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報酬
虛空中，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狗血啊，俗氣啊，這劇情……我都不好意思說這是我的本體造出來的幻境了……」
「誰，誰在那裡？！」方君遙四下里看去，卻只聞草木窸窣，不見任何人。
可是她剛剛明明聽到有人說話。
她並不害怕，死過兩次的人，現在又要去與魔教教主同歸於盡的人，是不會怕死的，方君遙側耳傾聽，問道：「剛剛是誰在說話？」
半空中飄飄落下一人，籠著袖子嘆道：「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雖然這故事情節我沒法插手，但是我還是可以幫你一把的，你這狀況，我看著是在太憋屈了！」
落下來的是一個小童子，梳著兩個小揪揪，包子臉像是一個玉糰子一般，一雙漆黑的大眼睛眨啊眨，正十分嫌棄地盯著她看。
「你是……」
「我是修仙者，你天生仙緣深重，命中注定要走上這條路，如今我聽到你心中的願望，前來收你為徒。」
方君遙立刻拜了下去。
爾生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
江湖傳言，魔教教主大婚，卻在三日後放出消息，之前只是納妾，魔教聖女不堪受辱，離開魔教不知所蹤，據傳，是修仙去了。
「誰傳得這麼不靠譜啊？還修仙？該不是氣死了吧！」
「不知道這傳言是從哪裡來的，但是她雖不可能去修仙，卻有可能是拜了哪方高人為師，你想一個沒有功夫的弱女子，想要報仇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吧？」
也不管這些人猜得對不對，反正，當年名震江湖的魔教聖女確實是失蹤了。
十年的時光，可以說短暫，因為修仙之人不老，也可以說是漫長，因為噬心的怨恨讓她夜不能寐，刻苦修鍊，只為了能有一日手刃仇人。
「方君遙，去把為師的那一盤葡萄剝好了拿過來，記住，須得用仙法。」
「是，師父。」
方君遙面色沉靜，爾生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暗搓搓地笑了，別說，這奴役主人給自己當徒弟的感覺簡直不要太棒，而且他還能給自己變一個與常人無二的身體，倍受小胳膊腿煎熬的他簡直要愛上這本體創造出來的這個世界了。
虛空中不知哪裡傳來震蕩，爾生面色一變，突然消失在了座位上。
方君遙熟練地用仙法剝好了一盤葡萄，進屋卻發現屋中空無一人，她喚了一聲也無人答應，一回頭卻見師父剛剛坐著的椅子上放著一張紙條。
她拿了起來。
「徒兒，為師有要事須得離開，你這十年來刻苦修鍊，已經完全能夠打敗你的對手，這裡有一本修鍊仙法，以後你便需要自學，海外仙山有修士無數，你可以前往那裡與他們交流修鍊，話不多說，我走了。」
她低頭，椅子上緩緩出現了一本冊子，她忙將冊子收了起來。
十年時間，她只跟著這位師父修鍊，也不知自己現在有多厲害，她收拾好了東西，最後看了一眼這住了十年的山，隨即決絕地離開了。
爾生不爽地在半空中浮現出身形，扭動著掙扎，卻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鎖住了，根本無法動彈，「你這混球本體，連我器靈也要限制，要不是我主人現在功力不夠，我非將你鎖起來不可！放開我，我不搗亂了還不行嗎？！」
方君遙可不知道，因為爾生搗亂，這原本只有江湖恩怨的故事情節，硬生生扭曲出了仙俠內容，她腰間掛著乾坤袋，雙手空空踏上了復仇的路。
十年時間，魔教的變化並不大，教主還是陸言，教主夫人還是那位「方姑娘」，教中上下，還記得她這位「聖女」的大有人在，她負手緩步走上了蜿蜒而曲折的石板路，向那個她住了三年，卻耗盡了心血用盡了愛恨的地方走去。
沿途那些魔教教眾誰也不敢攔她。
誰不知道呢，她是魔教的聖女，是教中除了教主和夫人以外，所有人見了都得下拜的人物，她雖然消失了十年，但是這十年，教中聖女尊位一直空懸，教主說了，方君遙是魔教唯一的聖女大人。
一步一步，她心中已經死去的那些東西似乎又漸漸回來了，她凝視著台階盡頭攜手站著的那二人，覺得這日頭亮得有些刺眼。
「好久不見，」她說道。
陸言看了看她十年來毫無變化的容顏，盯著她的眼睛，良久，緩緩抽出了自己的劍，「抱歉，」他說道。
一樣的對話，當年她說過，他也說過，那時候他打算留她做妾室，可是這樣的恥辱她無法忍受，所以她拂袖離開了那個地方，而如今，她身上背負著方家的血債，還有對他負心的怨恨，陸言也看出了她的怨恨，於是將身邊的那個女子護到了身後。
她看了一眼那個女子，比她略矮一點，嬌小一點，她忽然恍然大悟為什麼當初那件嫁衣並不合身，原來，連那件嫁衣，也是這位方姑娘的。
她當真，徹頭徹尾做了個大傻瓜。
她伸出手，一把通體湛藍的劍憑空出現在她的掌心。
陸言後退了一步，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他回頭對身後的女子說道：「快跑！」
但是一個凡人，哪裡跑得過修士的劍呢？原本，這就不是一場公平的對決，藍色的劍快得只在眼中留下一道虛影，那位方姑娘，如今的陸夫人便倒了下去。
「這是用我的血三年所收的報酬，我用我的血換回了你們十年相守，這筆買賣你們賺了，」她面無表情地說道。
陸言痛苦地抱著自己的妻子，一雙眼像是要吃人一般盯著她。
「你別這樣看著我，這是你用我的血要付的報酬，」她抬起劍指著他的眉心，「現在，方家上下五十餘口性命，你要拿什麼來付？十年來的利息我就不算了。」
「你，你何時竟變成了這一種樣子？！」
這可就是惡人先告狀了，方君遙眯起眼，「我不是這種樣子的時候，你玩的可是很開心呢，怎麼，現在沒辦法將我耍的團團轉，惱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