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203章


  街道上的喧囂聲隨著張書生一行人的離開漸漸遠去。


  顧燕飛輕輕地敲擊著桌麵,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從剛剛的這一連串的事情中,她聽明白了幾件事:

  大公主安樂病了。


  這病要取孩童的心頭血煉所謂的“心丹”為藥。


  顧燕飛從窗口遙遙地望向了皇宮的方向。


  她繼續敲擊著桌麵,一下子又一下,帶著一種規律性的節奏。


  “篤篤,篤篤篤……”


  思索了一會兒後,顧燕飛霍地站起了身,丟下一句:“卷碧,我們去天音閣。”


  顧燕飛不拘小節地拍去了手上的殘渣,邁出了雅座。


  卷碧緊隨其後,一聽到天音閣,就想起某道妖異如狐魅的身影,嚇得打了個激靈。


  等主仆倆走出酒樓時,外麵的街道變得有些冷清,街上的路人少了近一半。


  張書生一行人已經走遠,還有些路人站在街邊討論著剛才的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氣氛。


  顧燕飛才走到街尾,就聽見至少有七八人在對著自家小孩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這些天誰也不許出家門。


  ===第163節===

  天音閣離這裏不遠,也就是在隔壁兩條街外的明福街上。


  此刻,天音閣的大門還緊緊地閉合著,尚未開業。


  咦?

  顧燕飛感覺自己的心弦似乎被什麽輕輕撩了一下,心弦嗡鳴作響。


  晴光?


  “篤篤。”卷碧幫顧燕飛敲響了天音閣的大門。


  不一會兒,緊閉的大門就拉開了一道縫兒,露出掌櫃胖乎乎的半張臉,笑嗬嗬地說道:“這位姑娘,敝閣下午才營業。”


  “我找人。”顧燕飛開門見山道。


  掌櫃的臉上堆滿了笑:“敢問姑娘找誰?”


  “夏……”


  顧燕飛隻說一個字,掌櫃的麵色霎時間大變,打斷了她:“姑娘裏邊請。”


  掌櫃似乎怕顧燕飛把某個不可言說的名字說出口,趕緊打開了門,客客氣氣地伸手做請。


  “這邊請。”


  他表情凝重地把顧燕飛帶到二樓的一間雅座。


  顧燕飛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四周,耳邊似乎隱隱聽到了一陣貓叫聲。


  再傾聽,周圍又是一片寧寂。


  顧燕飛在雅座裏坐下,卷碧守在了外頭,心裏七上八下的,垂頭看著鞋尖,數著鞋尖上的穗穗。


  片刻後,一雙大紅色繡著火焰紋的鞋子進入卷碧的視野。


  四周周圍的空氣都陡然變得陰冷起來,卷碧有那麽一瞬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通往黃泉的必經之路上。


  夏侯卿仿佛一道火燒雲在走廊上飄過,飄入雅座之中。


  這間雅座內,布置得既華麗又雅致。


  地上鋪設著細草席,中間擺著一張精致的茶案,兩邊各有蒲團,茶案上擺著茶壺、茶杯,一側牆壁上掛著一幅色彩濃鬱的牡丹圖。


  夏侯卿一掀衣袍,簇新的衣擺如紅蝶般飛起,隨意地支肘撐在憑幾上,姿態慵懶,頗有些離經叛道的放蕩不羈。


  那大紅寬袖、衣擺平整地鋪在鑲邊細草席上,既豔麗,又妖異,美得如同一幅活色生香的畫。


  顧燕飛就坐在茶案的對麵,隨性地盤腿而坐,一手托著自己的臉頰,自在得仿佛在自己家裏似的。


  “你來做什麽?”夏侯卿冰寒的目光掃過顧燕飛的臉,嗤笑了一聲,不耐煩地問道。


  那張絕美妖豔的臉上寫著“你還敢來”這四個大字。


  顧燕飛開門見山地說道:“大公主病了。”


  夏侯卿單手拿起茶壺,自己給自己斟了杯茶。


  這廬山雲霧茶的茶湯明亮,幽香如蘭,夏侯卿慢慢悠悠地嚐了一口,濃醇鮮甘。


  他沒說話,但舉手投足間透出來的意思很明確了:關我什麽事?!

  “夏侯公子,咱們都這麽熟了,幫個忙唄。”顧燕飛無視對方的冷臉,絲毫不見外地說道。


  接著,她把臉往夏侯卿的方向湊了一點,與他的臉頰相距僅僅兩寸,低聲又說了一句。


  “……”夏侯卿放下茶盅,斜眼朝顧燕飛看去,狹長妖魅的鳳眼中瀲灩著詭異的光芒。


  顧燕飛直視著夏侯卿的眼眸,笑眯眯地說道:“你有辦法的吧。”


  她一點也沒跟夏侯卿客氣的意思,就仿佛他們是相交多年的故友似的。


  夏侯卿微眯起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顧燕飛良久。


  “嗬嗬嗬嗬……”


  他一手托在額上,垂下臉詭笑了起來,笑得肩膀微微抖動,那大紅衣衫隨之流瀉出水紋般的漣漪。


  老戚就守在雅座外,忍不住就往裏麵看了一眼,眼角抽了兩下,覺得這位顧家姑娘是不是腦子壞了。


  這是景國,他們尊主可是敵國的人,她要尊主幫忙?


  這姑娘是不是瘋了?!

  夏侯卿撩了下頰畔的一縷頭發,烏黑發亮的頭發襯得他修長的手指白皙勝雪,淡淡道:“你可以去找衛國公。”


  楚翊不在京,幫不了她,可衛國公就在衛國公府呢。


  夏侯卿右眼斜睨著顧燕飛,左眼被扶額的手擋住,半邊麵龐又妖又冷。


  “你別管這些。”顧燕飛一派泰然地與夏侯卿對視,隨意地甩甩手,一副“聽我說,別囉嗦”的樣子。


  夏侯卿的瞳孔微微翕動了一下,如妖獸般淩厲的目光徑直地射了過去。


  這都多少年了,除了她,還從不曾有人敢用這樣輕慢的態度和他說過話!


  她還是這般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顧燕飛淺笑盈盈,連唇角的弧度也不曾變化一下,隻低低地吐出兩個字:“庾家。”


  話音落下的同時,原本談笑自若的夏侯卿仿佛凍僵似的,僵直不動。


  一息,兩息,三息。


  夏侯卿動了,慢慢地抬起頭,目光朝顧燕飛看來,一雙眼珠子微微上翻,他的表情、眼神變得極度危險,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凶獸。


  那是一種傷痛被揭破的痛楚。


  那是一種滔天的仇恨。


  他周身那猩紅色的氣運又開始如沸水般瘋狂湧動,又像是盯上了獵物的毒蛇似的。


  顧燕飛一動不動地與夏侯卿對視著,置於茶案下的右手默默地將玄焰鞭捏在手裏,蓄勢待發。


  這瘋子總是喜怒無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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