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破天荒
他經歷了那麼慘烈的巨變,此時也不懼怕這裡的氣勢,反而有些發狂的大叫大喊道:「請九老山替我們彎兒村全村做主啊。」
他的聲音凄慘,不是發生過慘變的人是發不出這樣的聲音的。
這凄慘的聲音影響著每個人,弟子們紛紛讓開大林向殿上看去的視線。
若缺子也被這大林凄慘的神色所感染,憤地站起身來,拍向所坐座椅的扶手,厲聲道:「這滅人全村的劊子手,一定要受到千刀萬剮,我九老山一定為彎兒村討回公道。」
這句話說出,一向沉穩的吳成子不由得向若缺子看了一眼,然後迴轉過目光來,一言不發。
場中眾弟子被若缺子氣勢所震撼,頓時鴉雀無聲。
隨後,誰也不說話,大殿中頓時又很寂靜。
若缺子一氣之後,又坐了下來。
吳成子向著大林道:「你叫什麼名字?」
大林見九老山給彎兒村做主了,很是感動,流出了許多眼淚,哽咽的說道:「小的叫呂大林,平日做木匠活供養老母,村裡的木製品幾乎都是小的親手做的……」
若缺子性子急促,止住道:「別說那些沒事的,你把你看到彎兒村村民被殺的情況再細細講一講。」
這些大林先前已說過一次了,現在面對九老山全體,若缺子再讓他細細講一遍。
呂大林哽咽了一下,說道:「那天母親腹疼,我正在家裡給母親熬藥,那時就聽到外面有喧嘩的聲音,鄰居也跑來找來去看錶演。」
吳成子皺皺眉道:「什麼表演?」
呂大林道:「就是……就是先前村裡忽然來了好幾十號穿白衣服的人,他們跟村裡租了一塊田地,說是租一年,具體也沒說做什麼用,村長見給的銀子多,也就不計較他們做什麼了。」
他繼續說道:「他們來了彎兒村有一個月了,每天在那塊田地里挖來挖去的不知做什麼。
吳成子打住道:「你們那田地里有什麼?」
呂大林搖搖頭,道:「以前是種土豆的。」
吳成子眉頭一皺,道:「難道他們是在挖土豆。」說了這句之後,自己立刻否決,道:「怎麼會沒事挖土豆,這些人服飾統一,一定是什麼幫派了,哦,對了,你們原先種土豆時,那片田地里的土豆長勢如?」
若缺子不知吳成子為什麼會這些不著邊的問題,不自主就想出言打斷他,只聽呂大林道:「您老這麼一問,我也忽然想起來,全村裡那塊田地的土豆長勢很旺,比其他地的都旺,村裡人都說那是一塊好地。」
吳成子聽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呂大林繼續說道:「說起表演來,先前也沒聽說他們會表演的,那天說是有什麼表演,我從窗戶望下去時,只見一根很高很高的大柱子……」
吳成子奇道:「大柱子?」
呂大林點點頭道:「是一根很高的大柱子,不知從哪裡來的,以前我們彎兒村從來沒有這麼多的大柱子的,我是做木匠的,一眼能看出那大柱子是木料的,但我彎兒村卻並沒有這麼粗大的樹木,我很奇怪,也想跑下去看看,但老母正生病,所以沒去,一直到晚上母親的腹疼略微好了些,我服侍母親睡著了,便帶上門出去看看大柱子。
