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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玉碎珠沉(三)

  第86章 玉碎珠沉(三)


  山莊裏, 白霧茫茫,遮蔽天日,將白晝也變成了昏夜。


  枝葉生長也是有聲音的嗎?

  春來萬物生長, 似乎總是無聲無息的, 一點也不起眼, 在不經意中鋪展天地,可那是經年累月的生長。


  而當漫長歲月融會於一刹那呢?

  令人頭皮發麻的、近乎撕裂般的喧囂在重重霧靄中蔓延, 千萬條枝椏一起飛速生長時的聲音, 竟然像是凶獸磨牙吮血的低吼,讓人肝膽也寒。


  陳獻和楚瑤光站在霧靄裏, 他們的修為尚淺,無法看得太遠,隻能先聽見從遠處傳來的嗡鳴撕裂聲, 幾乎背脊生寒, 像是被什麽嗜血的妖獸盯上了一般,明知這是沈如晚的法術, 卻都近乎本能地取出的自己的法寶,這才稍稍抵消那股蝕心般的寒意。


  直到那撕裂般的生長聲越來越響, 濃濃霧靄後才漸漸升起一個龐然怪物般的影子, 在迷霧中更顯猙獰。


  周圍原本建著一排亭台,與那怪物般的枝椏觸碰時,竟像是一排紙做的玩物一般,轟然碎裂崩塌,卻隻有崩毀聲,而沒有坍圮倒下的聲音, 因為那枝椏已在亭台倒坍前瘋狂恣意生長, 把一切空隙都占據了。


  “你可真是油鹽不進啊。”白飛曇那副貓戲老鼠般的戲謔終於褪了下去, 皺了皺眉,神色陰冷地望著沈如晚,似乎正為沒能將她激怒而感到不悅,“你這麽在乎那個廢物,他背叛了你,你竟然一點都不生氣?我他媽可真是想不到,沈如晚,你可真是個窩囊廢!”


  窩囊廢,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她。


  沈如晚為這新意微微抬眸,隔著霧靄迢迢地看了白飛曇一眼。


  綠絛瓊枝盤桓著急速飛漲,轉眼便如平地升起的樓閣般龐然,隻是枝椏瘋狂延伸到十丈外,便好似觸碰到什麽銅牆鐵壁一般,分明就連真正的亭台也被枝椏一觸便崩毀,然而在這無形的阻攔前竟奈何不得,堅硬的枝椏被迫彎曲著改換方向,曲折著盤旋生長,幾乎繞成盤根錯節的堡壘,攫取僅存的每一點空隙,壘成一座堅實而頑固的堡壘。


  果然不出所料,就連綠絛瓊枝所催生出來的枝椏也沒法繞過陣法的限製,別說如當初在街市那般直接攻擊白飛曇了,就連把陳獻和楚瑤光拉到身邊也做不到。


  “窩囊?”她輕飄飄地重複。


  白飛曇冷笑起來,“我可真是高看你了,你和你的孬種師弟就是一路貨色,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要不是你命好,拿著那把碎嬰劍,你以為你會有現在的名聲?”


  他說著,麵無表情地抬起手,掌心一簇火光乍然升起。


  整個山莊忽而如有冰封。


  森冷陰寒的氣息如潮水般彌漫,悄無聲息地攀過山莊的每一寸空間,像是陰毒的蛇吐出蛇涎,攀過一庭一院一戶,原本沉默佇立的樓閣便像是忽而被鏽蝕了一般,悄然變成焦炭一般的槁黑色,再堅硬的靈材也變得綿軟,再也支撐不住原先的重量。


  “哢——”


