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要的是你
“你逃不掉了。” 這是第一次,他在人前放下身段,不自稱本王,而是以最平凡平等的稱呼自稱來與人對話,然而也僅是對她,唯獨對她。 肖瀟自然察覺到這個細節,雖說僅是簡單一個稱謂,卻代表了他對她非凡的重視。機敏如她,自然讀得懂他傳遞出來的信息。心中不可謂不感動,然而,這一切放在此情此景,今時今日來看,卻顯得無比的諷刺,殘酷。 肖瀟悲涼地閉上眼,一句話幾乎傾盡她畢生的氣力:“我不想逃又如何,你應該已經知道,我的死期快到了。”一句話出口,她隻覺渾身脫力,支撐整個身子的脊背仿佛被殘酷地擊碎,再也站不起來。 事實縱然傷人至此,縱然殘忍如斯,終究,還是說出來了。說出來,一切便等於宣判了死刑。 出乎肖瀟的意料,濮陽帝聽到此消息後的神情卻不見任何變化,依舊沉靜而深沉,不動如山。 以為他不相信,肖瀟直起了腰板,直視濮陽帝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而沉痛道:“應蓮沒有告訴你嗎?我剩下的生命不足兩年,這一頭白發便是最佳的鐵證。兩年,你不明白兩年是何種概念嗎?就是我活不成了,意味著你與我沒有可能,沒有未來,你也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肖瀟越是情緒越發不可控製,到最後幾乎是嘶吼出聲,尖銳的聲音劃破了一室的靜寂,顯得分外尖銳。 她對他何嚐沒有情,正是因為有情,兩廂情悅的情況下,親口撕裂兩人之間的可能才會更加痛苦,撕心裂肺。她何嚐不想與他天長地久,夜深人靜冷寂時,每每浮現在腦海中的麵孔何嚐不是他?若非情勢所逼,若是命運並非如此殘忍,她甚至想過放棄回現代,將她的後半生交給他。 然而,終究一切不過隻是虛妄,鏡花水月,無法觸及。 無法克製的痛侵襲了她的四肢百骸,肖瀟隻覺渾身上下無處不痛,痛中夾雜著苦澀,滿喉嚨都是苦。肖瀟下意識地拉過錦被捂住自己單薄的身子,汲取不可多得的溫熱,瘦削的身子一縮再縮,全然將自己蜷縮成一個被錦被裹住的蛹,整張小臉都埋入被窩中,試圖自欺欺人。 冰冷的神色霎時崩塌,向來冷漠無情的俊顏上流瀉出明顯的情緒,擔憂,疼惜,憐愛,一一浮現在那張舉世無雙的臉上。濮陽帝傾身而上,將肖瀟連人帶被擁進懷中,堅實的手臂一再用力,用將她嵌入懷中的力量抱住她。垂首在她的額角落下重重的一吻,仿佛不是吻在她的額角,而是烙印在她心口一般,嘶啞著疼惜的聲音,道:“你無需做任何事,隻需等我,等我救你,我絕不會讓你死。” 字字句句,重得猶如晨鍾撞進她的心中,激蕩不去。 鼻尖縈繞著他淡淡的冷涎香,全身悉數被他溫暖的氣息包裹住,毫無縫隙,縱然心如刀絞,此刻,思緒卻緩緩靜了下來。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心顫的感覺。 靜靜埋在他胸口,一時間,肖瀟隻想拋開一切,汲取此刻令她魂牽夢縈的溫暖,她緩緩閉上了雙眼。 多少次在睡夢中懷念的氣息,私念到心口滴血的懷抱便在身邊,夙願以償,若是睡夢,惟願此生醉死夢中,永生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