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巨人
只見這個龐然大物卻是一個人的模樣,只是比人類要大了許多。
這人足足有一丈多高,全身長滿了黑魆魆的毛髮,披頭散髮的,面目與人類長的一樣,只是從嘴角處多了兩隻長長的獠牙,露出嘴唇外面。
王中散和馮暴虎哪裡見過這般的怪物,一下子便嚇得都愣住了。
巨人睜著兩隻碩大的眼珠,向他們看下來,一直從他們的頭頂看到了腳下,最後將眼光返回到他們的手中,他們的手中還捧著那個小水缸,巨人伸出簸箕大的手來從他們手中捏起小水缸,到了這時,王中散和馮暴虎才恍然驚覺,都下意識的向後退去。
而王中散忽然想到了大鐵塊,在這種境況下,應當先下手為強才是,雖說巨人現在還未做出什麼暴力的舉動來,但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他捧起大鐵塊,注入靈力,大鐵塊上立刻發出嘈雜聒耳的聲音來,如波浪般直衝向巨人,巨人正用手指捏著那個小水缸看,也許是看看有沒有損傷,正看的很專心致志,不提防一陣聲音的力量從對面襲來,但他畢竟身形高大,這聲音對普通人來說也許根本無法忍受,但對他來說,好像根本沒有什麼影響。
他只是覺得有些聒耳,隨便的拿手掌在身前的空氣中揮兩下,似乎是在趕走這煩人的聲音,但是等他伸出手掌來的時候,王中散和馮暴虎立刻又是大驚,以為這是巨人要反擊了,王中散更加加重了大鐵塊的威力,而馮暴虎也祭起自己的斗笠,向著巨人的揮出的手掌削去。
當此之際,他們的這種舉動實在是不得不然啊。
這次大鐵塊發出的聲音比方才大了許多,彷彿是起了一點作用了,只見巨人身子竟搖了兩下,就像是起了一陣風似的搖了兩下,巨人於是發怒了,他扇空氣的手掌啪的一下打向斗笠,馮暴虎見巨人竟然硬拼,不敢去接,他的這個斗笠是鹿先生送給他的,千萬不能損害,他心神一轉,立刻便將斗笠召了回來,斗笠比起巨人來,畢竟小而靈活,巨人的手掌甫甫要碰到斗笠的時候,斗笠哧溜一下,從巨人的胳臂間鑽入,又是一繞,便回到了馮暴虎的背上,斗笠終於躲過了一劫。
王中散繼續催動大鐵塊,和巨人周旋了起來。
關於巨人的來歷,這麼久了,也忘的差不多了,我們再來回憶回憶吧。
稍安勿躁。
那是狐禿遇見這個巨人時的情景:
狐禿望著四周無形的空曠,忽然生出莫大的恐懼來,它縮起身子,簡直縮成了一團,毛皮也瑟瑟發抖起來,就在這時,眼前豁然一響,就像是從高處忽然跳下什麼似的,狐禿的身前,一個巨大的黑影陡然出現,擋住了它身前的所有陽光,擋住了所有的溫暖,它頓時感到一片寒冷,它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著,將腦袋藏在身子之中,不敢抬頭一看。
「你這毛團,葫蘆峪怎麼走?」
一個似人非人的聲音在頭頂憑空出現,聲音聽起來粗聲粗氣的。
當虛擬的恐懼終於變成真實,狐禿的害怕更加多了,它心裡反反覆復地念叨著葫蘆峪這三個字,想在腦海中趕快尋找出答案來,但是腦海中一片空白,接著它感到下身濕潤,原來是自己又被嚇得失禁了。
面前的那個聲音似乎頗為的不耐煩,就叫道:「爺爺問你呢,你聾了嗎?」接著狐禿感覺什麼力量將它握了住,它的身子立刻懸空而起。
它嚇得哇地大叫一聲,睜開眼睛,身子已離地有七八尺之高,而它身前,站著一個高約一丈的巨人,此刻原來竟用手抓起了自己。
巨人身上長滿了黑色的的毛髮,披頭散髮,雙目陰冷,嘴裡露出兩隻獠牙來,不知是人是怪,巨人將手掌輕輕合攏,狐禿疼的哇哇的大叫起來,彷彿全身骨骼都要被捏碎了。
那巨人又大叫:「你沒聽到我的問話嗎?葫蘆峪怎麼走?」
狐禿終於在恐懼中鼓足勇氣,大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它知道再不鼓起勇氣說話的話,自己就要被捏死了。
那巨人聽了彷彿不滿意,仍舊問道:「你不知道什麼?我問你的是葫蘆峪怎麼走?」
狐禿快要被氣死了,自己明明說了不知道了。
它全身痛楚,彷彿下一刻就支撐不住了。
