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王府緊張
劉衝眼見濮陽帝目不斜視,一下朝回到王府內便頭也不回直接紮入書房內,聽暗衛回報的王妃的下落及田桂的下落。自從自青州回來之後便日日如此,日複一日,卻從不見好消息。身為一心效忠王爺的下屬,看在眼中,難受得堵在心中。
一路屏退好些見禮的王府下人,劉衝隨在濮陽帝身後走進書房,隻見濮陽帝果然一成不變地徑直邁向書房內的桌案,隨手拿起案上的折子便低頭批閱起來,似乎連劉衝跟隨在他身後走進來都未發覺。
劉衝見此,隻覺心中堵著的巨石越發沉重。
如此下去如何了得,劉衝踏步上前就要勸說些什麽,卻見一道黑影在他之前突然出現在濮陽帝的案前,突然得好似乍現的鬼魅,一身黑色的行頭,出現得悄無聲息幾近不可察覺,待發現之時那黑影便單膝跪在案前,蒙著黑巾低頭恭敬道:“稟王爺,尚無田桂的消息。”
原來是來回稟消息的暗衛。
案上之人似乎早有預料,頭也不抬一徑不停下手中的紫毫筆,勾改批寫,連眼皮亦不見抬一下。
暗衛習以為常,低著頭未見王爺有新指示,當下黑影微晃無聲無息消了身形,消失在書房內,鬼魅的身形好似從未出現過。消失去往何處,自然是繼續追查田桂的下落,並生擒歸來交由王爺親自處置,這便是王爺自青州城歸來後下的第二條死令。
至於第一條……
劉衝小心地瞟了一眼案上之人,隻見主子麵上專注於筆下的折子,眼神波瀾不驚,平靜的嚇人。越是平靜,平靜之下的暗藏的殺機越發驚人,劉衝對此清楚無比,王爺便是越平靜越深沉之人中的翹楚。若是田桂被生擒,那後果於田桂而言簡直無法想象,絕對會令他寧死不寧生。
就在劉衝想得膽寒之時,又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案前,與前一人如出一轍的裝扮及動作,徑直單膝跪在,敬畏道:“稟王爺,尚無王妃的消息。”
微動的紫毫筆一頓,隨之飄出一道淡淡的聲音:“加派人手。”
“是,王爺。”暗衛沉沉一叩首,身影一晃了無痕跡消失了蹤影。
尋找王妃的下落,是第一條死令。
果然如此。劉衝見此,心中更是堵得慌。隻有跟王妃切身相關的事王爺才會有反應,其餘的,隻怕是責任加身之下的例行公事。
“王爺,王妃隻怕是有事受阻,不能盡早回來,待過些時日定會歸來。”劉衝不由急道,隻不過這話是要安慰主子還是說服自己,畢竟那樣的險境,王妃又不通武藝,如此之下最大的可能便是……
頭也未抬,濮陽帝依舊注目於案上的折子,紫毫筆行雲流水地來回動著。劉衝話音落下半晌,方慢悠悠扔出一句話道:“下去吧。”
劉衝一聽隻道急於再說些什麽,但見濮陽帝批閱著折子根本未見分神的模樣,張了張嘴,終究將話語咽了回去。王爺與王妃的事,外人終究無法插手,現下隻有找到王妃,一切方能迎刃而解,隻是王妃是生是死尚不知曉。
暗歎了口氣,劉衝道了聲:“屬下告退。”邊躬身行了一禮,退出了書房。
正行至書房門口外十餘丈,便見迎麵走來一名翠衣的侍女,半低著頭恭順安分的乖巧模樣,而她手中端著一方紫砂托盤,托盤上托著一個竹子印花的精致紫砂茶壺及一隻精致的茶杯,茶壺壺嘴冒著氤氳的霧氣,內裏顯是剛剛泡好的茶。迎麵走近,隻見該名侍女眉目秀美,唇紅齒白,卻是爻蘭緋院內的侍女之一——離鶯。
眼見是離鶯,劉衝眉頭幾不可見地一皺,離鶯不是在王妃的清風居服侍麽,何時分配了服侍這些服侍王爺的事務?看到離鶯此去的方向,劉衝眉頭皺德更緊。就在快擦聲而過之時,劉衝突然不動聲色道:“等等。”
離鶯半垂著頭,聽到劉衝的聲音停下腳步,端著茶轉過身來麵對劉衝欠身行了個禮,小聲道:“劉大人有何吩咐?”頭卻埋得更低,一副聽候指示的安分模樣。
“這茶可是端給王爺的?”
