第一百四十六章 聖教毒瘤
與沙皇這廂堪稱放鬆的氣氛截然相反,另一方,震耳欲聾的瀑布流的轟鳴下,巨型湖畔,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一片慘烈的悲絕。
方圓近十米的土地中,樹木橫七豎八倒地不起,碎石遍地,落葉紛飛,狂囂的煙塵久彌不去。如此淩亂不堪之中夾雜著遍布各個角落的猩紅血液,那熱烈的朱色豔得刺眼。
而其中,殘肢碎肉更是入目可見,缺全斷口的帶血鱗片撒了一片,橫橫豎豎死絕的黝黑巨蟒眼中儼然是嗜血的不甘烈性,巨蟒七寸之處莫不是插著一柄仍在滴著鮮血的劍,蟒身上齊齊插滿了十幾柄劍,如此攻勢下,巨蟒不死也難。
一方繚亂邊,直挺挺站著突然出現的數量不小的隊伍。看他們衣衫微亂而染血,再看死絕的巨蟒上插著的幾十柄決非傅裏一行堪堪幾人所屬的利劍,這突然出現的部隊的身份便可猜想一二。
“快為傅大人他們療傷。”突降的幾百將士中為首之人眼見巨蟒一解決,即刻有序地安排下去。細看此人平凡卻沉著的麵目,赫然是涵王麾下與嚴聰齊名的另一名得力幹將——劉衝。
此時傅裏等人傷殘極為慘重,簡直無一人是完好的。輕者一身血,重者被巨蟒咬掉了一隻手臂,然而卻無一人呼喊,俱是煞白著臉,一言不發地讓軍醫療傷,便是痛極亦咬牙死忍著沒有吭聲。
雖說傷損慘重,遍是傷患,卻幸好劉衝等人及時趕到,真正犧牲的卻當真沒有。
“傅大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劉衝眼看著周遭橫七豎八躺著的龐然大物,震驚無比道。西凶禽猛獸通常都是“隱居”深山叢林中,輕易絕不與人交惡,他們究竟是怎麽惹上這些野獸的?
傅裏四下環視一圈,神色無比凝重道:“隻怕是田桂那廝做的好事,欲將我等置之死地。”
先是食肉軍蟻團,後是禿鷹群,再之馬蜂群,再到眼前的森蚺巨蟒,一係列的凶殺圍堵決計與田桂那廝脫不了幹係。
幸得劉衝帶領的救援部隊及時趕到,而那些巨蟒在最危急的時刻不知因何緣由竟齊齊脫力,致使他們能趁此一舉殲滅它們,否則依此前巨蟒都陷入瘋狂的情況看,若要將它們全數殺死隻怕還得經過一番惡鬥方能脫身。
然而此時他們雖剿滅了巨蟒並全員生還,但無人敢鬆一口氣,甚至無人敢大聲喘氣,原因隻在他們的王爺。
劉衝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那個身影,隻一眼,劉衝隻覺得心髒驟然被什麽捏住了,什麽都哽在喉嚨說不出來。
十米左右的前方,濮陽帝一人靜默地站在那裏。
他的腳下是血肉遍布的巨蟒屍體,那巨蟒死狀極其慘烈,頭部被劍一劍自中間剖開,巨大的蟒頭生生自中間分成了兩半,而那龐大的黑色軀體被利劍撕裂成了好幾段,新鮮的血肉遍地都是,殷紅的獸血染紅了一大片土地。
濮陽帝就站在那一片猩紅的血肉中。
他一襲紫黑色的華袍此時布滿了鮮血,手中還握著尚未收回的軟劍。衣袍,軟劍,發梢,遍布著鮮血,那新鮮的熱血甚至還一滴一滴地滴下來,濃重的鮮血分不清究竟是他的還是野獸的。
而他此刻半垂著頭,俊美的臉上有幾道鮮紅的血痕,麵上沒有一點表情,雙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有無邊的冷,那懾骨的冷,冷得叫人想尖叫轉身就逃。
劉衝隻看了一眼,隻覺得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一片血海中站著的根本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修羅,沒有人氣,沒有人該有的氣息,隻有滔天的殺氣,嗜血的冰冷瘋狂地流竄。
此時的王爺可怕得像一個見人就殺的魔鬼。
幾乎是腳步僵硬地移到那一片慘烈的血肉麵前,劉衝再不敢抬頭看,腳下本能地一沉就跪了下來,顫聲道:“屬下來遲,請王爺降罪!”沉沉的頭顱就那樣磕了下去。
其餘將士沒有人感覺不到濮陽帝此時的驚悚,劉衝一跪之下全都跪了下來,齊聲道:“屬下等救駕來遲,請王爺降罪!”
四下沒有見王妃的身影,他們都是習武之人,卻根本感覺不到王妃的半點氣息,而王爺此時全身洶湧著可怕的風暴,無人敢猜測那個可怕的結果。
是他們來遲了,來得太遲了。
濮陽帝沒有看跪成一片的他們,抬眼看著不遠處一處高高的的參天大樹。那是爻蘭緋落去的那棵大樹,樹高參天,而樹下卻是橫斷的斷壁,那簡直是橫插在斷壁上,那斷壁足有好幾米高,斷壁之下是奔湧翻滾的瀑布,瀑布下是嶙峋猙獰的巨石。
人身朝那樹上砸,若是下落方位不對,便會直接落到下方的斷壁之下,被翻滾的瀑布直接卷入進而撞上下方的密集的巨石上。
粉身碎骨。
如此還不止,屍體隻怕還會被激流衝到不知名的地方。
屍骨無存,死不見屍。
濮陽帝死死地盯住那棵樹,渾身的氣息越發冷冽。他在情急之下來不及看清那棵樹地處的位置,隻以為是樹下是寬闊平地,卻不想……
哐當。
染血的劍掉落在地上,而濮陽帝兩眼仍死死地盯著那棵樹,根本察覺不到手中的劍已掉落在地上,隻一味地看著那處,好似就那麽看著,那名淡漠的一襲白衣就會出現在那裏。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感覺。
傅裏眼見王爺如此境況,不知為何竟覺得無比悲慟。王爺生性冷酷,冷酷到近乎毫無人情,也正無情至此,一旦表露出情緒,那簡直……
簡直就等於整個人的精神支柱就倒下了。
“還等什麽,還不快去尋王妃!”指著濮陽帝看著的方向,傅裏狂吼道。
必須找到,無論如何都要找到王妃,否則,他簡直不敢想象王爺會怎樣。
餘下人聽到他的嘶吼紛紛起身,簡直連滾帶爬地朝大樹的反向飛奔,不及脫下衣服就爬下斷崖,尋找爻蘭緋的蹤跡。
不會的,王妃絕不會有事,王妃怎麽可能有事!這是每個人心中最懇切的祈禱。
半日過去,夜幕降臨。
沒有,什麽都沒有!
沒有人敢看仍站在那裏的王爺。
沒有動,王爺自始至終都沒有動,就那樣站在那裏,定如雕像在等著什麽,直到等到。他們都清楚,王爺在等的是什麽。
是那一道淡漠的身影。
然而,沒有,找不到,任他們如何尋找,卻什麽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