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問心

  這一夜，方君遙例行修鍊結束，體內的靈氣卻沒有隨著她睜開眼而平息下來，不斷翻湧地靈氣讓她心浮氣躁，她試著將奔騰不息的靈氣收歸丹田，卻發現靈氣在丹田中盤旋衝撞著，似乎下一秒就會衝破禁錮奔湧出來。


  「不要去對抗，」爾生的聲音及時出現，「堵不如疏，試著讓靈氣在你的經脈中分成好幾股同時運轉！」


  方君遙立刻按照他說的去做，卻發現這樣實在是太難了，一心好幾用，一不留神靈氣便會走岔，她凝神靜氣小心操縱著靈氣前進，卻在一個分叉口靈氣走錯了方向，經脈被逆行的靈氣一激，立刻火辣辣地疼。


  「笨蛋，看清楚啊！」爾生跳腳，靈氣逆行這事情可大可小，有些關鍵的經脈十分脆弱，一不小心就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


  方君遙咬著牙把靈氣從走岔的經脈中扭轉回來，那一下像是捏著匕首在肉裡頭橫著轉了一圈，劇痛甚至讓她覺得有些麻木了，方君遙一邊操縱靈氣，一邊分神聽著爾生的指導，一邊還在用水系功法修復經脈上細碎的傷口，而這一下她竟然奇迹一般沒有出錯。


  靈氣操控越來越順手，可是丹田中的靈氣還在不斷翻湧，她將那些靈氣再次分出一縷，在經脈中運轉起來。


  「試著和功法配合！」爾生說道。


  方君遙立刻嘗試了一下。


  然而事實證明她還是沒有那麼厲害，功法練習起來，之前剛剛收攏的靈氣立刻便一亂，她心中一慌，連操縱著的那幾縷也直接在經脈中亂竄起來。


  爾生焦灼不已，靈氣配合功法方君遙已經很熟練了，但是她從來沒有試過同時操縱好幾股一起，因為這些日子接連煉丹，又因為那把藍漪劍自身便是一把靈氣充足的法器，所以她丹田內的靈氣被帶動，正是嘗試多股靈氣同時修鍊功法的時候，就算危險，也是值得一試的。


  靈氣失控，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失控的靈氣便如同匕首在體內任意亂竄，感受到疼痛的時候方君遙已經立刻反應過來將靈氣再次控制住，但就是這一瞬間的失控便讓她痛得滿頭大汗，她搖了搖頭，「不行，爾生，我做不到！」


  爾生沒有說話。


  「太難了，同時控制幾股靈氣進行，我從來沒這樣嘗試過，也沒聽說過別人能做到，爾生，我做不到的。」


  「方君遙，你可以。」


  方君遙顫抖了一下，那幾股靈氣幾乎要逃脫出她的控制，將她的經脈盡數毀去才算痛快，她又試了一次。


  「不行，不行！」失控亂竄的靈氣在經脈中肆虐，每一寸血肉都被攪碎了打散了，耳邊爾生的聲音都變得遙遠而虛幻，她想要放棄，放棄這艱難的挑戰，只要安安分分修鍊就可以了啊，為什麼要做這麼痛苦的事情呢？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深處卻一直有一根隱秘的弦綳著，不敢放，不能放，似乎一旦放開，有什麼東西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人這一輩子，其實十分短暫啊，就算方瑤留下的那些東西還有爾生都在不斷地提醒她，她是方瑤的轉世，可是內心深處，方君遙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另一個人。


  她的記憶，她的喜好，甚至她這具身體，都和方瑤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她怎麼是方瑤呢？


  她這輩子想要做的事，和方瑤沒有任何關係。方君遙不斷地這樣提醒自己，可是內心深處未必不迷茫，她不願意去做一個法修，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方瑤也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她想做的，她能做的，都在受方瑤的影響。


  就像那些凡人，被冥冥所掌控著，走向一條看似是自己選擇的路。


  方君遙死死咬住牙，腦中似乎一片空白，又似乎亂糟糟什麼都有，可是在劇痛中，大腦空前的清醒，她現在清楚地知道，她之前所做的選擇，只是在逃避。


  她想要的不是這些。


  不是一輩子藏在玄青門做一個煉丹師，不被任何人找到。


  不是遠遠逃開那個如同山嶽般沉重的陰影，逃離那個人帶給她的、帶給她的前世的痛苦。


  她想要和藍漪一起，對上那個幾乎無法逾越的身影，斬除仙途上的一切阻礙，而不是不斷地逃開逃開。


  如同著魔了一般，她挽指結印，功法在心中一字一字無比清晰，靈氣被無形的力量所攝取，然後繞著既定的路線開始遊走，經脈中的傷口飛速癒合，那幾股靈氣被她完美控制，她如今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做到多股靈氣同時配合功法發動。


  她是方君遙，也是方瑤，也有可能以後會是什麼遙或者方什麼的，但那是誰？那都不是方君遙這個靈魂，方君遙這一輩子，從誕生，到軀體消亡，只是這麼短暫地存在著，逃離、妥協，她這一生還有什麼意義呢？


  方君遙這個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爾生在一旁看著她，閉目修鍊的方君遙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魅力，他知道她能做到，因為方瑤這個靈魂，哪怕再輪迴一百次，也是那個不甘平庸，不會放棄的靈魂。


  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在桌子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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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可以讓她好好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方君遙推開門，清晨的空氣帶著微微露水的氣息，冰涼清透，陸言止在院中操縱靈劍，她一把抓起藍漪跳了出去，「陸師兄，我們來切磋切磋？」


  陸言止收劍回頭，感覺到她氣息的變化，「你圓滿了？」


  「嘿嘿，」方君遙撓頭，「昨晚衝到圓滿了，我想明白了些事情。」


  「那就好，」陸言止拔劍，「切磋就切磋，來吧！」


  方君遙拔劍沖了上去。


  其實她雖然跟著陸言止在學習劍法，可是畢竟劍法這東西不是一日兩日便能學成什麼高手，所謂切磋，只是陸言止單方面磋磨方君遙，半刻鐘都沒有，方君遙的長劍便脫手，被陸言止抓一把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