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消失的屍體
我是在一個破敗的院子里找到張俊和唐元的。
房子被燒過,只剩下一堆黑漆漆的架子。院子里也是橫七豎八地倒著不少爛木頭。
張俊站在一口古井前,古井周圍貼著三張符咒,他像個道士一樣,將手伸在頭前,正在閉眼叨叨叨地念什麼。
我輕手輕腳走過去,一拽唐元,壓低聲音問:「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唐元立刻噓了一聲,將我拉走了:「我大哥正在做法。」
我斜了他一眼:「這麼會兒功夫,你就又認了個大哥,全天下都是你家親戚是吧?他在做什麼法?」
「哥說古井裡有跳井自殺的厲鬼,他要加固封印,不讓他們出來為非作歹。」唐元小聲說。
厲鬼!
看到張俊又開始圍著古井轉,想起婆婆說得話,又開始頭皮發涼。
這裡其實就是凶村,就是凶村吧?!
我一把扯住唐元的衣服:「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說這裡不是凶村,但我看這裡分明就是凶村!你把我騙過來,就是給你壯膽是不是?」
唐元還噓噓:「姐,小聲點兒,別驚動了井裡的厲鬼。……姐,你相信我的話,這裡真不是什麼凶村!你想想,哪個村子沒有幾個邪乎事?哪個村子沒有幾個不是正常死亡的人?要說凶村,我覺得咱們住的地方那才是凶城啊,每天都有多少人不是正常死的,那裡的厲鬼可比這裡多得是。」
唐元竟然和李真一個說辭。
「你別給我顛三倒四,我是說這裡!」我丟開唐元,依舊鬱悶不已,「你這一上午都跟著阿俊在做這種事?」
唐元點點頭,然後萬分崇拜地說:「姐,你怎麼不早說,大哥是個道行高深的大師?我今天跟著他第一次見識了大師的風度,簡直讓我五體投地。」
我看見從那三條符咒里分別發出三道光,之後這幾道光凝結在一起,符咒印在古井之上又隱匿之後,他便揭了符咒紙。
張俊整理整理衣服,邁著步子過來,唐元湊過去諂笑著說:「哥,做完法了。」
張俊點頭。
我一步上前,面色嚴肅:「我有話對你說。」
我倆來到院子的一角,唐元還圍著古井轉來轉去地好奇看著。
「你方才與澤都有所遇吧?」我還未開口,張俊觀我面相后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便將遇到雲毀,還有雲毀和夜澤之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又擔心地看看木盒子:「……他就一直喊著阿阮這個名字,他進去之後,再也沒出來。」
張俊推推眼鏡,犀利地看著我:「澤的事情,我認為應該由他告訴你。」
可是每次談到有關他的事情,他都不願意說。我捏緊木盒:「阿阮……她是夜澤深愛的人么」
我們之間靜默片刻,我將木盒交給了他:「現在我什麼忙都幫不上他,也沒有你了解他。他現在都不願意出來見我,但他一定願意見你。阿俊,就麻煩你開導開導他。」
張俊接過木盒:「好。」
我又回到了櫻花樹下,此時,已近傍晚,那位婆婆已經走了。
紅日夕落,染紅了半邊天,也將一樹櫻花照得緋紅,像是染上了一層火紅的色彩。
「我在這兒。」頭頂冒出聲音,我抬起頭,看見那掩映在花朵之間的白袍。
雲毀坐在樹榦上,眺望著遠處,似乎還在凝視著婆婆的背影。
「你跟婆婆的感情真好。」我仰頭羨慕地說道。
雲毀清越的聲音傳來:「她叫阿鎖,我遇見她的時候,她才十七歲,梳著兩個麻花辮,有著一笑就會露出來的小酒窩。那時她穿著一身藍色的學生裝,站在樹底下,對我喊,先生,那裡很危險,請你快下來。她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個可以看見我的人。」
在他的輕輕敘述中,我彷彿看到了一幅純凈淡雅的畫面。一個長相清純漂亮的女孩子,站在樹下和他說話。兩個人的第一次相遇一定浪漫極了。我又想起自己和夜澤的第一次相遇,初時是害怕,後來是絲絲甜蜜和種種羞人,如今卻是夾雜著一些苦澀。
「阿鎖看到你的樣子,沒有嚇壞么?」雖然這人美極了,但若是常人看到他滿頭銀髮和裝束,都會奇怪吧。
「你怎麼跟那個死人臉一樣會敗人興緻呢?」雲毀落到地上,「阿鎖才不是那樣膚淺的女子。她第一次見到我時,就說我的頭髮很好看。」
大叔,你的阿鎖才是奇怪的人吧。
「為什麼現在婆婆看不到你了?你不會覺得難過?」我又「敗壞他興緻」地說。
雲毀卻也沒有露出悲傷難過的神情,他眼中反而布滿細碎的笑容:「我還能夠看見她,她也能夠看到我為她開的花,這已經足夠了。」
看不見的相守,他陪著她慢慢變老,她陪著他度過一段段時間的洪荒。一人、一樹,你的深情我無法觸及,我的溫柔只能變成柔軟的花瓣兒,代替我的手,觸碰你的臉龐,一遍遍對你訴說,我愛你。
這樣的相愛相守,如果換做是我,我想自己是做不到的。
「死人臉呢?」雲毀看到我沒抱著木盒來,冷聲問。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我略帶緊張地說,「阿阮是誰嗎?」
雲毀只瞅了我一眼:「你和死人臉是什麼關係?你是他的新相好?」
「不是,我……不是!」我搖頭否認,「他現在只是暫時居住在我家。」
這話說出來,我只覺得心中悶悶的。
雲毀望著遠處,眉頭微蹙:「阿阮是夜澤的未婚妻,阿阮為了夜澤曾經放棄過一切。」
他的未婚妻,還曾為他放棄過一切……
阿阮,一定很愛他,比我要愛得多……
「啊!」村子的方向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將我從悲傷的心情中拉了出來。
村子里發生了什麼事兒?!
