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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六)

  第79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六)


  沈如晚抵在曲不詢心口的指尖微微顫抖著, 慢慢蜷起,指節輕而又輕地懸在他胸口肌膚前。


  她目光反複在他麵孔上描摹,像是妄圖從這張從前已無比熟悉的臉上找出屬於另一個人的痕跡。


  什麽也找不到, 可她不信, 一遍又一遍地勾勒。


  曲不詢一直不錯眼地盯著她的每一分神容。


  “認出來了?”他聲音低沉, 像是天未明時遙遙的征鼓。


  沈如晚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


  她張了張口,唇瓣也像是僵冷了, 將一切言語都凍結在唇邊, 隻剩下最艱澀的堅冰,“……你是誰?”


  曲不詢笑了一下, 可也沒有一點笑意,像是根本笑不出卻又硬生生勾起唇角,定定地望著她, “你覺得呢?”


  沈如晚怔怔然望著他。


  “長孫……”她聲音輕輕的, 像是怕驚擾了什麽倥傯的夢,“……師兄?”


  曲不詢胸腔裏那顆曾支離破碎的心, 不知為何忽而猛烈震顫了一下,又酸又麻的痛意從心口恣意蔓延, 遍布整個胸腔, 爬過他奇經八脈五髒六腑,幾乎讓他有一瞬支不住,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又強行定住。


  他順勢往側邊一傾,側坐在床帳邊,垂眸望著她烏沉清亮的眼瞳, 恍惚想起十年前, 她在雪原上遙遙地望著他, 神色冰冷而沉寂,手中青燈映在她眼眸中融融似火光,那時她也叫他,長孫師兄。


  “是我。”他笑了起來,像是冰冷的自嘲,“我也算個師兄。”


  沈如晚驀然起身,她幾乎是撞在他懷裏,肌體貼在一起發出輕響她也充耳不聞,用力捧著曲不詢的臉,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指尖觸碰過的地方,像是想要從這張臉上看出易容偽裝的痕跡,專注到極致,沒有一點表情。


  曲不詢任她探究,他靜靜地坐在那裏,目光幽沉,望著她沒有半點情緒的神容。


  沈如晚幾乎把他的臉摩挲了無數遍,什麽也沒找到。


  ===第91節===

  她微微顫動的手凝在那裏一瞬,猛然又朝他心口探了過去,用力按在那道猙獰劍傷上,靈氣再次探入,又同一縷劍氣融在一起。


  她呆呆地坐在那裏。


  “你沒有易容。”她不知是什麽滋味地說,每個字都像是嚼蠟般幹癟乏味,百轉千回的情結像翻湧的潮水,一重又一重地拍到她心頭,幾乎把她淹沒,“可這確實是我給長孫寒的那一劍。”


  曲不詢望著她怔然的神容,她黛眉不自覺地蹙著,那張靈生淑美的麵容上還帶著昨夜未褪去的曼麗又懶倦的情潮,可眉眼已冰冷了下來,不帶半點情緒地望著他,像在打量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師兄和師兄,差別就這麽大麽?


  若她望見了她那個暗暗戀慕了多年的師兄,也會是這樣的神容嗎?


  “因為這就是我現在的臉。”他漠然地說,“你若能看出易容,那才是奇怪。”


  沈如晚向後微微仰了一點,和他離得稍稍遠了些,她唇瓣微微顫抖了一下,默默地望著他,“那,你當年是……沒死?”


