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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木鳥

  趙正見那物事神采奕奕,似是有生之物,卻見並不動上一動,走近兩步,細加辨認,才知道這也是一隻木鳥,但見木鳥眼睛是用兩粒黑溜溜的珠子鑲嵌而成,翅羽展開,似欲飛翔,栩栩如生,仿若一個活的生靈。


  那女子交待了兩女童一些事宜,便跨上木鳥。


  那木鳥翅子絕大,她坐了鳥背正中,而莫玩盤膝坐於左翅。


  兩女童依依不捨,似有灑淚之狀。


  那女子引動木鳥身上機括,木鳥倏地緣天而起,只一瞬間便離地約有幾十丈,但見木鳥翅子絕不一動,卻穿雲而去,漸去漸遠,最後只余天際一個黑點。


  趙正嘆為觀止,「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我要是有這樣的一隻大木鳥,豈不是可翱翔天際,誇示於眾師兄弟了,看他們還敢再小視我。」


  望著那衝天而逝的鳥影,又想到:「這也都是因我一時的魯莽,而致這女子帶病背井離鄉,她倘有不虞,我真是造下彌天大罪了,她便在將我在這裡關一輩子,我又怎敢有半句怨言,況且此處風景殊麗,不異仙境。」


  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所遭際遇究竟是福?是禍?抑或禍福間半?

  趙正正獃獃地望著空寂,神思飛暢之之際,卻聽身後兩個女童「哇」的兩聲,都大笑了起來。


  趙正轉頭疑惑地看著她倆時,見她倆臉上猶有淚痕,卻是笑得春花燦爛,那淚也似喜極而涕出來似的,二女童一面狂喜而笑,一面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互相擊掌狂呼,彷彿在慶祝什麼大喜事一般。


  趙正心道:「糟了,莫不是她們因為師父走了,一時悲極而喜,都瘋了不成,這可如何是好?」一下子心亂如麻,心情頃刻沮喪到了極點。


  但細看兩女形貌,卻絕不像瘋癲之憨笑,而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喜極而笑。


  卻聽兩女童狂笑一通,又狂跳舞著大呼道:「自由了,哈哈,現在真的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大玩特玩了。」


  兩女童仰頭大呼,生震寰宇。


  趙正目瞪口呆,拱舌難下,為之啞然,他想說什麼,卻不知該說什麼。


  許久許久,兩女童的狂喜才消歇下來,燕語一把拽住趙正領口道:「拿出來。」


  張正奇道:「什麼?」


  寒輕道:「哼,我們救了你性命,你知恩不報,反而裝聾作啞,這是什麼道理?」


  燕語搶道:「別和他多費口舌。」怒目朝趙正道:「當然是要你交出太乙禹餘糧和木為西芝了,事到如今,你還能瞞得住我們嗎?」


  趙正想不到她們會來個事後質人,故意裝糊塗道:「不是讓妖怪偷走了嗎?」


  「誑鬼啊你!」燕語小小柳眉倒豎,「要不是我倆在師父面前替你遮掩,你現下還有命在嗎?快點拿出來,不要羅唣。」說著伸出一隻白玉也似的手掌來。


  「我……」趙正囁嚅著,終於痛下決心堅定地說道:「我……我全都吃了。」


  兩女同時一驚,但旋即現出不相信的神色來。


  寒輕輕描淡寫地問道:「你是不是當飯吃了?」


  趙正點點頭。


  「好吃嗎?」寒輕眉毛上挑。


  趙正搖搖頭。


  「然後呢?」寒輕一步步地逼問。


  「然後?」趙正撓撓頭,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臉上現出扭捏之色來,「然後,然後我就肚子很疼,然後,然後我就……出恭……」


  兩女童面上如罩上了嚴霜。


  燕語怒道:「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子嗎?」


  燕語給寒輕遞個眼色,兩女一齊上前來,拽著趙正,就把他拖到十餘步之外的那個碧水潭邊,還未等趙正有所反抗,就被撲通地扔進了潭裡。


  趙正並不習水性,這次也不像上次那樣臃腫有浮力了,入誰沒掙扎了兩下便沉了下去,他奮力刨水,剛剛將頭露出水面來,便被一根竹竿當頭一擊,又打落了水中。


  潭水頗深,水灌七竅,趙正三番五次的沉入浮出,皆被竹竿打落水中,兩女童一人手中持了一隻竹竿,在潭邊幸災樂禍地叫著:「交不交出葯來?」


  趙正幾經滅頂之災,撲騰的再也無力撲騰,眼看就要遺屍潭中,二女這才用竹竿將他勾出水中,晾在潭邊,趙正啊啊啊地吐了幾口水,慢慢才緩過神來,睜著眼皮道:「我真的……真的全吃了……」


  兩女童見趙正在生死關頭尚不統口,怕是神葯真的被他吃了也不無可能,互相對看一眼,無奈之下,只得作罷。


  自此,趙正日日在谷中慘遭而女童非人的蹂躪,每日里只是以淚洗面,有苦說不出來。


  二女童窮奢極欲地想著各種法子折磨他,晚上便將他關在一間草棚里,每日只給他一碗清水一塊麵餅果腹。


  趙正有好幾次想逃出這人間地獄,但都以失敗而告終,也有好幾次想豁出去與二女拼個你死我活,但還沒動手,就被而女輕而易舉地制服了。


  趙正就這樣的在東門谷過著日無飽餐,夜無安宿的生活。


  這日,趙正手帶鐐銬,一步一步抖抖顫顫地掃著地,這一月以來,他被折磨的瘦骨伶仃,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人分人像,七分鬼像,衣服也幾經水浸,變得皺巴巴的。


  趙正形似乞丐,在那裡一掃一掃地打掃庭院,他此時身比囚徒,卻無由逃脫,中心悲苦不可抑制,只是無處可訴。


  這樣冉冉的又過了半月有餘,兩女童日日待在谷中,先前的狂喜之情已漸漸消散,慢慢地不覺百無聊賴起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由得又對趙正百倍地痛加折磨起來。


  燕語拿著一跟粗木棍便肆無忌憚地在趙正身上砸著,邊大叫著:「叫你嘴饞偷吃神葯,叫你嘴饞。」


  直直在趙正身上劈頭蓋臉地砸了幾十棍,這才解氣,丟棍坐在一旁,依然是恨恨不已。


  趙正對二女的行徑早已習以為常,待燕語出夠了氣,才踉蹌地爬起來,撫著痛處,鼻青臉腫地站在一旁,寒輕亦是津津有味地做在一邊看著趙正挨完打,又去和燕語玩鬧,燕語一甩手道:「不好玩,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寒輕笑道:「好妹妹,咱們也玩了有一段時日了,師父布置下的功課,咱們也該做了。」


  燕語哼一聲,不理會她。


  寒輕又挨上前去,百般的哄她開心。


  她雖與燕語非同胞之生,但二女自幼便在一起,又且年紀相仿,是以親情不啻於骨肉,猶以寒輕為甚,她雖只比燕語大了三個月,卻處處以長自居,百般的照料燕語。


  兩女童正在相嚷之際,只聽得嘿嘿的兩聲,其聲陰慘,聽之另人寒糝。


  燕語正在煩悶之際,聽到有人笑她,頭也不抬,便將地上的那支木棍抓起投向趙正,恨道:「讓你笑。」


  趙正冷不提放,額頭立刻中棍,砸得他頭暈目眩,霎時腦門上便腫起了一個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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