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藏在印章裏的人
扶著柳正陽的人是柳素的五叔柳正英，他身材比柳正陽略壯碩，黝黑的臉上一片憤然。
“還能有誰！不就是本家派來的人嗎！他拿走那麽多藥材也就罷了，三哥見你身體不好想要拿根百年玄參補補身體，竟然被他打傷了！要不是二哥出手，恐怕那一掌下來便會要了三哥小半條命！”
柳正英口中的人，柳素略一沉眸在記憶裏全速過了一遍，立刻便將來龍去脈拚了個七七八八。
柳素現在所在的天元大陸已經不是她原來熟知的時空了，在天元大陸，人人癡迷武道以武為尊，國家與國家之間亦是奉行弱肉強食的生存準則，習武變成了天元大陸上每個人一生的最大追求。
大恒王朝清流鎮的柳家是個普通家族，也是商丘城的柳家旁支之一。看起來商丘城柳家不過是個稍微有點淵源的武道家族，但在方圓百裏，卻沒有人會打它的主義，因為它的身後站著大恒王朝赫赫有名的古武世家柳氏一族。
作為柳氏一族的旁支，每年商丘城的本家都會派人前來收取進奉給家族的藥物錢財，有時也會將家族賜下的好處分一些出來，甚至會提攜清流鎮的小輩，多年來對清河鎮的旁支倒也不薄。
近年本家主管事務的三長老重病不起，於是將手中權力分給了其他長老，來清流鎮收取進奉的人也換成了關係不親密的七長老親信榮建飛。
等到前年清流鎮柳家家主柳長生和老大柳正德因意外故去，榮建飛對柳家就更加不客氣了，甚至還膽大妄為到克扣本家下來的東西。
“咳咳，五弟別氣了……都怪我平日修煉少，技不如人罷了。”柳正陽微微喘了一口氣，忍住胸前劇痛低聲道，“你扶我進去休息會兒，等下把這株玄參給素兒煮藥湯。”
柳素麵沉似水，扶著床沿站了起來，挪步到柳正陽身邊，幫著柳正英將他扶到了另一間臥房內。
柳正陽見柳素跟進來，臉上不僅閃過一抹擔憂，低聲道：“素兒，你才醒過來沒多久，身體虛得很，快回去躺著。等下五叔給你煮了藥湯，你可別嫌苦，一定要喝完。別擔心爹，爹沒事。”
柳素又不是不諳世事的無知少女，柳正陽麵如金紙，口鼻隱約有血跡，這分明是肺腑受了重傷的跡象。
明明受了這麽重的傷還在擔心自己……盡管柳素知道他擔心的是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但直麵這份無私父愛的時候，她的心也不禁變得沉重和隱痛起來。
不過是本家的奴仆，仗著自己中階武師的修為和本家長老的威風就敢出手傷人，這不過也是看分家的武道高手隕落才敢如此惡形惡狀。若是爺爺和大伯沒有過世，他又怎麽可能膽敢放肆！
捏緊拳頭，柳素小臉緊繃，嘴角勾起一抹冷然，黑色眼眸中燃起了一股傲氣。
既然這天元大陸以武為尊，那她就用武力說話！
這具身體丹田被廢又如何？經脈枯萎又如何？在烈鳳一族的涅槃訣下，一樣能夠置之死地而後生！
到那時，她柳素一定會重修武道，用實力洗刷今日柳家所受的屈辱！
伸手握住柳正陽的手，柳素一字一句道：“爹，孩兒遭此劫難讓你受苦了。日後，孩兒必定在武道上有所成，將你今日所受的屈辱一一奉還。”
柳素的聲音很輕，很平靜，聽起來就像是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她雙眼中的堅定卻讓柳正陽與柳正英都不敢小覷。
柳正陽看著格外認真的柳素，心中卻是百感交集。現在的清流鎮柳家隻知道二哥柳正波的長子柳引正是難得一見的天賦之才，可誰又還記得，當初在柳家驚為天人的卻是現在重病纏身的柳素？
五歲習武，八歲便到了煉體高階，這種可怕的修煉天賦哪怕是在柳氏宗族內也絕對是世所罕見的。當時整個柳家都把柳素當成了柳家唯一的希望，但誰又知道，在柳素晉升煉體高階不久，她與母親嵐絡外出遇襲，嵐絡下落不明，柳素丹田則被人用重手法徹底毀去。
一夕之間柳家的天之驕女變成了殘喘苟延的廢物，更變成了柳正陽心中永遠的痛。盡管柳素一直表現得積極樂觀，但柳正陽知道不能修習武道對女兒的打擊有多大。
