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逐鹿中原，不若尋訪巫山（二）

  千尋孤單的身影在城門內顯得格外渺小，而她一身男裝卻又有幾分硬氣。武直府大人此時正在城門外的涼棚之下歇息，白發蒼蒼，卻身著甲胄，長久的奔走，卻未曾讓老將臉上顯出一絲疲憊。那老態龍鍾的表情下，卻有一股子老氣橫秋的淡定。千尋緩緩走出來，已經感覺到了武直府大人那強烈的氣場。或許隻有這樣的武將，才能養出長憐那樣剛愎的女兒。“來者何人？”“西藩聯軍兵馬軍師，燕千尋！”“嗬嗬，原來是燕三思的女兒。你這封號和你後宮裏的位分一樣，是皇上封賞的嗎？聽聞你在宮中格外受寵，但是卻和李熾勾搭成奸，”“細枝末節不勞武直府大人多慮。隻需與我商議進城的事宜。”“我隻要見皇上，見不到皇上，我是不會冒然進城的。何況西藩聯軍以西藩人為主力，難道我堂堂大正天下兵馬大元帥，還要自動入甕嗎？豈有此理。”千尋眼波一轉：“大人率領二十萬親軍，如若長久不進城，可配足了糧草？”“若是沒有配足糧草，我們便攻城！皇上不會長久不出來，如果不出來，肯定就是被李熾和西藩的蠻夷軟禁了。如今皇上生死未卜，你們不肯讓皇上見我，是何道理？”“哈，大人為大正國一片忠心，千尋佩服五體投地。隻是此時此刻，皇上實在無法脫身，因為……”“因為什麽？”“因為，皇後娘娘旅途勞頓，又差點被哲哲人用作活人祭祀長生天，此時正在病中。皇上怎能撇下危難中的娘娘，出來接待武直府大人？”“什麽？長憐？你說憐兒病了……你怎麽會知道？”“武大人從長安一路得到消息奔來，怎麽長安的守軍沒有告訴您娘娘被當做人牲，掛上哲哲人的煮鍋上麵？那大人的消息從何而來，該不會一直在我們逃走的眾人中有探子吧！”“你……”“何況，以我短見，皇上此時可能也不想見大人呢。”“何以見得？”千尋見武直府穩定的氣場已經被他壓製了幾分，於是掩秀口，微微一笑：“大人是與家父共事多年的大正朝元老，也算是曆經滄桑，怎麽現在連自己的處境都不知道呢？’“你是說？”“武直府大人從長安一路奔走到鹹陽，不會不知道長安生靈塗炭的慘狀。這些年來，您的天下兵馬，耗費了多少國力？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請問耗費如此大的禦林軍，怎麽能讓區區一個哲哲部族，繞過了您的邊防，長驅直入長安城？我李氏江山，多少代基業，才有了繁華的長安城，難道武直府大人以為見到了皇上，能得到什麽嘉獎？”一番話，說得武直府汗流直下。一時間竟然無語凝噎。千尋乘勝追擊：“二十萬大軍都在此，你們個個是大正的好男兒，可是長安屠城，生靈塗炭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裏？難道被哲哲韃子或殺、或燒的老幼婦孺中，沒有你們的親眷？”二十萬大軍沉默如海，壓抑的空氣直衝雲霄。武直府大人麵色鐵青，心中歎歎：“燕三思，你這老兒，沒想到熬到你死，你還有這麽個厲害的女兒擋我的前路。”但千尋句句話都打在武直府的七寸上，二十萬大軍，此時是哀兵，俗話說哀兵必勝。千尋一番話其實也已經動搖了武直府大人的軍心。城樓之上，那木措仁本來捏了一把汗，如果千尋和武直府的談判有什麽閃失，他和自己的五萬西藩國將士，就都要死在異族他鄉的鹹陽了。如果說李熾還死得其所，他就是天下第一冤魂。但千尋句句在理，氣勢如虹，其實是幫他解了一個大圍。“燕姑娘……哦，不，是燕軍師，真是太機智了！”李熾嘴角微微抬起，露出一個有些狡猾的笑容：“當年，武直府大人與燕三思相國，是水火不容的兩派。但燕三思大人為人耿介，不肯結黨營私，最後反而被武直府大人陷害，漸漸與皇上疏遠。所以朝堂上下，隻有我一個人敢和燕三思大人往來。千尋的府邸，是武直府大人率人抄沒的，所以千尋最恨的人，就是武直府大人。”那木措仁連連稱道：“原來王兄並不是沒有解圍的辦法，隻是給千尋一個複仇的機會。”李熾哈哈大笑，還是土司兄懂我，隻是我也沒有料到，千尋比我所想，更要才思敏捷。“江山有什麽值得去爭，逐鹿中原，不若尋訪巫山……”李熾抽出一支短笛，悠揚的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