「雲先生,抱歉,我要回村子里看看究竟發生了何事。」我掉頭就跑。
半路上我遇到了唐元,唐元沖我喊:「姐,前面,前面!」
我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他說也不知道。我們進了一個院落,是有古井的那個院子。只是被亂木遮蓋的院牆處此時出現一個敞開的小門兒,裡面傳來人聲。我和唐元鑽了進去。
裡面又是一個院落,雖然同樣破敗不堪,雜草叢生,低矮的屋檐,搖搖欲墜的窗戶,顯示著這裡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人居住了。
房間的門大開著,甚是陰暗,而裡面赫然擺放著一頂大紅花轎!
花轎正對著我們,火紅的顏色、火紅的喜字,比那火燒雲更加鮮艷耀眼!
我們進來之前,李真和趙召就已經在這裡。李真似是受過什麼驚嚇,癱坐在地上。
「李真,你怎麼了?」唐元想要拽起李真,他卻臉色煞白、手指顫抖地指著花轎:「白心……白心在裡面……」
「白心在裡面,你說她在那個房間里,她怎麼了?」唐元對那花轎也很是害怕。
「白心……」李真雙眼都似嚇得散光了,「白心……她在花轎里。」
這時,花轎的轎簾似乎被風撩動了一下,就露出半隻紅色繡花鞋!
唐元見李真說不明白,就站起來,一邊小心翼翼地走近花轎,一邊壯膽似的說道:「白心,你是在轎子里嗎?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這麼嚇唬人,這沒意思!」
我心中滋生某種不好的預感,當唐元一把掀開轎簾時,我的預感應驗了!
白心穿著大紅的喜服歪倒在花轎里,而她胸前插著一把匕首!血在她胸前暈染開來。她的兩隻手垂在身旁,臉上還掛著詭異的笑容!
「啊啊啊!」唐元慘叫起來,嚇得跌倒在地,又爬起來沖了出來。
這時,蔣華、包玥,還有張俊一起過來了。蔣華喝道:「到底怎麼了?你們在這裡瞎叫喚什麼?」
李真屁滾尿流地跑到蔣華身邊,語無倫次地說:「是無頭新娘來索命了!是無頭新娘來索我們的命了!我們都會死的,我們都會死在這兒的!」
「你給老子先閉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唐元,你說!」蔣華高聲喝道。
「是白心……白心死了……」唐元雙眼獃滯,他顫顫巍巍地指著那頂轎子說,接著,從他褲腿里流出水來——他竟然嚇尿了!