  高樓轟然倒塌,坍圮得轟轟烈烈,如山崩陵摧,四分五裂,響聲震天,然而當碎裂的牆壁和屋瓦終於在漫長跋涉後落到地麵時,卻沒有了落地時的巨響。


  反而是輕飄飄的、無聲無息的,在觸碰到地麵的那一刻,化為煙塵。


  ===第101節===

  這一次白飛曇催動出的火焰,與當日在街市上催生出的靈火,簡直如霄壤之別,甚至不需要動手,僅從這逸散出的氣息便能窺出那掩蓋不住的威勢。


  修為不濟的修士遇上這氣息,別說是積極抵抗了,便是連自身靈氣也紊亂起來。


  陳獻和楚瑤光修為不足,在這氣息裏克製不住地渾身發顫,光是一點森冷意便已足夠銷磨肌骨,更別提這氣息中完全不加掩蓋的祟氣,汙穢之極,銷腐萬物,連法寶也能被侵蝕。


  楚瑤光深吸一口氣,雙手在身前平托,掌心升起一點碧色光芒,堪堪將她遮蔽,她周身一丈內的所有祟氣便像是冰消雪融一般,瞬間散去了。


  然而更遙遠的地方便鞭長莫及,甚至就連隔了不過幾丈遠的陳獻也顧不到。


  白飛曇察覺到那裏的異狀,不由微微偏頭望去,驚疑一聲,待看清了楚瑤光周身的碧色光芒隻能覆蓋一丈,又嗤之以鼻,“你身邊帶著的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


  他一抬手,一道火光便驟然從他掌心的火焰中分離,朝楚瑤光的方向飛去。


  “瑤光!”陳獻驚呼。


  沈如晚皺著眉,指尖靈氣輕彈,朝那火光飛去。


  可那一縷靈氣急速飛遁,到了那無形的阻礙處也彈飛開來,如不得不蜷曲的枝椏一般回轉,根本飛不到楚瑤光的附近,更攔不住那竄飛的火光。


  不過是須臾之間,森冷焰火飛至楚瑤光的麵前,祟氣當頭而至。


  楚瑤光正站在一株數丈高的樹下,那火苗還沒靠近她,隻是一點祟氣先至,那株合抱粗的大樹便從樹冠上開始無聲無息地化為膿水,變成詭異的黑水,融化著倒下。


  從遠處望去,楚瑤光便像是已被祟氣重重包裹,完全淹沒了。


  隻有在黑色祟氣的深處,隱隱約約還有一點碧色瑩光,若隱若現又搖搖欲墜。


  “瑤光!”陳獻自己都在祟氣裏左支右絀,可遙遙地看著楚瑤光,反倒比對自己更擔憂。


  沈如晚神色微冷。


  這陣法就像是用銅牆鐵壁把他們分隔在了不同的區域裏,誰也無從脫逃,隻有白飛曇可以肆意對任何方位動手。


  沈如晚垂眸,蜷曲在一起的枝椏忽而悄無聲息地植入泥土中。


  地上無路,可地下呢?

  她不動聲色地禦使著枝椏深入泥土,遍布地麵之下,極力生長鋪陳,一麵抬眸朝白飛曇望去,“天天說別人這不行那不行,你不也隻是倚仗異火之力的幸運兒?若你沒能僥幸得到異火,你以為你算得了什麽?”


  “就你這樣,竟也好意思說別人徒有虛名?”


  沈如晚輕飄飄地笑了一聲。


  “我為什麽有名氣,我心裏是有數,可你為什麽沒名氣,你心裏怕是沒數。”她不緊不慢地說著,悠揚婉轉,到落定,字字堅冷,“像你這樣自視甚高的無名之輩,我見得多了。”


  “鏘——”


  黝黑沉冷的火焰驟然攀升,從白飛曇的掌心爆射而出,化作漫天火雨,支支如箭般朝沈如晚撲來。


  “你又懂什麽?”白飛曇狂怒般高聲喝道,“我怎麽會和你這種隻靠運氣的無能之輩一樣?你自己沒了碎嬰劍便成了任人宰割的廢物,又怎知我的異火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我親自催生出來的,這世上沒有我,便沒有它,就算哪天有人奪了我的異火,我照樣也能催生出新的來!”