這時一個聲音不知從哪裡而來,說道:「放開它。」
那個聲音不大,彷彿就在耳邊。
狐禿抬頭,瞥見對面不遠的一株大樹上,在樹枝間露出壽兒的半個身影,他又重複著剛才的話,「放開它。」
狐禿明知壽兒鬥不過巨人,但他還是如發現了救星一樣,大叫道:「快救我,快救我。」
巨人晃了幾次腦袋才看見在另一顆大樹上的壽兒,壽兒臉色平和,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神色來,但也似乎是鼓著所有的勇氣,又重複道:「放開它。」
巨人彷彿聽懂了他的話,竟慢慢地將狐禿放回了大青石上,然而將巨大的胳膊伸出,將手掌伸到了壽兒所處的那棵樹前,意思是要壽兒到他的手掌中來。
狐禿暫時脫離了危險,望著巨人將手掌伸向壽兒,心裡緊張的撲通撲通大跳,不知壽兒會怎麼辦。
只見壽兒幾乎沒有猶豫,從容地跳入了巨人的手掌中,巨人收回胳臂,將手掌微微合攏,把壽兒圈住,然後伸回到自己碩大的腦袋旁,又粗聲粗氣地問道:「葫蘆峪怎麼走?」
巨人碩大的腦袋伸到壽兒的跟前,壽兒大概比他整個腦袋略大一些,巨人說話時從他口中噴出的難聞味道嗆得壽兒幾乎要吐出來,而他那露出口外的兩隻白慘慘的獠牙,讓人看了,不由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升到頭頂。
狐禿的心也狂跳著,它彷彿看到下一刻壽兒回答不出巨人的問題就會被捏死的慘狀,它想我應該趕快逃走才好,可是心裡雖這麼想,腳下卻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虛軟的一點勁也提不起,它又心想,要是這巨人就此捏死了這臭小子,說不定怒氣得發就會放了自己。
壽兒望著巨人兩隻拳頭大小的凶目,咬了咬牙齒,亦是無畏地看向巨人,巨人兩隻眼睛里似乎要噴出火來,又張開巨口說道:「快點告訴我葫蘆峪在哪裡,不然我捏死你。」
他說著,將掌心合攏了起來,壽兒立刻感到全身巨痛,他咬緊牙,閉住眼睛,忽然大聲喊道:「往北一直走,到一峽谷中,再往西北走兩百里就是了。」
壽兒說完,巨人的手陡然一松,他似乎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亦是把壽兒放到了青石上,然而身子一縱,跳上了一顆大樹的頂上,然後手搭蓮蓬四周看了看,又跳下樹,大著步,去了。
隨著巨人嚓嚓的腳步聲漸漸聽不見了,狐禿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而壽兒站起來,什麼話也沒說,徑直向前走去。
狐禿慢慢跟上,舒展了一下四肢,感覺身上的疼痛還在延續,不過撿了一條命,實在是萬幸,他看著壽兒的背影,叫道:「喂,小子,幸虧你知道葫蘆峪那鬼地方在哪,不然咱們就都死翹翹了。」
壽兒的腳步停了下來,沒有回頭,說道:「我不知道。」
狐禿一愣,道:「什麼你不知道?」忽然想到什麼,連聲音都失驚失張起來,叫道:「你……難道是瞎說的。」
壽兒恩了一聲,繼續走路。
狐禿嚇得又是渾身一咕嚕,叫道:「完了完了,巨人要是發現你騙他,返回來時咱們都會沒命的。」
壽兒搖了搖頭,道:「他不會回來的。」
狐禿又是一愣。
壽兒淡淡地說道:「我給他指的路徑,是咱們路過的那片懸崖,巨人身軀蠢笨,走到懸崖邊是收不住腳的。」
狐禿又是一驚,他仔細回想,他們確實是路過一片懸崖的,不過因為懸崖邊太陡峭,而且光滑無比,他們沒有走那裡,而是繞遠走的,他聽了壽兒的話,不由得一陣欣喜,巨人一定會掉進懸崖的,那樣就後顧無憂了,但忽然心中又想到這小子為何如今變得這麼陰險狠毒,自己時常陪伴在他身邊,會不會有危險呢。
心裡想著又不覺得惴惴起來。
他心裡這樣想,嘴裡也就軟了一些,道:「謝謝你救了我。」
壽兒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稚氣未退的雙眼裡忽然變得有些陰冷,看著狐禿,冷冷地說道:「你救過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從此以後,咱們兩不相欠。」
