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159章


  在翰林院的那一年多時間裏,許淙一共畫了一十八本畫冊,而其中的七本是在去年上半年畫的,所以下半年賣出去後,便分到了眼前的這四千八百兩。


  對於這個數目,許淙還是挺滿意的。


  他翻開匣子裏的賬本粗略看了一下,發現貢獻出這四千八百兩利潤的並不僅僅是新畫的七本,還有之前畫的那十一本,甚至已經完結了的《科舉記》這次也還分了五十多兩,新畫的七本其實隻賺了三千多兩,單均比之前略低。


  這並不是因為他畫得不好,導致銷量有所下降,而是市場已經接近飽和了。


  看得起畫冊的人就那麽多,而他還一個月畫一本,所以除了忠實讀者之外,其他人不會每一本都買,這也就導致了他到手的分成有所下降。


  這也在許淙的意料之中。


  他將賬本遞給青木核對,然後對鄒東家道:“戶部不比翰林院清閑,所以我今年不會像之前一樣每個月畫一本了。”


  “唔,以後估計一年就畫三五本吧,到時候我讓青木送來。”


  聽到這話後鄒東家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表示了理解,拱了拱手道:“好說好說,那在下就先祝淙少爺前程似錦了。”


  “正好今日淙少爺你來了,在下正有一事要尋你商量呢。”


  許淙好奇詢問,“是什麽事?”


  在他的印象當中,自己和鄒東家除了畫冊之外並沒有什麽事需要溝通,畢竟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環境,兩人都相差很大,沒有什麽共同語言。


  而關於正在連載的這兩套畫冊,這麽多年過去早已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流程,他隻需要畫好一本就讓人拿過來就行。


  在這樣的情形下,許淙沒想出來對方有什麽是需要和他商量的。


  聽到許淙的話後,鄒東家哈哈笑了起來。


  “不知淙少爺可還記得,你第一次進京的時候,曾有個戲班子的班主將《科舉記》的前麵幾冊買了下來,排成了戲?”


  “我要說的便是這件事。”


  接下來鄒東家便詳細地解釋了起來。


  據他所說,當年那個買下了《科舉記》縣試到院試三本畫冊的戲班子班主,後來排出戲來後演得也算不錯,雖未爆火,但也有了固定的受眾。


  最起碼他們戲班子被請到富貴人家裏麵表演的時候,這出由《科舉記》改編而來的戲就很受那些年長的夫人們喜歡。如果這些人家裏恰好有讀書人,而那個時候又是縣試、府試以及鄉試、會試等時候,那就更受歡迎了。這裏麵的道理就和家裏的老太太過壽,小輩們常點‘麻姑獻桃’這出戲一樣,為了添一些喜氣。


  而這出戲之所以沒有大火,那位班主覺得是因為主人公隻考中了秀才,沒有演到最激動人心的‘考狀元’部分。


  聽到這裏,許淙有些明白了。


  鄒東家說的這位班主他還有些印象,那是他考中秀才後第一次來京城時候的事了,當年這位班主來找他談合作的時候,《科舉記》的第五本許淙還沒有全部畫完,卡在了許大林最後的院試名次上了。


  他還記得那位班主當時就說希望許大林能夠考中院試第一,並且最後能考中狀元。還說希望把後麵的部分也交給他來排的話,不會讓許淙失望雲雲。


  但遺憾的是,許淙後麵忙著學習,很久沒畫了,所以這件事就不了了之。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位班主還念念不忘。


  他沒記錯的話,王老夫人挺喜歡這出戲的。


  所以許淙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這位班主現在想要把《科舉記》的後麵幾本也買下來,好排成一出從考秀才到考狀元的戲?”


  “正是正是。”


  鄒東家肯定了許淙的猜測,他道:“淙少爺你考中狀元之後,他就想要上門了的,但那陣子正好有人請他們到江南去唱戲,就錯過了。去年回來之後,京城這邊又是裕王謀反又是先帝駕崩,他也不敢上門,如此便耽擱了許久。”


  “如今事情已定,他這便求上門了。”


  “不知淙少爺可願見上一見?”


