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舉案齊眉
肖瀟醒來的時候正是清晨第一縷光照射到涵王府之時。
臥房內除了她,再無他人。
迷蒙地睜開眼,昨夜的種種伴隨著意識的清醒而回歸腦海,肖瀟將被子一掀,便喊道:“來人!”
話音剛落,早已守在門外的丫環們魚貫而入,熟悉用具井然有序地擺放進來。
“王妃,請梳洗。”
肖瀟哪裏顧得上梳洗,滿腦子都是昨夜濮陽帝血紅的胸膛,隨手抓住一名丫環便問:“王爺呢?”
肖瀟此刻一心撲在濮陽帝身上,隨手一抓不自覺就用上了大力。丫環自然不敢反抗,微微扭曲了臉,答道:“王爺一早起來便被傅大人叫住了,此刻正在書房和傅大人議事。王爺吩咐過,莫要打擾王妃,等王妃睡醒了便告訴他,現在已有人去通知王爺,王爺很快就會回來。”
丫環一口氣把知道的都說完了,看到王妃滿頭的白發呆愣了一下,卻不敢問什麽,隻道是王妃離開的這三年定受了不少苦,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定要好生伺候。
肖瀟愣愣地放下她的手,任她們小心地伺候她,順從得仿佛一隻人偶。
淨了臉漱了口,門外很快就傳來一聲恭敬的聲音道:“見過王爺。”
肖瀟本能地站了起來,死死瞪著門口。
死死瞪著那個風華絕代的身影。
丫環們識相地退了出去。
肖瀟一時竟不知如何麵對他,隻是死死盯著他走近,不說話,亦不動。
濮陽帝見此,勾唇道:“怎麽如此看著我?”語調尚算輕快,顯然心情十分愉悅。
肖瀟瞪他,拉過他來按倒在床上,二話不說就開始剝他的衣物。
濮陽帝揚了揚眉,任憑她動手動腳,模樣十分乖順,任君宰割般道:“青天白日你這是作何?”
肖瀟狠狠剜了他一眼,語氣惡劣,道:“脫你衣服。”說著,手中不停,快速又不是輕柔地扒開他的衣服。
滿眼都是縱容,濮陽帝嘴角盡是寵溺的笑,任憑肖瀟搗鼓。
上衣褪淨,猙獰的胸膛便暴露了出來,肖瀟一見,忍不住湊過頭去,雙唇不自覺就吻了上去。
結實的胸膛上,胸口處纏著紗布,卻遮不住新舊傷痕縱橫斑駁,觸目驚心。
肖瀟心如刀絞。
三年,整整三年,每個月圓之夜就是一劍,三年下來,數不盡。
怎麽不心痛?
濮陽帝撫摸她的發頂,無奈歎道:“明知自己受不住,你又何必給自己添堵?”
如同他不願任何傷口出現在她身上一般,他明白她決計受不住了親眼看到他為她不惜劍指自己,直刺胸腔。是以,他一直隱瞞此事,豈料還是百密一疏,還是傷到了她。
親昵地捏她的鼻子,濮陽帝戲笑道:“愛哭鬼。”
他胸口的傷口縱然猙獰,好歹都止了血,隻待日後好好養傷,當不會有大礙。肖瀟勉強壓下眼眶的淚,皺眉反駁:“你才是愛哭鬼,誰會為了你這個自虐的笨蛋哭?”
她從來都是淡然平靜的,隻是一旦遇到與他有關的事,她都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他輕易能左右她的情緒。
而她,何嚐不是左右了他的一切?
濮陽帝直起身,收拾好衣袍,扶起肖瀟到梳妝台前,輕按她坐下,靜靜地看銅鏡中的她。
這裏是他的臥房,向來是沒有梳妝台等女子的用物的,而這些本不該出現在他的臥房中的東西乃是三年前他備下的,隻是想不到早早備下之物,生生等了三年才有用武之地。
他曾想象過她坐在梳妝台前,而他站在她身後,為她挽起一頭青絲。如今,一切終於成真,隻是青絲成了白雪。
濮陽帝凝視她的白發出神。
肖瀟卻未從方才的問題中走出來,對鏡中的濮陽帝幾近祈求道:“濮陽,你我都為了對方好好活著,莫要輕待自己,好嗎?”
濮陽帝與鏡中的她對望,半晌不說話。
肖瀟有些急,轉頭看他,勢要聽到他的親口允諾,因為他向來言出必行說一不二:“濮陽,答應我。”
俯視而下,肖瀟眼中的祈求一眼便能看透,濮陽帝低頭吻她清澈的眸,低聲道:“瀟,你知道我從來都無法拒絕你。”
聽到想聽的答案,肖瀟滿足地笑了。
濮陽帝親了親她的發頂,拿起梳妝台上的木梳,突然道:“瀟,你我夫妻三年,分開三年,我竟未為你梳過發。”
肖瀟臉頰一燙,突然看到銅鏡中自己滿頭的白發,目光黯淡下來。
洞悉她的心思,濮陽帝撚起一縷發絲放至唇邊,落下迤邐的一吻,方啞聲道:“我的瀟從來不會在意這些外物。”
肖瀟臉頓時燒了起來,迅速埋下了頭,熱燙的溫度讓她無法直視他深邃的眸。
凝視她紅透的耳,濮陽帝心智她的羞澀與窘迫,亦不再多說。
拿起木梳,輕柔為她梳理,為她挽發。
遲來的舉案齊眉,讓兩人都默契地保持靜默。
時間安靜得仿佛永遠停止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