  祟氣如潮水般隨著火雨傾瀉而下,落在那盤根錯節的枝節上,刹那間便升騰起滾滾黑煙,仿佛堅如磐石的枝節上沾染上一層薄薄的黑斑,在熾烈的火光裏出於本能地不斷收縮著,緊緊地盤曲在一起,被那火焰一層又一層地焚為飛灰。


  猛然燥熱到幾乎能灼傷人肌膚的溫度,把整個庭院都變成了火海餘波。


  陳獻本來就在逸散的祟氣中艱難對抗,又憂心楚瑤光的安危,時不時朝楚瑤光的方向望去,卻隻能看見濃密黑霧裏隱約存在的碧色光芒,冷不丁被竄飛而出的火苗帶到,手中的劍一時沒握住,磕飛了出去,那火苗直直朝他撲了過去,他猝不及防,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火苗撞入他胸前,眼前一黑,自覺命不久矣——


  磕再睜眼,竟是風平浪靜,他還活得好好的,方才的火苗也消失不見了。


  陳獻愣住,忽然伸手朝胸口一摸,摸來摸去一直摸到腰間,摸到發燙的方壺,這才靈機一動,把方壺掏了出來,試探著對準周圍逸散的祟氣,竟當真一點點收納進去了。


  隻不過方壺在他手裏吸納的速度極慢,隻能勉強保持周身清淨,想要收走更多,卻是做不到了。


  空懷寶物卻無法派上最大的用處,陳獻站在原地,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巴巴地朝沈如晚的方向望去,隻見沈如晚所催生出來的那些曾讓他頭皮發麻的枝幹,在白飛曇的異火下一寸寸收縮,原先如堡壘一般的龐然巨物轉眼之間便收縮得隻有半間屋舍那般大。


  木助火勢,火隨風行。


  火勢越演越烈,將半座山莊都化為火海,幾乎燒到陳獻腳尖,幸而被方壺收攏,遠遠望去,火光衝天、黑煙蔽日。


  “拿異火對付木行道法,白飛曇你還要不要臉?”陳獻捧著方壺,恨恨地朝那隱隱綽綽不斷收縮的枝椏望去,心急如焚——沈前輩修練的是木行道法,對上尋常火行道法已算吃虧,更何況是異火?這並非沈前輩的實力不足,實在是萬物相生相克自有定數,非人之過。


  白飛曇又是靠異火,又是借助陣法之利,居然還有臉說沈前輩是純靠運氣——這人簡直是無恥之尤!

  然而在一片火海裏,沈如晚的聲音卻如先前一般冷淡,仿佛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道法已被對手壓製了。


  “你催生的?”她似乎有些驚愕,下一句便斷然說道,“從未聽說過有什麽異火是你這種修士能催生出來的,你想自抬身價,也不必編出這麽離譜的謊言。”


  “我編謊話?”她越是平淡,白飛曇便越是怒不可遏,“你們蓬山的見識也不過如此——所謂的正道修士,不過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無知之徒。”


  陰森熾烈的異火伴著汙穢森寒的祟氣鋪天蓋地地落下,覆蓋在最底層的枝節上,隻剩下最後的粗壯枝幹,發出劈裏啪啦的灼燒聲,腐臭般的氣息濃烈地彌漫開,在空中讓人作嘔。


  “你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一直留意你嗎?”白飛曇大笑起來,“你還記得嗎?十來年前,你在蓬山附近殺過一個邪修,從他手裏帶走了一批少女和女童,你就沒好奇過,他為什麽要劫走那麽多女童,又為什麽不直接殺了練功,反而要關在一起?”


  仿佛有一道驚雷從腦海裏驟然劈落。


  沈如晚本來神色隻是淡淡的,聽他說到這裏,忽而抬起頭。


  她萬萬沒有想到白飛曇居然會和多年前的舊事聯係在一起——她就是在那時救下了章清昱的。


  怪不得。


  難怪她初見白飛曇時便覺得他的靈火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覺,卻又想不起就竟是在哪裏見過。


  她想起來了。


  當初去救章清昱的時候,她遇見的那個邪修身上的氣息,同白飛曇便是如出一脈。


  “那人和你有關係?”她眉頭緊鎖,原先冷靜的眼瞳也驟然染上寒霜,聲音沉冷如冰,“怎麽可能?十來年前你不過隻有十一二歲吧?那個邪修是你的什麽人?”


