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各方雲動
朝廷許可邊地太守私自募兵的旨意傳達各州,一時間原本貧瘠的幽州,并州和涼州就變得炙手可熱。
尤其是與鮮卑接壤的幾個郡,太守的位置不知道被多少人盯著,只要稍不留神,就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
幽州的代郡,上谷郡,漁陽郡,右北平,遼西郡等等,并州的雲中郡,五原郡,涼州的北地郡,武威郡,這些郡守的職位尤其重要。
鮮卑大軍的主力在并州,幽州和涼州承擔的壓力相對較小,這兩州的邊地太守接到朝廷旨意后,立即開始擴兵,原本長驅直入的鮮卑大軍很快就遇到了激烈的抵抗。
世家大族們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絕不會允許鮮卑人在他們地盤分食,邊地本來就民風彪悍,因為土地貧瘠,不如中原,所以百姓相對較少,但正是因此,能夠在此地立足的家族實力不容小覷。
侵入北地郡的十萬鮮卑士卒,一個月下來,已經折損了三分之一,至於幽州的十萬大軍,遭到幾個郡郡兵的圍追堵截,一個月下來只剩下一半。
如此巨大的傷亡即便是在戰況最激烈的并州都不曾生,鮮卑各部領對此頗有微詞,紛紛向汗王建議,將三部鮮卑合兵一處,直取并州。
檀石槐聽後有些猶豫不決,不過他沒有作出決定,其餘兩部鮮卑早就打算撤退了,當得知東部鮮卑和西部鮮卑準備撤軍回到部落時,檀石槐終於出命令,將三部鮮卑合兵一處,前往并州北部大營匯合。
接到汗王的命令,東西二部的鮮卑領雖然不願,卻也得老老實實地執行命令,只要檀石槐一日不死,他們妄圖獨立的想法就無法實現。
這些日子一來,東西二部鮮卑雖然損失摻重,但收穫也不少,他們長驅直入,直搗腹地,連續破了好幾個大城,城中的花花世界著實把他們這些草原男兒迷花了眼,水靈靈的小妞,滑不溜秋的絲綢,還有取之不盡的兵器鎧甲,金銀珠貝,這一切的一切,讓他們沉醉其中。
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冢,正當這些鮮卑人迷失在紙醉金迷的生活中時,漢軍在內應的幫助下突然攻入城裡,鮮卑士卒猝不及防,損失慘重,最後攜帶者少部分金銀財物退出了城池。
這些金銀自然便宜了官軍,準確地說是便宜了那些太守府的官員,除了城裡的庫存之外,這裡面很多的糧食財物都是從各大家族裡面搜刮而來,眼下全都便宜了他們。
事實上如果不是鮮卑人大肆搶奪這些城中世家的財物的話,他們也不至於這麼快就被灰溜溜地趕出城去,世家的利益一旦被掠奪,迎來的將是所有世家的反擊,即便是草原上的雄鷹,到了這裡,也得遵循他們約定俗成的規矩。
那些高頭大馬,進入了花花世界,早已經消磨了鬥志,哪裡會想到這些問題,不過對於鮮卑人來說,他們也不虧,這一躺撈取了足夠的財物,也正是因此,他們已經想要功成身退了,得到檀石槐的命令,才不情不願地趕去五原。
而對於那些帶兵平亂的太守們來說,此次同樣是收穫頗豐,不僅繳獲了大量的財物,更是取得了朝廷矚目的戰功,一舉將鮮卑人趕出漢地,他們的戰報傳入朝廷,皇帝龍心大悅,重重地褒獎了這幾位太守。
就在皇帝準備給他們陞官的時候,卻意外地遭到了一致拒絕,他們初嘗大權在握的甜頭,哪裡願意去洛陽當一個清談客,陷在洛陽那一灘死水裡面,除了內鬥,還是內鬥,哪裡有他們現在的日子過得舒服。
所以面對劉宏的陞官之意,他們明裡暗裡都表示了拒絕,甚至一些人還給十常侍送上了大禮,目的不是為了陞官,而是讓他們安安穩穩地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
一時間,原本無人問津的邊地太守之位,隨著皇帝一道命令,瞬間變得炙手可熱,這些手握實權的邊地太守也成了各大世家,朝廷公卿爭相拉攏的存在。
大漢日薄西山,一些有識之士已經能夠看出來,在這樣的情況下,兵權顯得尤為重要,尤其是為了邊地安危,太守可以私自募兵,這一項特權直接導致了邊鎮的出現,不出數年,朝廷對這裡將鞭長莫及。
這些邊地郡縣將成為各個太守的自留地,予取予奪,掌握著生殺大權,尾大不掉之勢已經初見端倪。
沒看到東西二部鮮卑主力都逃出去了嗎?難道大漢真的沒有消滅他們的實力?