  許淙沉吟了起來。


  當初他願意把考秀才的那幾本畫冊賣出去,一方麵是因為他年紀小,無官無職,戲排出來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影響。另一方麵則是奶奶王老夫人那陣子在金家住得不太開心,他想讓她老人家高興高興。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有官職在身。


  如果這時候再讓人將《科舉記》全部排出來,還大肆上演的話,影響就不是很好了,他恐怕會被那些禦史參上一本。


  這樣算下來的話,得不償失啊。


  所以許淙搖了搖頭,“這件事還是算了吧。”


  “他提的若是《竹精傳記》或者《銀竹篇》,那我就應下了,左右也沒人知道三水居士便是我。但《科舉記》是以‘許淙’這個名字畫的,很多人都知道是我。排一出考秀才的戲沒什麽,但若大張旗鼓地排了我高中狀元的戲,就太張揚了。”


  畢竟狀元三年一個,如今朝野內外還活著的狀元少說也有一二十個,他還是不要太高調了,免得惹出麻煩來。


  但三水居士就不一樣了。


  因為保密功夫做得好,所以現在知道他這個馬甲的人還不多,除了親人朋友之外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一隻手都數得出來,而且他們都不是多嘴的人。


  所以許淙覺得,如果把這兩本畫冊排出來,還是可以嚐試一下的。


  畢竟這個時代的娛樂方式不多,如果真的能把麻竹和銀竹的故事搬上戲台,那肯定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到時候真的排出來了,他可以請到家裏來演給王老夫人他們看。


  但鄒東家卻苦笑起來。


  “我那友人也想啊,事實上過去的這些年很多戲班子都嚐試了,但無一成功。淙少爺你畫的那些鬥法場景,他們無能為力。”


  那就沒辦法了,許淙也有些遺憾。


  在沒有特效技術的古代,想要將鬥法的場景一五一十地展現在戲台上,基本上是屬於一個不能完成的任務。而拋開那些玄妙的場景,不管是《竹精傳記》還是《銀竹篇》,都會失去靈魂,還不如排一出飛來飛去的武俠劇呢。


  ……等等,武俠?


  ===第173節===

  許淙的腦海中靈感一閃。


  武俠可以啊!

  飛來飛去的武俠,可以使用繩索將人吊起來,就像現代的威亞那樣,通過操縱繩索來讓人飛高飛低,這是完全可以實現的。


  而那些‘武術’,比如拳法、劍法,也能夠設計出來。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許淙暗暗記下這個念頭。他一邊等待青木和祥雲書坊的賬房核對完賬本,一邊和鄒東家閑聊,過了半個時辰才告辭離去。


  從祥雲書坊出來,許淙沒有再去別的地方,而是趕回家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他攤開畫紙,然後在上麵寫下了‘神探金竹’這幾個字。


  沒錯,他要開始畫一本新畫冊。


  這次的主人公是金竹,會‘袖裏乾坤’,喜歡熊貓的金竹!

  當然新畫冊裏麵的金竹不是《竹精傳記》裏的孩童模樣,而是跟《銀竹篇》裏麵一樣,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這裏麵的故事發生在《銀竹篇》之後,金竹因為某種緣故,像麻竹剛化形那段時間一樣,穿越結界來到了人類的世界。


  《神探金竹》,便是金竹在人類世界的故事。


  剛開始畫的時候,靈感總是最為充沛的,所以許淙沒過多久就想好了第一個小故事。他這次為了方便排戲,吸取了《竹精傳記》和《銀竹篇》篇幅過長的毛病,將新畫冊《神探金竹》設計成了一個個簡短的小故事,兩三本便能畫完的那種。


  開頭部分當然是解釋金竹為什麽會出現在人界。


  話說金竹送完銀竹到儒門學習之後,就在修仙界四處閑逛遊曆。但沒過多久,他便意外掉入了修仙界與人界的結界縫隙。


  而人界,有一個‘江湖’。


  這裏的人雖然不會法術,但卻修煉了一種叫做‘內功’的東西,在‘內功’的基礎上還有‘輕功’、‘掌法’、‘拳法’、‘刀法’、‘劍法’、‘暗器’等等不同的武功。厲害的大俠能夠飛簷走壁,摘葉飛花皆可傷人。


  金竹雖然不會內功,但他還有一點法力。所以好奇人界的他通過法力模擬出了內功的效果,成為了一名闖蕩江湖的俠客,漸漸地小有名氣。


  然後,他遇上了第一個案件。


  享譽武林的趙大俠想要金盤洗手,從此做一個富家翁,於是廣發請帖邀請賓客。金竹因為意外結識了趙大俠的兒子,也跟隨前往。


  但趙大俠卻在金盤洗手前夕,死在了書房裏。


  許淙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將《神探金竹》的第一、二冊,也叫作《神探金竹之密室殺人案》畫了出來,拿去給了鄒東家。


  鄒東家看完後,心情複雜。


  “如何?”許淙問道:“這樣的戲能排出來嗎?”