  白飛曇大笑起來。


  “我的什麽人?什麽人也不是,不過是同門的一個蠢貨罷了。隻有你們這些自詡正道的修士才會說什麽可笑的同門深情。他不過是個修練未成便身死的廢物。”他掌心烈火浩浩蕩蕩,熾烈的火光幾乎將他襯為神祇,他站在火海盡頭,高高在上般俯視她,“你以為這異火是天地生成的至寶?我告訴你,這裏的每一絲火光,都是我親手從一個活人身上榨取出來的元氣。”


  “匯聚成百上千的精魂元氣,十年辛苦,我這一輩子都在等這一片火海滔天。”白飛曇每個字都透著傲慢的森冷,“我的每一分實力,都靠我親手造就,就憑你,也配合我相提並論?”


  烈焰滔天,將整個山莊都淹沒。


  “沈如晚,我早就說了。”白飛曇望著那片被火海覆蓋的地方,誌得意滿地冷笑起來,“你這種沒用的修士,離了碎嬰劍,什麽都不是。”


  “轟——”


  火海中忽然傳出一聲山崩地裂般的巨響。


  白飛曇一愣。


  他那副誌得意滿的神情忽然凝固在了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來,皺著眉頭望向火海中,“什麽東西?”


  “轟——”


  又是一聲搖山撼海般的轟鳴。


  白飛曇的臉色有些繃不住,掌心的烈焰不斷催動,將那火海升騰、再升騰,火浪翻滾,一浪打過一浪,他冷笑,“你還沒死是不是?命還挺硬的,我再送你一程,你——”


  “轟隆——”


  九天驚雷般的炸響聲中,一道枯槁如炭的龐大枝幹拔地而起,扶搖而上,轉眼便瘋狂生長直上九天,從山莊裏的無數個角落中,也仿佛是呼應著這枝幹,數不清的虯幹驟然從火海中生出,每一株都如焦黑枯骨,卻用盡全力生長著,在熊熊烈焰裏長成一片沉冷屹立的密林。


  白飛曇神色巨變,幾乎維持不住鎮定,不斷催動手中的異火,拚命滋生著烈焰去焚燒那些枝幹,然而火勢越盛,那些枝幹便越發瘋狂劇烈地生長著,不斷有焦黑的枝葉從枝幹上墜落、化為飛灰,可無論異火怎樣焚燒,枝幹卻越來越粗壯龐然。


  當火光到了極致,枝幹也仿佛壓抑到了極點,在黝黑如墨般的枝幹上,驟然開出了無數絢爛到懾目的花,朵朵璀璨如星辰。


  枝幹生長過整座山莊,花便也開過整個山莊,漫山遍野不見火海,隻見星光。


  “什……怎麽可能?山莊裏的陣法是依托鍾神山建成的,你怎麽可能越過陣法施展道法?”白飛曇傲慢的神色已全部冰消雪融,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難以維持的從容和無法掩飾的驚慌失措,“你用的是什麽靈植,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靈植不怕我的異火?”


  “這世上怎麽會有不畏火的花!”


  陳獻抱著方壺踉踉蹌蹌地躲在角落裏,灰頭土臉,整個人看起來也如那些枝幹一般黑不溜秋。


  然而他卻根本顧不得這些,靠在身後一株枝幹上,愣愣地抬起頭,遙望著那漫山遍野如星辰般的花。


  他忽然想起當初還在碎瓊裏的時候,他不經意地問過沈前輩一句,這世上有不畏火的花嗎?


  ——有啊,極北冰原上的寒髓花、歸墟之下的溫柔腸斷草,都是知名的絕世異寶,都不畏火。


  ——那普通靈植呢?就真沒有凡花不畏火嗎?

  ——這個嘛,人所周知的凡花,自然是沒有不畏火的。


  人所周知的凡花,那是不是意味著,人所不知的凡花裏,當真有不畏火的花?