  曲不詢望著她不自覺退開後留在兩人之間刺目的空隙,忽而低低地笑了一聲,冰冷的嘲意,也不知是對著誰的,“死了,早就死了,屍骨無存,隻剩下一顆破破爛爛的心,遇著一把破銅爛鐵的廢劍,怎麽也不甘心,就活過來了。”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奇聞傳說。


  死而複生,這種連典籍裏也從未記載過的荒誕異聞,居然真的發生了,發生在她的眼前。


  曲不詢居然會告訴她。


  “不循劍,所以你叫曲不詢。”沈如晚很低很低地說著,像是把從前的話都串在了一起,怔怔地坐在那裏,每個字都艱澀極了,“你就不怕我把這事稟報蓬山?我能殺你一回,就能殺你第二回 。”


  曲不詢神色淡漠,“你大可以試試。”


  十年前他劍心動搖死在她劍下,八年歸墟囹圄,他既然能出來,就不會再讓人阻擋他劍鋒。


  沈如晚下意識地繃緊了。


  “不過,”曲不詢平淡地望著她,“道心誓也對你發過了,你也不用擔心我報仇。”


  沈如晚頰邊的線條也緊緊繃著。


  “那我要是把這事稟報蓬山、告訴寧聽瀾呢?”她眼神複雜難辨,緊緊地盯著他,“你可是人盡皆知的大魔頭,隻要我說出去,你立刻就會像十年前一樣人人喊打。”


  曲不詢憑什麽把重生的秘密透露給她?


  他憑什麽不戰戰兢兢、警惕敵視她,又憑什麽對她這樣的大仇輕輕放過,還要對她發那樣的道心誓?

  他應該一看見她就拔劍相對,又或者是漠然走遠,把這個驚世駭俗的秘密深深藏在心底,隻透露給那些他能夠信任的人,給當年那些絕不相信他身上罪名的人。


  總之不應該是她。


  曲不詢……長孫寒是瘋了嗎?


  “你是想讓我幫你?”她忽而低聲說,“當初你忽然被緝殺,是和七夜白有關?你是蓬山首徒,能給你下緝凶令的一定是幾位閣主,甚至是掌教。”


  曲不詢盯著她看了許久。


  “是,”他說,“我是想讓你幫我。”


  果然,她就知道。


  “可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幫你?”她聲音冷冷的,“掌教對我有知遇之恩,我聽從掌教之命,絕不對你手下留情,我怎麽會幫你?”


  曲不詢歎了口氣。


  “沈如晚,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還和我說過,你根本沒想殺長孫寒?”他意味莫名地望著她,“又變了?”


  沈如晚也不知怎麽回事,聽他這麽說,更是渾身發顫。


  “我當時以為你是長孫寒的朋友,當然會那麽說,不過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罷了,這你也信?”她想也沒想就否認,“我騙你的。”


  曲不詢無言。


  她這口是心非嘴硬心軟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什麽離譜的話都能往自己頭上扣,這是什麽好事不成?

  “你沒有。”他淡淡地說,斬釘截鐵。


  沈如晚怔怔地望著他。


  她忽然又靜默下來了,動也不動地坐在帷帳中,像是個美豔安靜的傀儡。


  他憑什麽相信她?


  明明當初在雪原上她不管怎麽問他,他都隻是瘋狂般地大笑,他說他誰也不信,他寧願死。


  她想起她曾經和曲不詢在一起的一點一滴,他說他曾暗暗戀慕過她,他說長孫寒誇過她劍意很美,他說,隻要你說,我就信。


  他說了那麽多或直白或委婉的話,究竟有幾句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


  曲不詢怎麽會是長孫寒呢?


  她鼓足勇氣,放下漫長的過去,接納一個嶄新的未來,可一睜眼,美夢醒來,又回到看不見盡頭的過去。


  “我跟你說過吧,我最討厭被騙。”她輕輕地說著,沒有等他回答,閉了閉眼,“你現在又相信我了?為什麽?”


  曲不詢目光在她眉眼凝注。


  “本來不確定的,”他說,扯了扯唇角,勾起一個了無笑意的笑,“但現在知道了,你心悅我、在意我,我又為什麽不敢信你?”