蔣華幾步跨進去,又打開了轎簾,包玥看見后,臉一白,眼一翻,人就栽倒在張俊的懷裡暈死過去。
蔣華摸了摸白心的頸動脈,站在屋子裡沉聲對我們說:「她死了。」
「七月櫻花開滿頭,無頭新娘來索命。現在……」李真語無倫次起來,「現在就是七月,而且那棵櫻花樹還開花了!沒錯,就是無頭新娘來索命了!她要把我們全殺死,把我們的腦袋全掛在櫻花樹上,她才會罷手!」李真揉著頭髮,「我不想……不想死在這兒,我要回家,我要馬上回家!」
蔣華過來就抽了他一個大嘴巴子:「你給我醒醒。」
李真被打蒙了,他就那麼站著一直不說話。
蔣華看了一眼花轎:「白心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報警。但在這裡,我們的手機根本沒有信號。要一個人開車去報警,你們誰去?」
李真似是清醒過來,不再瘋言瘋語:「蔣華,我去,我去報警。」
「好,李真,你開車去報警,我們剩下的人從現在起,要兩個人結伴同行,就算去廁所,另外一個人也要跟著。」蔣華掃視我們眾人說道。
想起雲毀和婆婆說的話,我們不該再在這裡逗留下去。也許是我之前看到的鬼太多了,被白心的死嚇過之後,也不像李真或唐元那麼失態,起碼還能保持理智。我一分鐘也不想再留在這裡,就頂撞道:「憑什麼我們要聽你的命令?我們也要下山,這裡,我這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
「婁小姐,請你認清事實。這裡發生了命案,我們每個人都有嫌疑,在沒有洗清嫌棄,確定白心的死因前,我們誰都不能離開!」蔣華將車鑰匙給了李真,「你現在就開車去報警!」
……
這一夜,註定是個無法平靜的夜晚。
我們回到了宿營地,點起了篝火。火苗噗噗地跳躍著,映亮了我們的臉頰。屋內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
張俊把暈死過去的包玥放進我的帳篷里,而唐元坐在牆角上,將自己縮成了一團,身體還不住地顫抖著。蔣華翻出一條褲子遞給唐元:「先把褲子換了。」
唐元接過褲子,又把頭深深埋在膝蓋里,估計也為自己被嚇得尿褲子而感到難為情。蔣華踢了他一腳:「還愣著幹什麼?進裡邊換褲子去啊。」
唐元站起來像是夾著尾巴的狼貼著牆根去了另外一個房間。
張俊坐在了我旁邊,將木盒交給我的時候,湊在我耳邊低聲說:「這群人有點兒奇怪。」
他撇了一眼趙召,我也看過去,心中也不禁浮起了幾分詫異和氣憤。
都到這時候了,他竟然還扛個攝像機在攝像!
這人不是腦袋有病,就是有問題吧?
我覺得除了我、張俊、唐元以外,剩下的幾個人都有可能是殺死白心的兇手。這麼一想,我就更加覺得蔣華像魔鬼了。我不禁抱緊了木盒,因為知道夜澤在裡面,才不至於怕得發瘋。
蔣華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點著一根煙抽著:「你們別管他,他是職業病又犯了。我說,趙召,都死人了,你就別TMD的錄了。」
趙召卻不管不顧,換個方向照舊錄像。
「白心最後和誰在一起?」張俊推推眼鏡問。
趙召遲疑地伸出了手:「我……和李真。」
「有當時的錄像嗎?」張俊又問,趙召點頭。
「給我們看看。」
張俊拿出自己的平板電腦,查看起錄像,我們都湊了過去。畫面倒回,有我一個人站在櫻花樹下的畫面,有唐元和張俊在一起的畫面,有蔣華與包玥在一起的畫面。接著,畫面跳轉,裡面出現了李真和白心,而攝像的顯然就是趙召。
白心一直讓拍她拍她。三個人後來就去了張俊給古井做法的地方,兩人在破落的院子里轉了轉,隨後白心就發現了那道暗門。像是發現了藏寶洞一樣,白心和李真鑽了進去。接著白心推開了房間緊閉的門,就嚇得大叫了一聲,這時錄像有些晃動。之後,錄像就出現了那頂大紅花轎。
趙召解釋說他也被那頂花轎嚇到了。他們還在花轎里發現了新娘喜服和繡花鞋,李真看到花轎覺得瘮得慌,就想離開。而白心卻不肯,她說她不相信有什麼無頭新娘,肯定是有人故意惡作劇,擺上這些來嚇唬人的。她還非要試穿上新娘喜服,把他們都趕了出去。
李真和趙召在外面等了將近半個小時,也沒聽見白心喊他們進去給她錄像。又等了一會兒,李真去敲門,裡面沒人應聲。他推開了門,也不見白心,猜測她一定是藏在花轎里準備嚇他一跳。李真就去掀轎簾,起先還故意叫了一聲,想要迎合白心,卻不料看到白心慘死在了花轎內。李真就像唐元一樣,嚇得爬出了屋外……之後,我和唐元就趕到了。