本來我還是想問問鄰居表演的事情,但出門后左右鄰舍都黑燈瞎火的鎖著門,都沒回來,我也沒在意,便走下去白天大柱子的地方,但是我走到那裡的時候,發現那裡躺滿了屍首,有的屍體血肉模糊,有的竟不能辨認了,有的還能辨認出面目來,我細細看了,竟都是我彎兒村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他們都不知是怎麼死了,都死在一處,大概有一百多人,這差不多是我彎兒村的全部人了,我嚇得當時就尿褲子了,正在那時,忽然聽到有人說話,我趕忙找個溝壑藏起來,等來人近前了,我偷偷看時,正是那些白衣人,他們手裡都拿著工具,來了之後就挖土埋屍首,分明是在毀屍滅跡了,想不到那些白衣人就是兇手,只不知他們為什麼要殺害我們村,我們和他們也從沒有什麼矛盾。」
呂大林說著說著,又哽咽起來了。
吳成子道:「大林,你先下去休息,照顧好你母親。,我九老山會替你們村子做主的。」
呂大林嗯了一聲,重重地磕了幾個頭,隨著帶他來大殿的那兩名弟子下去了。
吳成子看向若缺子,只見若缺子焦躁的不住地在座椅的把手上搓來搓去,吳成子搖搖頭,道:「這麼慘,怪不得師兄生那麼大的氣。」
若缺子和吳成子為成為宗師前曾是師兄弟,但做了宗師后他們便不再以師兄弟相稱,這時吳成子忽然這般親熱的稱呼,若缺子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吳成子道:「那伙白衣人屠戮了整個村子,依我看,他們一定是有什麼秘密怕泄露出去才滅口的,至於那表演,我看不過是吸引出村民好下手罷了。」
若缺子眼睛盯著他,急躁地說道:「管他什麼秘密,那伙白衣人既然滅了全村,一定不會遠離的,咱們現在就派人去將他們全抓起來。」
吳成子擺擺手道:「師兄不要著急,咱們先分析分析,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若缺子呼呼吐兩口氣,道:「那你看他們殺人滅跡究竟有什麼秘密?」
吳成子沉思一下,道:「這秘密一定和那田地有關了,他們在那田地里挖來挖去,那田地里一定是埋著什麼了,剛才大林說那片田地的土豆長勢好於其他田地,那麼,這樣的話,那片田地里一定埋著什麼有能量的東西了。」
吳成子分析的很獨到,若缺子不由得點點頭,道:「那你看,那田地里埋著什麼,竟能讓人生出殺心來,殘忍地滅了整個村子。」
吳成子目光望向大殿中齊齊整整的眾弟子們,也自言自語地說道:「到底埋著什麼呢?」
若缺子忽然憤恨一聲,道:「依我看,還有另外一種可能,田地里什麼也沒有埋著,那些白衣人不過是故弄玄虛,他們的目標就是我九老山。」
此言一出,寂靜的大殿中又紛紛然起來,弟子們又紛紛議論起來,只覺得若缺子所言極是,那些白衣人分明孕育著什麼大陰謀,而目標,就是久不履江湖的九老山了。
吳成子看向若缺子,見他瘦削的臉上如刀般刻著許多的嚴肅,緩緩的道:「針對我九老山?我看未必。」
若缺子道:「想那白衣人既然將整個村子都屠戮了,為什麼偏偏留下呂大林一家,而且讓他們順順利利地來到九老山,所謂斬草必除根,他們干著殺人越貨的勾當,不會連這點都不懂吧,留下呂大林一家,分明讓他來九老山報信,藉機將九老山牽扯進去,以實現他們的陰謀。」
吳成子想了一想,若缺子說的也不能不說是沒有一點道理,想那呂大林雖然身強力壯,但他那老母親已經七老八十了,從彎兒村到九老山雖說不是多遠,但背負著一個老婆子也就一件難事,而從他們逃出彎兒村到九老山的一路上,白衣人竟沒有追捕,這也真是於理不合,試想,假若有人要殺人滅口,一定會在四下里嚴密布網的,呂大林怎麼能輕易逃出去,難道真的是有意放出他來九老山報信,引我九老山去自投羅網嗎?
