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抓起來什麽的……
大可不必!
許淙在心裏擦了一把冷汗。
他轉頭望去,想要看看是個什麽樣的人,居然因為畫冊裏的主人公被畫成了禿頭,就想做出把作者抓起來這樣一聽就很可怕的事。
然後他就發現說出這話的人是一個比他還要小的少年,估計就七八歲,身高也比他要矮一些。皮膚白皙的他穿著一身和許淙差不多的紅彤彤衣服,不過他衣服的料子看起來比許淙身上的這件要好不止一點。
但這並不是這位小少年最特殊的地方,他特殊的地方在於帶了三個人出門,並且和普普通通的許橋、青木等人不一樣,他身後站著的三人中,有兩個神色冷峻的男子正一左一右地半圍著他,而且兩人腰間還掛著一把刀。
這是許淙來到京城後, 第一次看人帶著刀出門。
……這是誰啊?
許淙暗暗嘀咕。
然後他就看到站在少年不遠處的祥雲書坊夥計點頭哈腰,一臉的為難之色,“傅公子,不是小的不告訴您,而是小的也不知道啊。”
“這三水居士和許淙一樣,都隻有我們東家才知道是誰,小的隻知道他們好像都不是京城人士。啊對了,前兩個月小的聽廬州來的人提起過,好像許淙是廬州人,今年已經下場考科舉了,還考了頭名呢!”
傅公子有些不耐煩,“我問的不是許淙,是三水居士!”
“許淙的《科舉記》沒有《竹精傳記》好看,你們快讓他把麻竹的頭發畫回來,麻竹那麽厲害,才不是禿頭!”
許淙(三水居士):“……”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高興‘三水居士’比‘許淙’厲害,還是應該悲傷‘許淙’居然比不過‘三水居士’,難道這就是多了一個馬甲的煩惱嗎?
而在許淙遲疑的時候,裏麵的對話還在繼續,祥雲書坊的夥計聽到傅公子的要求後苦笑道:“傅公子,您真是太難為小的了。”
“這畫冊要怎麽畫,小的哪裏能說得上話啊。更別說讓三水居士依照傅公子您想的場景畫了,真要是如此,畫出來的東西恐怕您也不愛看。”
這位夥計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場景遇得多了,還熟練地從旁邊拿起一本書,對那位傅公子道:“傅公子,自從許淙畫了《科舉記》後,坊間多有仿作,除了三水居士的這本《竹精傳記》外,您看還有這幾本。”
“比如《趕考記》,兩月一冊,現在已經畫完了。”
“還有這本是說一個書生與……,”他話還沒說完,就察覺到傅公子身後護衛不悅的目光,連忙放下又拿了一本,“這本《趕考記》,傅公子您要不要看看這一本?這本也很多讀書人喜歡的,都說畫得好。”
傅公子好奇地接過來一看,然後翻著翻著就鬱悶地放下了,“……又是之乎者也,這本也不好看,我要看三水居士畫的!”
夥計為難,“……還真沒有。”
“《竹精傳記》的第四和第五冊 ,上回您已經全買回去了,而第六冊還沒畫好呢,傅公子您就再等等,再等等。”
傅公子不死心地再問,“那《科舉記》呢?”
“沒有三水居士的《竹精傳記》,那許淙的《科舉記》也行,那本也不錯,我記得那本好像是畫到了,畫到了……”
他側身看向旁邊,“畫到了第幾本了?”
===第115節===
身後的某個白麵無須侍從回道:“回公子,《科舉記》畫到了第五冊 。”
“對,第五冊 !”
傅公子轉頭看向夥計,催促道:“你們快把第六冊 拿出來。”
祥雲書坊的夥計擦汗,“……第六冊 也沒有,傅公子,小的剛剛也說過了,人家許淙許少爺今年才不過十歲,正是要讀書的時候呢,所以第六冊沒畫。”
傅公子失望歎氣,“他也要讀書啊?怎麽人人都要讀書。”不知想到了什麽,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外麵站著的許淙已經有些聽不下去了,他繞過正在說話的兩人,朝裏麵走去,然後找到了店鋪裏一個掌櫃模樣的人。
“你們鄒東家在嗎?”
掌櫃的疑惑,“找我們東家啊,不知您是?”
保險起見,許淙還是沒有說自己是三水居士,隻是小聲地說了一句,“我是許淙,你跟你們東家說,他就知道了。”
不過隻顧著不要掉馬的他並沒有發現,在他這句話說完之後,那位傅公子身後的白麵無須男子神色一動,低頭說了兩句,然後傅公子就驚喜地望了過來,一副想要馬上過來的樣子,但看到許淙被引到了內室,又失望地停下了腳步。
……
鄒東家還真在!
他看到許淙拿出來的《竹精傳記》第六冊 後,驚喜道:“淙少爺,不過才半年,您這是又畫出了一本?”
“哈哈哈,太好了!”
“自從第四冊 和第五冊賣開了之後,這些日子真的有好多人來詢問這第六冊呢,在下馬上就安排人刻印,爭取在明年二三月份的時候就全都刻印出來。”不過他想了想覺得二三月份太晚了,於是改口,“一月,京城這邊一月就能賣。”
“其他地方晚些也不要緊。”
經營方麵的事情許淙不懂,於是沒胡亂插嘴,把畫冊交給鄒東家後就出來了。他可沒有忘記橋叔答應了自己,要帶他去瓦市看看的。
不過等他走到門口之後,卻被攔住了。
剛才站在那位‘傅公子’身後的某個帶刀侍衛把手一伸,然後對許淙等三人道:“許淙小先生,我家公子有請。”
剛剛那位想要找出‘三水居士’,然後讓他更改後續內容的‘傅公子’?