  陳獻將那滿眼的星光盡數看了一遍又一遍,耳畔仿佛又響起了當初沈前輩的輕笑——


  “這世間的規律,確實是很難悖逆的。”


  沈如晚一步一步地從火海中慢慢走了出來,烈焰在她身側湮滅殆盡,化為虛無。


  “可這世上總有異類,能夠掙脫命運的囚籠。”她的手也平攤開,掌心一株玉帶般晶瑩剔透的瓊枝垂落,所有枯槁龐然的枝幹都出自這一縷盈然的枝條。


  陳獻瞪大眼睛。


  那不是沈前輩的綠絛瓊枝嗎?原來當初他問起沈前輩的時候,答案便已在他眼前。


  “陣法是很精妙,我破不開。”沈如晚平靜無波地說,“可我也不需要破開。”


  虯根百曲,每一株看似羸弱平凡的草木,越過地麵上能被目光所望見的地方,在深不可測之處深,所有的奮力掙紮都寫在無人知曉處,埋在泥土中的根莖都用盡全力去攫取生機,生長過每一寸能夠生長的地方。


  誰說草木便弱,烈火便強呢?


  在蔥蘢沉默的密林簇擁下,在漫山遍野的星光照耀裏,她抬起手,白飛曇周邊的枝幹便驟然蜷曲,匯成一張鋪天蓋地的巨網,從四麵八方朝他打落。


  白飛曇想逃,可是漫山遍野都是枝幹,每一株都沉默著張開枝椏,如同血盆大口,朝他落下,所有的路徑都被封鎖,所有的遁法也都被阻斷。


  無路可逃。


  他重重地跌落在地上,被無數枝幹束縛著、按壓在地麵,渾身的骨骼仿佛都要被碾碎。


  沈如晚還站在原地,遙遙地望著他。


  她眼神冰冷漠然,分明沒有做出什麽凶惡姿態,可隻是那麽一望,仿佛便有著這世上最可怖的殺機。


  她輕輕抬手,枝條驟然一躍。


  “啪——”白飛曇發出一陣非人般的慘叫聲,在靜謐的山莊裏幾乎讓人背脊發涼。


  霧靄比方才要寡淡了許多,連陳獻也能堪堪看清那邊的景象了,他大著膽子望過去,不由抱著方壺倒抽一口冷氣。


  沈如晚竟然用那枝條,硬生生刺破了白飛曇的丹田,又挑斷了他的琵琶骨。


  丹田一破,修為便是徹底毀了,這輩子都無緣仙途了,更嚴重些,甚至連命也保不住。


  對於修仙者來說,這不啻為是最可怕的懲罰。


  沈如晚神色沒有一點變化。


  “你是不是覺得,這世上隻有你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她問,“隻有你最狠得下心,不把別人的命當成性命,所以你活該越來越強?”


  ===第102節===

  她輕輕笑了一下,可沒有一點笑意,在一片冰冷星光的映照下,有種森然可怖的美。


  “你以為我做不到嗎?”她慢慢地說,“踩著他人的血淚往前走,是這世上最簡單的事。”


  在白飛曇延續不斷、因痛苦而刺耳、最後又有氣無力、奄奄一息,連陳獻也幾乎不忍心去聽的慘叫聲裏,沈如晚沒有一點表情,漠然地望著巨大的枝條一下又一下地將白飛曇的每一根骨頭都打得粉碎。


  陳獻和不知什麽時候也擺脫了祟氣的楚瑤光一起,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齊齊看著神色平淡的沈如晚,不知怎麽的,腦海裏忽而不約而同地升起了同一個驚雷般的念頭:

  怪不得當初葉勝萍隻是見了沈如晚一眼,便嚇得失了魂。


  沈如晚封刀掛劍太久,所有人都忘了——


  她也曾是神州天地最獨步天下、心硬手狠的不世殺神。


  “我不想再聽你說那些惡心的罪行。”她麵無表情地遙遙望著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飛曇,神情沒有一點波動。


  她一字一頓。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他們在哪?”


  作者有話說:


  晚姐殺星人設永不倒,沒了碎嬰劍,照樣是通天徹地的殺星~

  ①綠絛瓊枝最早出現在第14章


  “這世上有不畏火的花嗎?”在第40章


  ②擄走章清昱的邪修是白飛曇曾經的同門,當時長孫寒憑借傀儡也在場,算是他倆的媒人吧(bushi)所以他們都會覺得白飛曇的異火氣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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