  因為是衝著排戲去的,所以許淙在這本畫冊裏沒有添加什麽法術的內容,就連最開始的金竹在修仙界的情形也隻用了兩頁紙,可以忽略過去。


  而人界俠客之間的比武、爭鬥、追殺等情節,那些招式使用的都是他記憶裏的現代影視劇裏,在半空中飛來飛去的場景。


  他仔細思考過,雖然有難度,但應該還是能排出來的。


  不過這隻是許淙自己的看法,剛剛看完兩本畫冊的鄒東家回過神來後為難道:“這,淙少爺,你可真是給在下出了個難題啊。”


  “用繩索把人吊起來,真的能行?”


  “當然。”許淙點頭,“我們可以先找人試一試,不過這主意是我出的,畫冊也是我畫的,所以按照之前那樣一百兩買三本,卻是不能夠的了。”


  鄒東家連連點頭,“這是當然,包在在下的身上。”


  他並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人,別說憑借著‘三水居士’的名兒,這套新畫冊不愁賣,就是裏麵的這些武功,也稀奇得很,更別說許淙出的那個主意了。


  這樣的好東西,肯定不能是以前的價格。


  ……


  鄒東家這次找來的班主,還是之前許淙認識的那個,他是一個高瘦男子,姓陳,麵對著許淙的時候神情有些拘束。


  不過他也是個識貨的,看完了新畫冊,又聽了許淙用繩索將人吊起來模擬輕功的想法之後,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


  “好,真是太好了!”


  “許大人放心,在下這就回去找人試試。若真的能排出來,必是一出好戲,年輕的客人們定會非常喜歡的。”


  這位陳班主顯然和鄒東家一樣,看出了裏麵的商機。


  查案什麽的他們不太在乎,但對於裏麵的打鬥場景,特別是一個‘竹林追殺’劇情非常喜歡。那位被追殺的倒黴趙公子與十個武功高強的殺手在竹林纏鬥,招式既犀利又好看,難得的是並不血腥,反而有一種優美的感覺。


  和《竹精傳記》裏的鬥法場景一脈相承,那些喜歡《竹精傳記》的人,也定會喜歡這一本的。對此不管是鄒東家還是陳班主,都非常有信心。


  於是等許淙回去的時候,手裏就拿著兩份契約。


  一份是關於出版的,他新畫的這本《神探金竹之密室殺人案》毫無疑問還是由熟悉的祥雲書坊來刻印,而另外一份則是排戲的,在許淙的要求下陳班主將於兩個月內將這出戲排出來,正好能趕上今年恩科。


  說起今年的恩科,在許淙等人散館之後,朝廷便正式下旨了。


  因為顧忌到某些地方路途遙遠、消息不便,舉人們花費在路上的時間也比較長,所以恩科的時間比尋常春闈要晚,定在了開春後的四月份進行。


  也就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


  當然,在朝廷正式通知這件事之前,已經得到消息的許淙早給認識的人寫了信,告訴了他們這一個好消息。


  在許淙認識的人裏,能在今年考試的人並不多。


  第一個便是孫榮,孫大郎。


  孫榮前些年從勉縣回鄉之後,沒多久便考中了舉人,但他的運氣不是很好,等準備參加春闈的時候,正好長輩去世了,所以便不了了之。


  如今是守孝期滿後第一次參考,他也不想錯過的,所以孫榮在回信裏麵說會馬上收拾東西啟程,估計一個月後會順利抵京。


  許淙和孫大郎這位好友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麵了,上一次兩人見麵的時候還是他外出遊曆那一年,兩人在孫大郎的家鄉碰麵,還一起登船去了瓊州。


  另外兩人同樣也是多年未見,是勉縣的趙秀才和趙誠這對祖孫。趙秀才考中舉人之後並沒有馬上來京城參加春闈,而是留在了勉縣教書。如今趙誠也考中了舉人,所以祖孫倆商量過後決定來京城試試。


  兩個小夥伴入京,許淙非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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