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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會來嗎

  他感到莫名的恐懼,乾咳幾聲,給自己壯壯膽,但分明地發覺自己的聲音竟然也有幾分抖顫。


  岐伯長長地嘆了口氣,聲音明顯壓低了許多,道:「這件事老奴本來還是想私下跟主上說的,既然主上生氣了,只得說了。」他說著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壽兒,但彷彿壽兒正想著自己的事情,根本無心聽他們談論什麼。


  狐禿也似乎有些走神,半晌無語,隔了好一會兒,才張口問道:「那餅鋪已經處理好了嗎?」


  「是的。」岐伯點點頭,「老奴給餅鋪掌柜的賠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說著緩緩地伸出攏在袖中的右手來,那隻手,蒼老而乾枯,岐伯慢慢地攤了開來,那隻手掌,郝然缺少了半根小指,而在那半截小指上,塗抹著厚厚的一層黃色葯末,跟鮮血糾結在一起,讓人不忍看下去。


  也許是什麼靈丹妙藥,手指並沒有包紮,也沒有血再流出來。


  狐禿猛地身子一顫,退後幾步,彷彿目睹了掌柜的看到那種情景時的景象,那是一般人不能忍受的場面,而那斷指處齊齊整整的,分明是用利器割掉的一般,狐禿有些不能自已,張口欲說話,但是總是說不出來,好一會兒,才發生聲音,道:「岐伯,你這是……你這是做什麼啊。」


  岐伯蒼老的面容上不見任何的神色,反而是多了一些莊嚴,他將那隻手掌再次攏入袖中,沉聲道:「主上,老奴忠心在此,還望主上再考慮考慮回去的事。」


  狐禿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岐伯的意圖,這分明是逼自己回去,要是自己拒絕回去的話,那只有給岐伯的斷指一個交代了,而那個交代自然是拿壽兒開刀了,也許岐伯當時看到自己雖然奚落壽兒,但聽到壽兒有事後還忍不住擔憂的情況,知道自己不會處理壽兒,才出此下策的。


  狐禿有些傷心,苦笑著道:「岐伯,你這是何苦呢?我已不是小孩了,我都……」


  它實在是不好意思暴露自己的真實年齡,又接著道:「我一向在深宮中長大,這次出來不是正好歷練歷練嗎?」


  岐伯搖搖頭道:「主上,天帝斬妖台開啟在即,你一人在外,叫我們全體如何安心,你回去不是為了你一個人,是為了全族啊,為了……」


  岐伯說的激昂,聲調也有些增高。


  狐禿卻有些聽不下去了,為了什麼什麼的,它最煩別人講這些大道理了,還沒等岐伯說完,它默然地轉過了身,背對著岐伯。


  岐伯老眼欲淚,生生止住,望了狐禿的背影一會,顫聲道:「主上,你真的不回去嗎?」


  狐禿將頭扭向一邊,彷彿是使性子似的,不理他。


  岐伯的心涼了許多,過了一會,只聽他說道:「既然主上執意如此,那麼,老奴這根斷指……」說話間,他略停頓一停頓,忽又聲色俱厲地說道:「請主上給老奴一個交代吧。」


  房間內的氣氛陡然緊張。


  果然是這樣的。


  狐禿猜的沒錯,岐伯果然是為了逼自己回去才出此下策的,也不知是使性子還是有意的賭氣,待岐伯剛說完,狐禿便想也不想地回道:「誰惹下的禍,誰去了結。這小子隨你怎麼處置吧。」


  岐伯想不到狐禿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真的有些出乎意料,但他還是忍住一句話也沒說,揮揮手,兩人會意,細子無背起岐伯,粗子有去抱壽兒,有了先前壽兒咬人的先例,粗子有先一掌在後面將壽兒拍暈,才敢抱起他。


  聽著腳步聲漸漸走出,下樓的聲音,最後聽不見了,狐禿才回過身來,蹦跳到窗戶上望去,一會兒,便見幾人從下面走過,漸漸走遠。


  狐禿這才醒悟,心道:「怎麼真的就走了?」


  它雖然很了解岐伯的脾性,知道他說一不二,但這次剛見面沒多久,岐伯就這樣決絕,它還真有些不適應。


  房間里只剩下狐禿一個的時候,它又莫名的感到全身都不自在起來,

  它焦躁地走過來走過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會兒彷彿是聽到門口有動靜,但跑過去卻是沒人,一會兒又從窗口向外看看,似乎岐伯終於忍不住會回來找它跟它賠罪似的,但一直到了黃昏還不見動靜。


  這下狐禿可真有些著急了,難道岐伯真的是一氣之下走了嗎?並且將那小子處理了嗎?

  它心中隱隱感覺到不妙,又等了半個多時辰,天暗下來后,它才從窗戶跳下去,嗅著氣味去尋找岐伯幾人。


  …………………………………………………


  昏暗的夜色下,黯淡無光,又一個晚上這麼快地來了。


  在一片荒野之處,岐伯依然是盤腿坐著,不過這時是坐在一片石板上,而身後的兩人正拿著傢伙挖著一個坑,坑已挖的很深了,他兩還在磨磨蹭蹭著,彷彿在等待著岐伯的示下。


  岐伯眼望遠方,眉目間深深鎖著愁緒。


  一會兒,他似乎從遙遠的遐思中回過了神,動了動嘴唇,道:「好了嗎?」


  後面的兩人這才停住,道「已經好了。」


  細子無看了一眼尚自昏迷的壽兒,眼光從他清瘦的面頰上掠了一掠,似乎帶著一些惋惜,微微嘆了一聲氣。


  岐伯的身子動了動,但雙手仍攏在袖中,道:「怎麼了?」


  細子無木然地搖搖頭,彷彿有滿腹的言語,但最終還是說道:「沒什麼。」


  粗子有將手中的挖土器具放在地上,蹲在壽兒身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問向岐伯,「真的就這樣埋了他嗎?」


  岐伯沒有說什麼,反而是細子無說道:「那又能怎麼樣呢?怎麼,你有什麼心思?」


  粗子有搖搖頭,苦笑道:「我是想,這個小孩夠狠,要是能為我們所用,假以時日,未嘗不是一把殺人的利器。」


  這句話似乎也同樣說到了岐伯的心頭上,他深有感觸地低低地不知說了句什麼,卻是聽不清楚。


  夜色如水涼,遠處的天際劃過歸鴉回巢的痕迹。


  許久,細子無道:「主上,它……它真的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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