  沈如晚驟然抬頭望向他。


  “我……心悅你?”她聲音顫抖。


  曲不詢這回絕不想叫她再嘴硬地說出那些口是心非的話了。


  “沈如晚,承認喜歡我,對你來說就這麽難?”他定定地望著她,她先前甚至不願對他追問,縱然再說一百遍“隻是消遣”,他也不信。


  沈如晚渾身都冰涼。


  她僵硬地坐在那裏,滿腦子都是驚亂難馴的思緒——他知道她暗慕長孫寒?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早就知道?”她不自覺蜷起腿,又向後靠遠了一點。


  曲不詢眼瞳幽邃地望著她。


  “有所猜測。”他慢慢說,“但我也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沈如晚心底也冰涼。


  怪不得他十年前不信她,被她穿心一劍十年後反倒又敢來試著相信了,他早猜到她喜歡長孫寒了——也對,當初她拜托邵元康引薦長孫寒,這兩人是最鐵的朋友,以他們的關係,興許邵元康早就告訴他了,隻是長孫寒根本不信,也根本不想見她。


  什麽“暗暗戀慕你多年”,全都是知道她的心思,故意來刺她的,若是長孫寒對她有哪怕一點感覺,他們也不至於那麽多年都沒交集吧?


  他當時在蓬山便大可以來認識她,可他沒有。


  “現在你倒是對我感興趣了。”她喃喃,有種冰冷的酸澀。


  是因為被她捅了一劍不甘心,所以他要從別的地方找回場子嗎?

  “邵元康告訴你的?”她問。


  曲不詢微微蹙眉。


  “什麽?”他愕然,怎麽又和邵元康扯上了?這和邵元康有什麽關係?

  沈如晚心亂如麻。


  她亂糟糟的,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又究竟想要怎麽樣,隻覺又酸又澀的心緒一浪打一浪滾過她心頭,將她灼燒得肺腑也熬幹。


  她避開他的目光,微微垂下頭,支起身,錦衾從她身上滑落,露出婉麗曼妙的曲線。


  漫長歡好後,白皙肌膚上盡是曖昧過的痕跡,方才半遮半掩看不真切,此時錦衾滑落後再無遮攔,春光瀲灩。


  曲不詢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也不覺一暗。


  沈如晚垂眸望了一眼,隻覺難堪極了。


  說來也怪,若曲不詢隻是曲不詢,她不羞不怯,反而還能誘引他,可現在曲不詢忽然成了長孫寒,她竟難堪到無以自容,他目光直直地望過來,好似有實質撫過一般,讓她每一寸肌膚都好似忽而酥麻著想要蜷縮,微微的發顫。


  從前她想過那麽多次和長孫寒相見的場景,卻從來沒想過會是現在這樣的見法。


  這還不如不見!


  她抿著唇,神色微冷,極力鎮定,一伸手,將一旁薄薄的錦帛扯了過來,披在身上。


  “當初給了你一劍,讓你掉下歸墟,確實算我對不起你,既然你在查的是七夜白,我必然會和你一起查到底,這你不必擔心。”她神容冰冷,披著錦帛坐了起來,朝帳外走去,“至於其他的就不必多說了,我原以為你隻是曲不詢,這才……沒想到竟是你。你就當之前的事沒發生過——”


  她一條腿剛要從榻上邁出去,隻覺腰間猛然一股巨力,像是被鐵索驟然箍住一般,狠狠地圈了過去,不由一驚,兩指並攏,指尖凝起一點冰冷靈光,抵在他脖頸邊。


  曲不詢牢牢地攬著她的腰肢,把她摁在羅帳邊,屈膝抵在她腿上,垂首望著她,“就當沒發生過?”


  沈如晚抬眸望他,瞥見他漆黑眼瞳中莫名瘮人的幽沉,躊躇了片刻,收回抵在他頸邊的手,偏過頭不看他,抿著唇淡淡地反問,“不然呢?”


