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金氏說要跟許明成商量,等人回來,還真的跟他商量起了許淙身世的事。但說著說著兩人便麵麵相覷,也覺得難辦。


  最後許明成道:“再等等吧,等此次上京,看看情形再說。”


  金氏想了想,便也答應下來。


  正說著,許淙高興地回來了,他看到許明成頓時眼前一亮,忙去拉他,“爹,你快穿上官服,快穿上官服去做主考官,快點快點。”


  許明成順著他的力道站直,疑惑問道:“什麽主考官?”


  許淙興高采烈,一股腦兒全說出來了,“爹,就是院試的主考官,我們給許夫子建了一個號間,讓他在裏麵考。”


  “考了兩天,他就沒那麽害怕,也能慢慢做題了。所以爹你去做主考官,就穿著官服坐在他對麵,還要去巡場,嚇嚇他!”


  許淙雖然已經考中了秀才,但到底還有幾分小孩心性,在看到許夫子在號間裏麵的狀態,真的慢慢好起來之後,他就決定要給他添加難度。


  比如加個主考官!


  考試嘛,總得有主考官的對不對?


  這非常合理!

  而現在許家村誰最適合做主考官呢?那肯定是許明成啊,他不但自帶官服,而且還真正地主考過縣試、府試等,所以最合適不過了。再說了,如果不趁著他們還在廬州的時候多練幾次,那人一走,許夫子就練不到了。


  萬一他也像鄭瑞成那樣,看到考官坐在對麵,就嚇得兩股戰戰怎麽辦?所以還是得多練練,多練練就不緊張了。


  許明成詫異,“你夫子現在不怕了?”


  許淙仔細想了想,“還怕的,但也沒那麽怕了,爹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覺得這回,隻要多練練,夫子是能去考的。”


  許明成還真的好奇起來。


  他跟金氏說了一聲,然後就隨著許淙往外麵走,不過對於許淙‘爹你把官服’穿上的提議卻是不置可否,表示要先看看再說。


  好吧,沒官服就沒官服,許淙遺憾了一下然後又高興起來,拉著許明成就往村裏走,一邊走還一邊跟他說自己這幾天的嚐試以及結果。


  比如第一天號間建好的時候,村長伯爺爺家全家都好奇地去看,比如第二天許夫子黎明就進場了,開始也是坐臥不安,但慢慢地又有所好轉。再比如第三天的時候,許夫子已經能低頭寫兩筆了,而且寫的還是他許淙出的卷子。


  “我給夫子抄了院試的卷,一模一樣!”


  “爹你再給他多出幾套,讓他慢慢做,我也要出,沒準我們出的題裏,還跟我上次考的那樣,有正好撞上的呢。”


  這下子許明成還真的好奇起來。


  許夫子這毛病,許明成是最知道的。


  兩人第一次趕考的時候,他就有這毛病了。據他所說是入場之後,竟覺天旋地轉,坐到號間裏的時候,又覺狹小,處處不適。等考題一發,他已冷汗津津,雙眼模糊,即使差役扛著考題走到他的號間前,他也下不了筆。


  考題都沒抄完,後續就更不用說了。


  如此一次又一次地嚐試,家人們從開始的支持、安慰,漸漸地也開始有了怨言。再加上昔日同窗、村民們等的詫異、背地裏嘲諷等,更是如大石一般,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胸口。要不是他自己是村塾夫子,不但有時間讀書還有進項可養家糊口,並且還能攢下些銀子來供他趕考,他早就不考了。


  但即便如此,他多次趕考,也把娘子的嫁妝都考沒了,好在父母妻兒都很支持他,才讓他在這麽長的時間裏堅持了下來。


  對此,許明成是不能理解的。


  他第一次考的時候,稍微有些緊張,但試題一出,就下筆如有神起來。寫到最後已渾然忘我,自覺有如神助。


  但考了這麽多回,他也見過像許夫子這樣的人。


  有那更嚴重的,一入貢院就心跳如鼓,昏厥、考著考著就大哭大喊、脫光了衣裳在貢院裏狂奔等等。有他親眼所見,還有的是道聽途說,所以許夫子這樣的,還真不稀奇,許明成就是覺得他們這種人,估計是得了什麽罕見的病症。


  現在聽說許淙能治好許夫子的這個病,許明成不免起了期待。等來到村長家,真的看到許夫子在狹小的號間裏緩慢書寫的時候,他更是眼前一亮。


  “不錯,這個法子不錯。”


  “那當然!”


  許淙得意,“爹,你看夫子都能寫出來了。等他能夠做完一套卷子,我們就再加點別的,保證他進了院試,處處能找到練過的東西。”


  許明成好奇,“還要加什麽?”


  石頭也很好奇,“是啊淙哥兒,還要加什麽?這幾天我爺爺奶奶看到大伯這樣,都哭了好幾回了,我大伯母也哭。”


  許村長和伯祖母劉氏有些不自在,許村長忙道:“淙哥兒,這樣還不夠啊?我看他都能寫出來了,他第一天的時候,可是寫不了的。這兩天他吃睡都在裏麵,這都三天了,那要練到什麽樣的才能好啊?”


