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男人的夢想

  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有成為秋名山上老司機的一天。


  車窗外的風景呼嘯而過，我坐在左邊副駕位置，牢牢系著安全帶，手抓住側門的扶手。


  我已經沒心情去看窗外有什麼景色了，上了彩兒的車完全就是錯誤，絕對是。


  「親愛的小白，不要這麼緊張嘛，是擔心我的駕駛技術還是擔心這輛古董呢？」


  若無其事的開著車還有閑心調侃我的彩兒真是強大。


  「我什麼都不擔心，只擔心我會暈車或者直接會把我甩出去啊。」


  穹土山盤山道上，彩兒開著AE86龍捲風般呼嘯而過清掃著路邊的落葉。


  這輛古董車是老爸的收藏。說是從RB收購的廢鐵也不為過。十多年前就淘汰的車，過不了車檢的賽車發動機，掛不了號牌，根本就是模型手辦之類的存在為什麼還可以疾馳在山間公路上啊。


  昨天彩兒飛回X市把這輛手辦車走鄉間小路開到K市，到底是有多用不完的活力才能幹得出來這樣無聊無奈無法吐槽的事情。


  「因為既然是山道飛車比賽，就要有賽車的樣子嘛。」——對於我一連串的提問，彩兒這樣答道。


  「全世界的賽車都必須是這個樣子是吧，不開老爺車沒法參賽是吧！」


  不管是性能上，車技上，戰術上，完全落後了別人一個世紀，拿著個比賽？開什麼玩笑。


  「別說的這麼沒信心嘛，這輛車是咱爸的珍藏哦，可是會變身的，想看嗎？」


  會變身？哇，變形金剛。


  「想看想看！請務必達成我的願望。」


  真驚喜。


  我就說果然有門道，這才是驚喜嘛，不辭辛苦跑那麼遠原來是為了把這輛犯規級別的變形金剛開過來啊，這樣的話不管是布加迪威龍威航都能贏的。


  唔，這輛應該是擎天柱的博派好人陣營，不然不會在家裡潛伏這麼久都沒開始行動。


  汽車人，變形！


  彩兒把一盒錄卡帶塞進卡帶機里。


  HotelCalifornia，一首古老的美國鄉村搖滾前奏從嘶啞的卡帶機中傳出。


  「好了，現在就變身成為鄉村搖滾跑車咯。」


  「……」


  我不想說話。我不想吹風。我不想吐槽。


  車在盤山路上蜿蜒前行，這輛車雖然被老爸改裝過也只有180匹的馬力而已，上山很吃力。


  穹土山從山車道全長也就5公里左右，嘛，看車裡程表就知道。


  站在山頂的觀景台邊，我趴在扶手上。


  生無可戀啊。


  為什麼要蹚這趟渾水。


  我後悔了，賽車什麼的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想玩的玩意兒。


  「小白，上山可是比下山慢一半的車速哦。」


  彩兒還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為啥？」


  「因為中國山多，上坡比下坡多好多的。」


  「唔……明明一樣多。」


  果然彩兒這次的計劃不靠譜。我逃課和她跑出來就和上班時間去拯救地球的超人一樣傻。


  「好啦，我現在教你如何贏得比賽。」


  「汽車人變形什麼的我不會再信了。」


  我連吐槽的力氣都沒了。


  「知道為什麼跑回家開這輛車來嗎？」


  「為了情懷是吧？情懷能吃是吧？」


  「這輛車是右舵的哦。」


  誒？彩兒怎麼看起來進入了柯克解謎模式？

  「首先是FR，前置引擎後輪驅動。前後車身平衡性好，50:50的配重比，還有輕量化車身，只有800KG哦。」


  一臉穩操勝券的彩兒。


  「也就是說，下山道AE86是女王哦，穹土山下山道右彎很多，這輛右舵（駕駛室在右邊）的車可以完美貼山道甩尾省下好多時間呢。」


  「那就是能贏？」


  「嗯，但首先你要熟悉這輛右舵86的漂移。」


  好興奮好激動！終於要成為秋名山的老司機啦。


  可接下來的地獄式訓練讓我知道了老司機的艱辛，老司機們千萬不要亂髮車啊喂。


  「笨蛋，換擋在左手。」


  「白痴，不貼右道就沒意義了啊。」


  「愚蠢的弟弟，你要翻溝里了哦。」


  喂喂，為什麼坐副駕緊張的是我，開車緊張的還是我啊。


  有這麼強大的內心怎麼不去征服世界啊。


  太陽一點點褪去耀眼，燈泡老舊似的變成了橘黃色色。


  為什麼我要一直練到太陽下山啊。


  山腰的觀景台上，看著夕陽和我一樣奄奄一息。


  旁邊的彩兒吃著肯德基外賣。


  「不努力就想成神說的就是你哦，小白。」


  成神啊，是說成那位釘窗戶塞煙囪的神嗎，我才不要那種苦差事。


  在想要不要收工呢，今天就到這吧，不料手機響了。


  奇怪了，我的電話只有幾個人知道，誰會打來呢，是小萌或者老媽？


  接到電話，我全猜錯了，居然是老爸。


  「喂，兒子啊，車還不錯吧？」——開頭就是這樣的一句。


  我想，這不是熟悉的開場白嗎。


  [喂爸，最近生意還好嗎？]這種句式的開頭。


  我是不是該回一句[已匯]？


  好像搞反了誒。


  「咋了爸，老媽扣你零花錢了？」


  「哈，哈，沒有沒有，小梅敢管我零花錢嗎。」


  喂喂，在兒子面前就不要強撐面子了，我和你是敵不過彩兒小梅母子組合的。


  敵不過——難道我真要被彩兒綁架到奇奇怪怪的國家去？

  「那有什麼事嗎？」


  好像真的弄反了誒，正常的父子對話不是這樣吧。


  「啊，就是想和你說一句，男人有男人的夢想，女人是不會懂的。加油兒子，去揮灑你薔薇色的青春吧。」


  「哈？」


  怎麼聽到電話那頭有車經過的聲音。


  「老爸，你在哪？」


  「呃……在家門口。」


  「……」


  「我忘帶鑰匙了，你老媽去外婆家要兩天才回來。」


  「……」


  喂喂，在家門口沒法回家的人為什麼能說出那麼熱血的話啊！

  「去三叔那湊合兩天啊你個笨蛋老爹。」


  「對哦！我有那麼多狐朋狗友還愁回不了家嗎。」


  哎喲我真是服了，果然被馴化了。


  被老媽完全馴化的老爸，每晚下班只會回家的乖乖老爸。


  「男人有男人的夢想，女人是不會懂的——你的夢想果然就是回家嗎笨蛋老爸！快給我去揮灑你僅存的自由時光啊，沒零花錢沒吃飯不會去隔壁蹭飯嗎！笨蛋。給我拿出點男子漢該有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