  她側過頭,白皙脖頸上印著一點朱紅的吻痕,盈然如滴,曲不詢目光不由落在上麵,微微出神。


  沈如晚沒聽見回答,不由微疑,回過頭來,望見他目光幽邃地凝在她頸邊,隻覺渾身都酥酥麻麻的,想也沒想便抬手,捂在他眼前,語氣急促,“別看我!”


  曲不詢伸手握住她手腕,用了點力,把她的手拉了下來。


  昨晚還尤花殢雪,妖精似的地纏著他,今天就連看一眼都不許了。


  她就這麽厭煩長孫寒?

  “你還記得吧?”曲不詢抬手,捧在她頰邊,把她又偏過去的臉掰回來,正對著他,慢慢俯身湊近了,幽沉眼眸和她相對,深深凝望她眼底盈滿的他的倒影,聲音有點啞,“我說過的,屬於我的,我絕不放手,除非我死。”


  屬於他。


  同樣的話在不同的情景下似乎有著截然不同的感覺。


  可究竟哪裏不一樣?

  沈如晚微微蹙眉。


  她難堪地緊緊抿著唇,是因為她偷偷喜歡過長孫寒,念念不忘十年,他就覺得她非他不可了嗎?既然他早知道她喜歡他,那這些日子裏聽她說起她有多喜歡她的師兄,他心裏又是怎麽想的?他不會暗暗覺得好笑吧?

  這念頭一旦升起,便再難抹去,像陰冷的風侵蝕她五髒六腑。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她距離長孫寒最近的一次。


  那時她在藏經閣裏取書,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厚重的典籍,卻在那空出的間隙後,看見了長孫寒的臉。


  他也愕然地拿著一本厚重典籍,透過那空隙望著她,眼神微動,朝她微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又驚又喜,也回他一個緊張的微笑,咬著唇,想說點什麽,忽而聽見有人在喊長孫寒。


  於是長孫寒回過頭去,朝他身後的方向笑了一下,打起招呼,拿著那冊書站在原地,再也沒回頭。


  她忐忑又失落地站在那裏等了一會兒,心知大約是等不到了,縱使他再回頭,也許也不會再看她一眼了,抿著唇,她輕輕地把那冊典籍塞回了書架上,那道小小的空隙又重新合上了。


  那時她就想,她和長孫寒大約是沒有緣份的。


  沈師妹,也就隻適合做一個沒有姓名的沈師妹。


  ===第92節===

  在長孫寒麵前,她永遠是無名的沈師妹。


  可在曲不詢麵前,她是沈如晚,隻是沈如晚。


  “我什麽時候說我屬於你了?”她每個字都艱澀如碎冰,“我是喜歡過你,可我也隨時都能喜歡上別人。”


  如果曲不詢不是長孫寒,如果這個荒誕般的事不是真的,她已經放下了,早就放下了。


  曲不詢的眼神一下子變了。


  他忽而不說話了,一言不發地沉沉凝望著她,幽黑眼瞳後慢慢湧上偏執般的占有欲,瘋狂是最深的底色,漠然是濃墨重彩的渲染。


  這樣的曲不詢看起來太陌生了。


  長孫寒、曲不詢,她好像從來都不認識,無論是誰她都沒認識過。


  沈如晚下意識地伸手,想把他推開一點,卻被他猛然握住手腕,強硬地拉到他心口。


  “你不是說,如果我是你的仇人,你會立刻給我一劍?你的劍呢?”他勾起唇角,笑意裏盡是瘋狂,掌心平托著那把金色的匕首硬生生塞進她手裏,攏著她五指握緊,鋒銳對準他心口,“來,朝這裏捅。”


  沈如晚驚愕到極致,被他帶著,下意識握攏不循劍所化成的匕首,虛虛抵在他心口,握著匕首的手卻微微顫抖著。


  “你瘋了?”她難以置信。


  曲不詢挑了挑眉,慢條斯理地笑了一下。


  瘋?