狐禿心裡一寒,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過了一會兒,心裡憋得都變作怒氣發作了出來,道:「你這小子,剛才巨人出現的時候,你不叫醒我,反而是自己躲了起來,你那時哪裡記得我的救命之恩了。」
壽兒聽了,慢慢地說道:「我當時躲了起來,正是想尋找機會救你,以便還你之情。」
壽兒說的決絕,狐禿聽的身上一顫一顫的,它大聲叫道:「你太瘋狂了,要是那巨人稍有怒意,咱們都得死,你不怕死嗎?」
壽兒忽然笑了一聲,出現了在孩童臉上不該有的神情,說道:「自從我的親人都離開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死了。」頓了一頓,他又淡淡地說道:「死,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將臉轉了過去,神色間若有若無的浮上了一層悲涼。自浮壽山殞落,已經要快兩年的時間的了,他又長大了許多,這其間種種的磨難讓他脫盡了在浮壽山時的稚氣,變得堅毅變得成熟了許多。
狐禿被嗆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壽兒忽然又說道:「只是我還不能死。」
狐禿更加的愣怔了,他當初認識的壽兒不是這個樣子的,僅僅是一年多的時間,他竟變化這麼大,與當初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原先那個動不動便哭鼻子,幼稚但還有些可愛的孩子再也看不到了,他分明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自己時時刻刻都感覺陌生的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是他的家破人亡嗎?浮壽山與壽兒的關係,狐禿也是後來在無意中獲知的,是啊,沒有什麼力量能使人改變性子,脫胎換骨的,除非真的是家破人亡,只留下孤零零的自己。
這個很可能吧。
但也許是自己的原因,自己那一磚砸在他的額頭,清醒后他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現在的他的額頭上還留著深深的、已經永遠好不了的、深入骨頭中的傷痕。
這個原因也有可能。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天帝斬妖台的開啟,致使世間戾氣大重,路上就聽聞說這股天地間的戾就曾使一隻豬變得巨大無比,暴虐食屍,而江湖人士誤認為是神獸,而這小子很可能也是感染了這股戾氣,雖然身體並未變化,但卻使他的性子大變,變得狠心而毒辣。
狐禿在腦中一點一點地分析著,望著壽兒在前面的步伐,它忽然想到,這小子為什麼不逃走呢,還乖乖地隨我走路,難道他想回到古寺中將自己和付東流一起害死,它想到這裡,隨即就為自己的這種想法而發笑,這小子哪裡是付東流的對手呢,只怕付東流伸一個手指頭就能將他壓死。
它又想道,這小子既然家破人亡了,他已無處可去,不跟著我他還能去哪裡呢?
這樣想著,不由得心裡又是釋然。
又想到剛才發生的一幕,真的是好險,怎麼忽然會出現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呢,忽然又想起難道是天帝斬妖台的完結這個原因,仔細想想,極有可能,天帝斬妖台既然開啟過了,那麼天下的妖魔鬼怪再也不用有所顧忌,於是就都重現人間,肆無忌憚起來,這樣的話,還是天帝斬妖台常常開啟的好,最起碼也每年開啟一次,那些妖魔鬼怪哪裡還敢到處亂竄,生事害人呢。
就這樣走走停停的,狐禿不時地就要瞎想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