吳成子皺緊了眉頭,思謀了一會,向著若缺子說道:「話雖是這麼說,難道小小的彎兒村能布下什麼天羅地網嗎?引咱們九老山去了他便能將咱們一網打盡?」
若缺子道:「呂大林說彎兒村忽然平白無故出現什麼大柱子,我看這大柱子既然能平白出現,那麼其他的事務也就能平白出現了,這些說不定就是陷阱,再說呂大林說全村人是因為看錶演被殺害了,一個小小的表演就能將全村人頃刻間殺光,那白衣人的力量不可小覷,總之,這次事件是沖著咱們九老山來的。」
吳成子點點頭,道:「那咱們怎麼做?去了是自投羅網,不去的話就是對這件事置之不理了。」
若缺子又是一掌狠狠地拍在座椅扶手上,氣憤的說道:「這正是白衣人的可惡之處,是在明目張胆的挑戰我九老山,去了呢將咱們一網打盡,不去呢,就讓咱們九老山下不了台了。」
吳成子點點頭,覺得這件事確實棘手。
大殿中的眾弟子們議論紛紛。
隔了一會兒,吳成子忽然道:「依我看,咱們先按兵不動,以防中了白衣人的引蛇出洞計謀,陷入他們的陷阱。」
吳成子說出這句話來,立刻遭到了若缺子的否定,他憤然道:「這關係到我九老山的名譽,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九老山也必須走一遭。再說,在我九老山地盤上,就是有什麼妖魔鬼怪,他能反了天不成。」
吳成子道:「怕就怕這是白衣人精心設計的陷阱,咱們要是去了,正好中了咱們的奸計。」
頓一頓,他又說道:「如今我九老山人才凋敝,實在是不能犯險,師兄難道忘了浮壽山的事情。」
若缺子凜然一驚,想當初九老山派善水門去浮壽山殲滅荊吉門,想不到竟讓善水門全軍覆沒,連七大法寶中的梵天印也被毀滅在浮壽山的地火中,那一站,九老山損失了一位宗師,讓九老山元氣大傷,直到如今還沒真正緩過來,至那以後,九老山一般不再過問江湖之事,想不到如今人家竟欺負到門口來了,不管不行,管也不行,這分明是逼迫九老山做決定,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深藏著什麼天大的陰謀。
若缺子經吳成子一提醒,嚴肅的面色更加陷入了嚴肅,但這件事怎麼能這樣輕易的置之不理,必須給彎兒村一個交代,也給九老山一個交代。
他憤然站起,向著殿中掃視一遍,聲音忽然變得激昂而有力,大聲說道:「善天門眾弟子聽令。」
大殿中善天門的弟子大概有四五十號人,這時被宗師的氣勢所感染,轟然應道:「有。」
這個「有」字異口同聲發出來,聲音在大殿中迴環往複,人人都覺得耳膜中都在跳動。
若缺子見人心積憤,正是他想看到的效果,他向前一步,道:「今次我九老山遇到了棘手事情,大家也都聽到了,這次正是我善天門為九老山做點事情的時機到了,眾位弟子,可否願隨為師去赴湯蹈火?」
若缺子說的斬釘截鐵,在短短的時間裡,他已作出了為什麼九老山撲湯蹈火的決定,說不定這次的行動亦是像善水門一樣,全軍覆沒,但為了九老山,他責無旁貸。
大殿中善天門的弟子們看著師父視死如歸的神色,亦是異口同聲的說道:「弟子們願意追隨師父。」
若缺子環視一遍殿中善天門眾弟子,道:「很好,很好。」
吳成子看著若缺子,緩緩地道:「師兄,這件事是我九老山的,咱們再從長計議。」
若缺子搖搖頭,道:「這次我親自下山,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一定為彎兒村,為九老山討個公道。」
吳成子聽了,也不再勸說,只是道:「量彎兒村也不過是些幺麽小丑,師兄你一定多加小心。」
吳成子一向與若缺子意見不合,他們商量事情從來也沒有商量妥當過一次,這次若缺子以為吳成子一定會嚴詞拒絕自己下山的,他已做好了強硬的一套說辭,只等吳成子說出反對意見來,便加以反駁,沒想到吳成子竟一句也沒說,不但默許了自己下山,而且還帶著讚許的意思,若缺子只覺得心裡很是不舒服,許多準備好的反駁話語也生生咽在了肚子里。
他雖然心裡對吳成子的反應不舒服,但想到這次下山是為了九老山的大局著想,吳成子也怕是看在這一點上,才與自己的意見破天荒的符合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