  他早就瘋了。


  “下不了手?”他聲音沉沉的,像是極力壓低去抑製從心口到喉頭的酸麻與陣痛,把所有狂悖和占有都掩在沉冷下,“怎麽會呢?不是說我隻是消遣?十年前可以,現在不行?”


  沈如晚握著匕首的手越攥越緊。


  “你瘋了。”她聲音也微微顫抖,可還是冷冰冰的,像是化不開的碎冰,“……你怎麽這樣啊?”


  曲不詢低聲笑了。


  “我一直這樣。”他說,用了點力,撫了撫她的臉頰,聲音輕輕的,“嚇到了?”


  沈如晚隻覺那把匕首沉重得握也握不住,她要用盡全力才能握攏。


  她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眉眼,像是想從那熟悉五官裏看出另一個人的模樣。


  曲不詢垂眸,望著胸前的匕首。


  “這樣吧,我來幫你下決心。”他說,在沈如晚忡怔的目光裏,忽而傾身,心口對著那匕首,朝她吻了過來。


  他太出人意料,匕首驟然刺破他心口肌膚,滲出一點殷紅的血,凝在匕首刀尖上,沈如晚像是忽然被燙到了一般,猛地從他身前抽走那匕首,曲不詢的唇已吻在了她的唇瓣上。


  這個吻比尋常更激烈。


  曲不詢強硬地撬開她的唇齒,放肆索求,仿佛撕破從前的體麵表象,露出偽裝下貪婪而無度的凶獸,鋪天蓋地是他的氣息,將她淹沒。


  匕首從她手裏無力地滑落,當啷著掉落在地麵上,徒勞陣響。


  沈如晚的手抵在他心口,被他用力攬著,不留一點空隙,淹沒在熾烈的情潮裏,沉沉浮浮,像漂浮在風浪裏的一葉孤舟。


  她頰邊不知何時一片冰涼涼的水光。


  曲不詢像是愣住了。


  他微怔地望著她頰邊的淚痕,猶豫了片刻,抬手去撫,卻被她用力揮開。


  這是他第一次見沈如晚哭。


  除卻意亂情迷時的淚光,哪怕提及過去最痛苦的片段,他也從沒見過沈如晚落淚。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眼淚簌簌地墜落,卻用力睜著眼睛,臉頰緊緊繃著,“你從來都知道。”


  長孫寒死都不信她,死前不屑和她解釋一個字,對她拔劍相向,憑什麽死過一次又信她不會對他動手了?同門十年,他從來沒和她見過麵、從來沒和她說一句話,每次見麵機會都被他這樣那樣的事推掉,活著回來了卻一改姿態,對她有興趣了?


  他隱姓埋名到她身邊,看她一次有一次提及他、聽她說她覺得自己和他不配,心裏是什麽感覺?看她如他所料般對他下不了手,他是不是很得意?


  她用十年去放下過去,他一晚就撕碎。


  “長孫寒,”她第一次在他麵前叫出這個名字,唇瓣微微顫抖,“我是你的囊中之物嗎?”


  曲不詢愕然地看著她。


  “我早就知道什麽?”他皺起眉,像是有什麽細碎的流光從腦海裏一閃而過,可這流光溜走得太快,抓也抓不住,他隻能伸手去握她的手,“你說清楚一點。”


  可沈如晚繞開了他的手。


  她披著錦帛,裸足踩在地麵上,白皙盈潤的腳麵下是殷紅羅帳的一角,不循劍化成的匕首靜靜伏在一旁,一點殷紅血漬浸在羅帳上,幾乎看不出了。


  “如你所願,”她緊緊抿著唇,目光無比複雜地望著他,把頰邊淚水都拭去,聲音冷冷的,像破碎的薄冰,“我早就握不住劍了。”


  “曲不詢,你不是笑話,”她渺渺地笑了一下,無限自嘲,“我才是。”


  作者有話說:


  久等了,我去發上章的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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