  為了不打擾到許夫子專心做題,眾人都是看了一眼就回來了的,所以許淙現在說話也沒有了顧忌,“要加的東西,多著呢!”


  許淙掰著手指數,“等他能寫完一張卷子了,晚上就讓個愛打呼嚕還愛磨牙的人睡他旁邊,吵他睡覺!”


  “等他做題的時候,去跟他說話。”


  “在旁邊敲鑼打鼓!”


  “突然往他卷子上潑水!”


  “往他的號間扔蜘蛛,扔蟲子!蛇就算了,蛇有毒。”


  許淙越說越興奮,絞盡腦汁把能幹擾考試的因素說了出來,“等他能隨便睡了,旁邊有人閑聊也不在乎了,那就把號間拆了,再搭在茅廁旁邊,建個臭號!”


  許明成:“……”


  突然覺得淙哥兒是他兒子也不錯,這樣他總不會折騰到自己的身上。不然這又是敲鑼又是潑水的,還要把號間建在茅廁旁邊……


  這等事,還是讓堂兄來承受吧。


  等許淙這個小三元,大家公認的小神童把主意說完,許村長還邊聽邊點頭的時候,許明成便提醒,“伯父,此事不可操之過急。”


  “一個月讓堂兄試一兩次也就差不多了,而且往後也不用待滿三天,一兩天足以。依堂兄的才學考過院試還是沒有問題的,當循序漸進,緩緩圖之,免得太過急切反而把人累出病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許村長鄭重點頭,“我知道,左右也不差這一年兩年。”


  伯祖母劉氏也道:“對對對,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我們都會勸著他的。等他這次考完,我就給他殺一隻雞補補。”


  “到時候大林和淙哥兒,你們可一定要來家裏吃飯。淙哥兒啊,伯祖母給你留雞腿,兩隻雞腿都給你吃!”


  許淙高興,“好啊,留一隻給夫子吃!”


  伯祖母劉氏眉開眼笑,“那就殺兩隻,給大家都好好補補。”


  劉氏是真心感激,所以這一日非拉著許明成和許淙留下來吃午飯,雞是來不及燉的了,就把家裏的臘肉、芋頭、鮮豆子等等切碎,和著白米飯一起蒸,蒸好的飯鹹香撲鼻,許淙連吃了兩大碗。


  第三天傍晚,交卷後許夫子從號間出來,抬頭望著外麵的夕陽,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夫子,你感覺怎麽樣了啊?”


  許夫子回過神來,突然笑了,“淙哥兒,這個主意好,我覺得再多試幾次,我就可以去考院試了。”


  許淙徹底放心了,“那就好!爹,你看我這個主意好吧?”


  許明成仔細看完了他的答卷,若有所思,“的確不錯,堂兄你先休息幾日,臨行前我再親自給你考,如此待我們走後你再多練練,想來過兩年會大有長進的。”


  許夫子一聽,更有信心了。


  晚上,伯祖母劉氏果然像她之前說的那樣,殺了整整兩隻雞,和著家裏的紅棗燉了滿滿的一鍋。然後沒有意外的,她把其中最大的兩隻雞腿都塞給了許淙,讓他慢慢吃。


  許淙一口氣吃完,回去的路上都打著飽嗝。“爹,許夫子能考上秀才,那就好了。”


  雖然到現在隻做了短短半個月的秀才,但許淙覺得比起以前的白丁,做有功名的秀才真是太好了。


  以前的時候大家看他,隻是覺得他是許明成的兒子,並且認為他雖然讀書好但還是一個小孩,不像現在大家是以秀才公這樣大人的身份看待他的。


  就比如這次建號間的事,如果是以前的許淙提出來,那麽雖然最後可能也會建,但卻不會這麽迅速,沒準還要先問問許明成。但這次卻是他一說,然後伯祖父他們略一猶豫,就答應了。


  因此許淙就覺得,許夫子考中秀才,對於許家村來說會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最起碼他們在外麵的時候,就不用擔心家裏了。


  許明成亦是讚同,“以他的學識,考個秀才還是無礙的。”


  父子兩個一邊走一邊說,轉眼就到了家門口。


  不過今天許家門外,除了門房之外還站著一個熟悉的人,那人一見許明成和許淙,頓時喜出望外。


  他先拱手說了句“許大人好久不見”,然後視線下移,就對許淙道:“淙少爺,恭喜你連中三元,恭喜恭喜啊!”


  說完了場麵話,他接著問:“不知半個月過去,淙少爺你的畫冊畫到哪兒了?之前可是說好,等你考完秀才就畫的。”


  許淙:……!!


  對哦,怪不得考完試後,他偶爾會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但仔細想又沒想起來,原來是忘記了畫更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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