「我當時是和蔣華在一起……」忽然傳來包玥的聲音,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清醒了,還聽到了趙召的話。她從帳篷里爬出來,來到我們旁邊,像個幽靈似的說起話來,「後來遇上了張先生,我們也是聽到叫喊才跑過來的。而婁小姐和唐元在一起,李真和趙召在一起……」她驚魂不定的眼睛從我們身上瞟過,「我們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據,都有證人……那麼,白心她到底是誰殺的?」
「是鬼……」驀然之間,一個聲音傳了過來!蔣華嚇得手中的煙都掉到了地上。
我們全都嚇得噤了聲,我抬起頭來看見門口站著一個黑漆漆的影子,包玥嚇得大叫一聲,又撲進了張俊的懷中:「鬼!」
「唐元……」蔣華輕輕地喊了一聲,唐元拖著步子走了進來,真跟個幽靈似的,他眼神渙散地說:「是鬼,是厲鬼殺死了白心!」
「唐元,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包玥捂住了耳朵。
屋內又是壓抑的氣氛,火苗又呼的一下躥亮,我嚇得也往張俊身邊靠了靠。我正想不顧一切地請求張俊帶我離開時,他面不改色地推推眼鏡,眼中閃過一道鋒利的光芒,鎮靜自若地說:「我想再去看看白心的屍體。」
的確,白心的死有很多疑點。若真的是厲鬼所為,張俊又是除妖大師,他若是能捉到厲鬼,我們也就安全了。
聽到張俊要再去看看白心的屍體,在場的人都不說話了,包玥的臉色更加蒼白。
「我跟你一起去。」我壯著膽子對張俊說,要說我現在完全相信的人,只有張俊一個人。
蔣華重重吸了一口煙,抬眸道:「我也想再去看看,這事怎麼琢磨怎麼不對勁兒。」
「你們都要去?我也要去。這裡,讓我一個人待著,我會害怕。」包玥抱緊了手臂。
我看向唐元:「你也一起去吧。」
估計他一個人待在這裡,會自己把自己嚇死的。
有手電筒的都拿著手電筒,我也打亮了手電筒,和張俊走了後面,低聲問道:「阿俊,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張俊看著走在前面的蔣華等人:「人心裡的鬼比鬼更可怕。」隨後他悄悄塞給我一樣東西,我借著手電筒一看,是一截香。
張俊道:「澤現在魂心不穩,恐怕一時無法出來見你。這是招魂香,情況危急之時,你可用它將澤逼出來。但要記住我的話,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用此香。」
夜澤魂心不穩?這加劇我對他的擔心,但看張俊嚴肅的神情,我默然點頭,細心地收好了招魂香。
我們又回到了那個院子里,而此時房門緊閉!我記得最後離開時,我還特意看了一眼,門並沒有關上!
也許是風吧,我這樣想。
這次,是由張俊推開了門。他明明沒怎麼用力,可是一邊的門卻咔嚓一聲斷掉了,咣當一聲落到地上,更是添加了我們的恐懼。門正好砸到轎桿上,花轎就向前傾。張俊忽而一步向前,掀開了轎簾……
我一想到白心慘死的模樣,就嚇得閉上眼不敢再看。
「怎麼會這樣?!屍體呢?!」傳來蔣華甚是驚恐的聲音,我立刻睜開了眼睛,然後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白心的屍體不見了!
轎子里空空如也,除了一些血跡什麼也沒有!
「屍……屍體呢?姐,白心的屍體去哪兒了?」唐元拉拉我,臉色已經驚懼到了極點。這種情緒也傳染給了我。
是啊,白心的屍體去哪兒了?她明明已經死了,她的屍體還能自己跑走嗎?
我幾乎就想到了無頭新娘。
是不是真的是她殺了白心,又控制了她的屍體?那她現在會躲在哪裡?她現在是不是躲在暗處,想要害死我們所有人?
四周一片黑暗,看哪裡,我都覺得會看到一個穿著嫁衣的沒有頭的女人伸著兩隻手跳出來,讓我們把腦袋給她……
就連蔣華手中的電筒都掉落在地,喃喃自語:「是她……無頭新娘……」
張俊此刻卻還是無比淡定,他拿著手電筒在黑哥隆冬的屋內找了一圈兒、察看了一圈,燈光打在了蔣華臉上,又略過我們所有人的臉,便聽他說道:「鬼是不可能移走屍體的。諸位不要忘了,這段時間有一個人一直沒有和我們在一起。」
「李真?」我脫口而出,「阿俊,你的意思是說是李真把白心的屍體移走了?你是說……是李真殺了白心?」
「這不可能!」蔣華似是找回了理智,對著張俊說,「你別忘了我們看過錄像,當時李真一直和趙召在一起,而白心一個人在屋子裡,他怎麼可能會殺白心?就算是,他又用什麼辦法能殺得了單獨一個人在屋子裡的白心?」
「答案或許並不難知曉。蔣先生,你願意隨我去車那裡看看嗎?」張俊推了推眼鏡說,蔣華就忽然噤聲了,我覺得這氣氛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