當然不是,養寇自重,這就是各個太守心照不宣的決定,只有讓這些異族保持足夠的威勢,隔那麼久來上一兩次打草谷,他們的地位才會穩如泰山。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個淺顯的道理沒有人不明白,所以才會打蛇不死,甚至與其暗通款曲。
皇帝知不知道這些太守們的打算不得而知,但是那些朝廷公卿肯定是能夠看出來的,即便是看出來了,他們也選擇了默許,說到底大漢就是劉姓皇族與世家共天下,現在不過是多分給了世家一些權力而已。
幽州涼州大局已定,并州上空烏雲籠罩,整個大漢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五原郡,甚至朝廷中傳出了流言蜚語,說是五原郡太守高順尸位素餐,不配繼續坐這太守之位,應當擇取賢能任用。
這個消息經過特殊的渠道自然傳到了九原縣蘇家的耳中,五原商會早在去年就已經在洛陽開辦了商鋪,一方面是為了探聽朝廷動向,更重要的則是結交朝廷官員。
蘇寔得到這個消息后,立即找到高順商量對策:「伯平,眼下朝廷中有人對你這個太守頗為不滿,眼看涼州幽州的戰事已經結束,我們五原郡雙方一直僵持不下,現在惹來了這些流言蜚語,我擔心長此以往,怕是會變生肘腋。」
高順也皺起了眉頭,他不是官場的雛鳥了,對此瞭然於心,回答道:「伯父言之有理,朝廷准許遍地太守私自募兵的旨意出,我屁股地下這個位置就成了香餑餑,誰都想來啃上一口。」
「尤其是如今其餘涼州戰事都已經結束,據可靠消息,東西二部的殘兵敗將已經趕到了城外鮮卑大營,現在咱們五原郡被放到了火上烤,稍有不慎,輕則丟官,重則家毀人亡。」
「伯平之言甚是!」蘇寔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無奈地嘆道:「不說眼下敵強我弱,敵軍數倍於我軍,據城堅守已經十分艱難,至於出城作戰,實在是有些不切實際,朝廷這些大臣們只看到利益,絲毫看不到苦難,真是氣煞人也。」
高順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過他身為太守,責無旁貸,他與蘇家在同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想了想問道:「伯父,度遼將軍可是與蘇家有怨?為何每次作戰,屢屢針對我軍,最困難戰事總是讓我們郡兵負責,按理說這本應該是度遼將軍的職責所在才是。」
聽到這話,蘇寔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我與度遼將軍素未謀面,何談得罪,不過伯平你也知道,蘇家從五源縣到九原縣,展至今,得罪的人也不少,尤其是之前清除崔家,此事雖然已經過去,可難保這其中有什麼人和度遼將軍沾親帶故,更何況那崔家還是博陵崔氏的旁支,我想大概就是這些原因吧。」
「如此一來卻是不好辦了。」高順聽了有些擔心。
「不過伯平也不用擔心。」蘇寔寬慰他說道:「公是公,私是私,度遼將軍即便對蘇家有看法,眼下兩軍對峙,敵強我弱,對方也不會不明事理,一旦離開我蘇家的幫助,這九原縣城旦夕可破。」
說起這個,蘇寔信心振奮不少,繼續說道:「再則,我蘇家與董中郎有利益來往,現在三方勢均力敵,只要我們和董中郎保持好關係,度遼將軍也是孤掌難鳴。而且董中郎一心想要沙場建功,咱們不妨抓住他這個心思,慫恿他出城作戰,無論成功與否,都算是給了那些朝廷諸公一個交代。」
「此計可行!」
二人商議完就找到了董卓,私底下商議戰事,董卓聽了夜襲之事,有些猶豫地問道:「文龍,伯平,前些日子咱家帶著一萬大軍出城夜襲,被那群畜生打了個措手不及,不解決掉那群畜生,這夜襲之事萬不可行。」
「董卓郎所言極是。」蘇寔,字文龍,董卓稱呼他的字,以顯示親近之意,不過他心中早有腹稿,當即說道:「我與使君商議過,咱們兵分兩路,我們在北門吸引鮮卑大軍的注意力,到時那些異獸勢必會被驅趕來攻城,而後董中郎兵分兩路,從東西二門,趁勢殺出,繞到鮮卑後方,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董卓仍然有些猶豫,可看到遠處的李儒點了點頭,當即同意道:「如此,就按照文龍的意思辦,此戰能否建功,全賴文龍伯平二位了。」
「董中郎言重了,都是為朝廷效力。」二人齊齊抱拳,連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