重病多年後，柳素竟然會這樣泰然自若的提及武道，怎能讓柳正陽不心酸？
壓住眼底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柳正陽嘶啞著聲音點了點頭道：“素兒有這份心，爹已經知足了。素兒，你快回去休息！”
看著柳正陽眼中的擔心關切，柳素點了點頭回到了自己房間。
深吸了一口氣，柳素上床盤腿，再次將涅槃訣運轉起來。現在的她還太弱小，根本不足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為了誓言，也為了她感受到的舔犢之情，她一定要盡快地強大起來！
一團熟悉的氣息在運轉之後聚集到了柳素的腹部，在她操控下向第二條經脈緩緩爬去……
柳素沒有拒絕柳正英送來的玄參湯。配合著柳家秘方的玄參發揮出了最大的藥效，滋養了柳素的身體，同時也提供了柳素運轉涅槃訣所需要的藥力。
藥力化為溫暖的靈氣氣團在柳素的體內運轉，隨著柳素心神念動，氣團沿著一條條經脈穿梭，酸脹不已。
連續半個月的玄參湯讓柳素打通了體內十之八九的經脈，此時的柳素雙頰微紅，唇色自然，已不再是半月前那副行將就木的枯瘦模樣，甚至還因為體質的洗萃多長了幾分肉。
這般如同奇跡的轉變自然瞞不過柳正陽，但誰也不清楚柳素體內的鬱結是如何疏通的，隻是猜想或許上次的昏迷是一個重要的契機。
事實的真相如何，柳素絕口不提，柳家人也因為她病情的好轉顧不得深思許多。多日下來，柳素在修煉之餘與柳家人打成了一片，更加讓她感受到了曾經擁有過的親情。
神念一收，柳素操控著體內的暖流向最後一處堵塞的經脈衝去。
這處經脈位置連接心脈，稍有不慎便會喪命。柳素臉上一片淡然，全然無懼地衝擊堵塞的經脈。
一滴滴汗水浸濕了柳素身上的衣服，體內更是如同被千刀萬剮一般劇痛無比，柳素神念不分靜守靈台，硬是咬牙挺了過去。
“轟！”
經脈徹底貫通的一瞬間，柳素隻覺大腦內如同黃鍾大呂一般轟然大響，同時發現自己的五感六識提高了數十倍，精神力也變得格外強大！
她能‘聽’見柳家院內螞蟻搬抬食物的擦擦聲，能‘看’見數十米外的一棵樹上青翠的果子，能‘聞’見路過蜜蜂身上的花粉味道……
甚至柳素驚喜的發現自己竟然能和前世一樣，聽懂鳥雀的鳴叫！
睜開眼睛，柳素看著自己的雙手，用力地握了起來，指尖掐痛的掌心讓她喜色難抑！
突然，柳素臉上的神情凝住，她感覺自己的精神力竟然如同遇到了黑洞被吞噬般消失了！
這怎麽可能？難道這具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意識到這一點，柳素麵色變得極其難看。精神力的強大不管是在這個大陸還是她原來的空間，都是極其罕見的天賦。在她從身體的記憶裏得知這個世界有精神力的攻擊方法後，她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寶貴財富！
不甘心失敗，柳素再次凝聚出了一股精神力，並且將識海徹底放開，觀察著自己的身體和這間屋子裏的變化。
突然，柳素感覺到房間的一角傳來古怪的神秘波動，隨即精神力再次被席卷一空！
柳素頓時便意識到，自己精神力並不是因為身體出了問題陡然消失，而是被什麽東西吞噬掉了。
跳下床，柳素向房間角落走去，那裏是個書架，上麵放滿了一些她娘喜歡的書。
橫掃了書架一眼，柳素直接將書架推到了一旁，直直地看著書架後懸掛的一軸山水畫。這副山水畫也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畫風幹淨瀟灑，寥寥數筆便將寄情山水的情懷躍然紙上。
但柳素的注意力並沒有在這副畫上。
伸手摸了摸畫卷，柳素上下摸索一番，將畫卷的下軸取了下來，一倒，隻見一枚指頭大小的骨質印章從裏麵滾了出來。
掂量了印章一下，柳素眼瞳一縮，將印章舉了起來，厲聲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