“是。”
劉衝盯著她的頭頂半晌,方揮手道:“小心點,莫要打擾王爺。”
“是。”離鶯沒有抬頭,小聲又道了聲是,欠了個身,與劉衝錯身而過朝書房邁著小步娉婷走去。
就在擦身而過的下一瞬間,一陣淡淡的香味飄過,香味獨特而清淡,悠悠滑入鼻翼,便是鼻尖留香,彌留不去。
鼻尖聞到那陣香味,劉衝轉頭掃了一眼離鶯埋頭進入書房的嬌俏身影,眉頭頓時皺緊。吊仙,那是吊仙的味道,離鶯的身上為何會有吊仙的香味?
而端著茶壺的離鶯半低著頭走進書房,撚著小步小聲走近桌案,輕聲擺了茶具,輕聲倒了茶,便離了書房去。濮陽帝在書房處理事務之時無需他人侍候在旁是府裏之人都知曉的,是以日常侍女將茶點端到書房後便會自行離去,以免打攪。
而一直低著頭沒有左右四顧,直到走出書房,方小心地回頭看了一眼書房內,視線在低頭批折子的濮陽帝身上停頓一下,轉頭離去。自始至終全然安分守己的侍婢模樣。
半晌,濮陽帝方放下手中的筆,後背一靠靠在檀木椅的椅背上,隨手端起手邊離鶯倒好的茶喝下一口。
入口的茶已經涼透了。
濮陽帝一頓,看向書房外,已是殘陽如血。
視線一掃,目光定定地停在書房內右方的桌椅上,就那麽定定地看著。那是備給到書房與濮陽帝商議事務之人坐的,上好的檀木桌椅靜靜置在那處,一桌兩椅,兩椅分置在桌子兩旁,桌上是常備的茶具,茶杯為防塵而反扣在桌麵上,而濮陽帝似乎看著看著出了神。
好一會兒,卻見濮陽帝突然端起他案上的紫砂茶壺朝那桌椅走去。
端著茶壺坐在那處桌子的左手邊椅子上,隻見他拿起桌上的兩隻茶杯擺正,分別給兩隻茶杯倒上茶,將其中一隻茶杯移至桌子右方,放下茶壺,端起另一隻倒上茶的杯子,朝無人的桌子右方微晃了一下手臂,似乎是敬茶的姿勢,嘴角突然勾出一絲溫柔的笑意,隨後自行飲下了他手中的那杯。
慢慢悠悠飲盡那杯茶,隨之又自行倒上了茶,竟是又朝右方無人處敬茶一番,而後飲下杯中的茶。
殘陽如血,早前端來上好的茶早已冷透,濮陽帝卻似乎飲得愉悅,一直不停的動作好似要將一整壺冷透的茶飲光一般。
在他對麵,桌子的右方,分明空無一人,最初始他倒下推過去的的那一杯茶亦安靜地停在那處,就那樣安靜地靜置在那處。濮陽帝卻一直不停地朝空無一人的那處敬茶,時不時還會伸過手臂讓手中的茶杯碰一下那隻靜置的杯子,每每如此,他的眼神總是溫柔得不可思議。
明明是自飲自斟,那模樣卻好似與什麽人飲得盡興。
殘陽暗了下去,暮色漸漸沉下來。
濮陽帝一人仍一人與虛空對飲。
曾記得,那處桌子爻蘭緋曾坐過,桌子上的茶具爻蘭緋用來飲茶過。那時,爻蘭緋在華酒城外傷了左腿,尚未痊愈,回到王府後,第一次來到他的書房來找他。
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