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表與里
今天周五，早上是和平島小靜老師的課。
沒等胖子他們那群睡迷糊的豬，我早早起床洗漱好出了宿舍。
好慌啊，昨天又翹課了，我得準備些應對措施，比如說上山打捆柴背著負荊請罪。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我真像個小白一樣把事情都搞砸了，比如說中二少女黃月的事。她嬸嬸——小靜老師都找到我頭上來了。
小靜老師究竟抱著何種目的呢。
先把黃月這層關係修復一下吧，一位是班主任，一位是班長大人，如果還是這樣僵持下去的話我絕對活不過畢業。
黃月作為班長大人，每天都恪守著班長準則——第一個到教室擦黑板整理講台，然後在座位上目送後到的同學一個個入座。
就像上飛機時候的安檢一樣，是在檢查有沒有帶違禁物品嗎？
或者是公交車的檢票阿姨，心裡會配著「滴，學生卡。」「滴，伊魯卡。」「滴，索拉卡。」之類的腦補台詞。
腦子裡想著有的沒的，我走進了教室。
我會是什麼卡呢。「滴，薩瓦迪卡？」這裡說句你好也不錯。
果然如我所料，黃月安靜地一個人坐在教室里，朝著剛進門的我看了一眼。我說的不是剛進門的小媳婦那個進門，是物理上的走進教室門。
雖然只是看了我一眼，我怎麼覺得她才是剛過門的小媳婦，眼神里好像帶了點幽怨，瞥了我一眼。
這樣一瞥是沒時間說「薩瓦迪卡」這四個字的吧。
那我應該是別的什麼卡。
平時黃月也是這樣看我的嗎？
誒誒，我腦補的有夠多了，要是以前就這樣看我，我這聰明的腦袋瓜早發現了。
快步的走過去，在黃月座位正對面停下，盯著她的雙眸。
我要說啥來著？
對了，暗號。
我是來找回失物的，找回五年前被大魔王綁架的友誼。
「吾之名為青眼白龍使。」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我緩緩展開雙臂。
「讓爆裂的疾風。」
左手擺到身前張開五指，右手扼住左手腕。
「吞噬殆盡吧！」
使出了好難的招數，這一招可是我初中二年級在河岸邊苦練了無數次的禁術，眼前的少女絕對無法抵禦的招數。
不出我所料的話，這時少女應該向後撲倒，低聲驚訝：「怎麼會，怎麼會有如此正義的能量波動，難道你就是正義的使者——青眼白龍使？」
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
我不是正義的使者，吾即是正義本身！
哈哈哈，封印了多年的技能，沒想到今天還能用上。
誒，不對啊。
眼前的少女——班長黃月，雙手交疊抱在胸前，坦然自若地靠在椅子上，一副看戲的表情。
我還是以瀟洒的姿勢僵在那。
「演完了？」看我沒有後續動作，黃月淡淡的說了一句。
演完了？這不耐煩口氣的問句是嫌我出招沒有以前利落了嗎？
那——換個技能？
「岩白同學，我唾棄中二病，討厭只活在自己幻想世界里的人。除了精神上的聊以***其他的什麼都做不到，為什麼要成為這樣的人。因為弱小產生保護自己的虛擬外殼，只會讓自己變的更弱小而已。」——這樣的話從黃月口中說出。
冰冷，不帶任何感情的話語。
我不能理解的話語。
被唾棄了啊，現在的我、過去的她。
都被眼前的班長大人所拋棄了啊。
吶，但是那又怎樣呢。
拋棄了，就會從世界、從歷史里永遠消失嗎。
我覺得還可以挽救一下。
「吶，黃月。人們都說中二病很難為情，不願再度回想起來，想把那段回憶抹消，但是，當初那個行為怪異的自己真的徹底消失了嗎——那個妄想著被世界矚目，並且套上設定，完全進入角色的自己。」我收回了剛才的姿勢，看著黃月的雙眼說道。
「人們有時候會說胡話，幻想世界會在瞬間變化，想著遙遠的未來，在腦中描繪一場轟轟烈烈的傳奇故事。這些都是人一生中永遠重複著，永無止境的重複，悲傷，害羞卻又可愛，名為『自我意識過剩』的疾病，名為『自己』的不可繞行之路，所以，人一輩子都活在中二病里。」
我這樣說著，身子前傾，瞪大了眼睛盯住了黃月的雙眸。
我想在她深邃的眼裡找到原來的少女，那個充滿奇思妙想的少女。
作為有思維的生物，不去幻想、不做夢的話，那也太可悲了。就算是奧巴馬，也做過連任總統十幾年的夢吧。
為何要摒棄這份情感呢。
就算活在夢裡，我還是活著。
太現實化，不去做夢。不就成為一副驅殼，一具行屍走肉了嗎。
「啪。」
突如其來的清脆響聲。
臉上火辣的痛感讓我知道，我吃了一記耳光。
而這記耳光的罪魁禍首，噙著淚光跑出了教室。
「你知道一個人做夢的孤獨嗎？」——黃月以這句話作為結語，結束了我和她在教室里的爭論。
人不就是這樣嗎，隨意的拋棄認為不需要的，卻又最珍貴的東西。
正可謂，拋棄了無聊的不必要的東西，才能變得強大？——交朋友，得到了許多不必要的情感就會降低作為人的強度？
我嗤之以鼻。
這世界是多麼美好。我愛著這個世界，愛著這個世界的一切。
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會累積作為人的強度。
所以，我今天才會在這，直面黃月，直面所有可能的結果。
總是用表面，中二幻想偽裝自己，變成保護自己的外殼——這是我的「表」。
能直面嘲笑、直面失敗的內心，就是我的「里」。
看著眼閃淚光逃出教室的黃月，我希望心裡的堅強也能傳達給她，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不過還真的挺疼的啊。
不是說心疼她，我臉疼。
雖說已經預想到會被揍，但是被扇了一耳光我還是始料未及的。
如果這也算累積成為人的強度的話，值了吧。
算是我過錯的補償吧。
我突然出現在她孤獨世界中，又突兀離開的過錯。
誒？
這件事不是大魔王造成的嗎，我成為中二少年是因為彩兒啊。
我被綁架走也是因為彩兒啊。
錯的不是我，是這個反派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