許淙驚訝之極,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而青木也緊張地擋在了許淙的麵前。
許橋倒沒做出什麽會讓對方反應的動作,但他表情嚴肅地質問:“你家公子是誰?淙哥兒是二甲進士、前恭州知州許明成長子,更是吏部侍郎金大人外孫,拜的老師還是雲閣老親孫雲光霽雲大人。”
“而且淙哥兒本身也有秀才功名,可見官不跪。你家公子想要見我侄兒,可以往金侍郎府上遞拜帖,待征得我族兄同意後才行。”
那位侍衛聽到那麽一長串的人物後愣了一下,尤其注意到了裏麵還有一位侍郎,一位閣老親孫,而且許淙本人也有秀才功名。
所以他的表情柔和了些,想了想道:“我家公子是昌平侯府的小公子,適才聽聞令侄就是畫《科舉記》的許淙,所以就想見一見他。”
他又掃了幾人一眼,然後指著表情緊張的青木道:“你們可以讓這個小廝回去告訴許大人和金大人一聲。”
“我家公子就在對麵的酒樓暫歇,隻是想見一見許秀才而已,並無惡意。”
許橋表情一鬆,然後看向了許淙,“淙哥兒,你說呢?”
許淙仔細想了想,剛才那位傅公子和祥雲書坊夥計的對話,他也是聽了很長一段的。在那位夥計的再三拒絕之下,傅公子卻並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讓侍衛把人打一頓,由此可見他並不是什麽壞人。
更別說現在他的侍衛還允許青木回去報信,態度也並不蠻橫,所以這樣的情況下,自己的安全應該是能夠得到保障的。
因此他點頭道:“青木,你就回去告訴我爹一聲吧。如果我爹和我外公沒回來,你就去告訴我娘,或者是大舅舅、四舅舅。”
“可是少爺……”
青木猶豫不決,在那人腰間掛著的刀上看了又看。最後許橋也發話之後,他才一咬牙快步跑遠了,很快就消失在拐角的巷子裏。
帶刀侍衛見狀也不以為意,邀請許淙和許橋往對麵的某棟建築走去。
那是一座許淙見過的最豪華的建築,有足足五層樓高。
他記得在勉縣的時候,有一次孫教諭請客,他跟許明成走到那座有三層樓那麽高的酒樓之後,就驚訝地說了一句‘好高啊’,但記憶中高大的三層酒樓跟眼前這座相比卻一下子就比下去了,連後麵隱隱露出的兩座副樓都比不上。
不愧是京城啊。
許淙一邊感慨著一邊往樓上走,最後來到了一個廂房,剛才在祥雲書坊見過的那位同樣穿了紅色衣服的傅公子,正有些無聊地坐在裏麵。
他看到許淙頓時眼前一亮,話都沒有寒暄兩句呢,就開始追問:“你就是許淙!”
“是那個畫《科舉記》的許淙對吧?那你的《科舉記》第六冊 什麽時候畫啊?許大林能不能考到院試第一?”
許淙:“……?!”
不會吧,讓人帶著刀把他請來,目的就是為了催稿?!
許淙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經過解釋之後,傅公子也理解了他因為要讀書,所以暫時沒畫的事,但這並不妨礙他托著小下巴苦惱。
“……怎麽大家都要讀書啊?”
“我哥開始讀書之後,也是這不能那不準的,連陪我玩都要看著時辰。哎,要是大家都不用讀書就好了!”
這話許淙就沒法接了,隻好安慰他等考上了功名,那就不用讀書了。反正就他遇到的那些大小官員裏,還真有些平時不讀書,連經義都忘了的。
傅公子欲言又止。
他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跟許淙聊起《科舉記》這本畫冊來,比如問他貢院裏麵是不是真的和畫冊裏畫的那樣,會有蜘蛛和蟲蟻,甚至會有老鼠,以及號間真的有那麽小,大人坐進去都伸不開手腳嗎?
還有他最好奇的那幾個,就是許大林到底考了第幾名,張家少爺和王家少爺又考了第幾啊,這次還是王家少爺考第一嗎?
這個嘛……
許淙當然不說!
然後傅公子就氣得鼓起臉。
人與人之間,或許真的有某種氣場,也或許許淙與這位傅公子真的特別投緣。所以雖然是被人帶著刀請來的,但跟這位傅公子聊了一會兒之後,許淙就認可他這個朋友了。兩人還約定等許淙離開京城之後,還要相互寫信。
不過聊著聊著,傅公子突發奇想,“許淙,我聽祥雲書坊的人說,那三水居士是仿著你的畫才畫出《竹精傳記》來的。”
“那《竹精傳記》你能不能畫啊?!”
他眼睛發亮地看著許淙,“不如許淙你來畫《竹精傳記》吧!我讓我父親跟祥雲書坊的人說,讓他們不要再找三水居士畫了,就讓你來畫!”
“然後你就不要畫麻竹禿頭了,你要畫得他很威風,特別威風,每一張都非常非常的威風,是天下第一!”
許淙:……???
好家夥,這是想要讓他畫同人啊!
許淙正要拒絕,然後傅公子就突然扯下了腰間的一個鼓囊囊荷包,豪邁地拍在了桌子上,頓時裏麵的金銀豆子就散落了出來。
“我知道請人畫畫是要給錢的,我有錢。”
“這些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