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第270章


  “大姐姐,府裏這上上下下這麽多事,看得我頭也暈、眼也花。”顧燕飛坦然地說道,學著貓的樣子撒嬌地搖了搖顧雲真的胳膊,“大姐姐,你就幫幫我吧。”


  麵對自家大姐,顧燕飛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澄淨明亮,一派真摯。


  顧雲真:“……”


  平日裏顧燕飛總是一副從容自若、自信飛揚的樣子,顧雲真也一向欽佩這個妹妹敢作敢為,此時見她一派小女兒的模樣,心頭不由一軟。


  長姐如母,她是大姐,自該幫著妹妹撐起府中的內務,也好讓大哥哥可以心無旁騖地在外當差。


  ===第227節===

  霎那間,顧雲真就心生一種肩負重任的使命感。


  “好,中饋的事就交給我。”顧雲真含笑應承,笑容柔婉動人,揉了揉顧燕飛柔軟的發頂,心裏想著:萬事都有個章程,她先幫二妹妹把人事與章程都理清楚,將來再一點點地交到二妹妹手裏便是。


  她能為大哥與二妹妹做的,也就是這些個雞毛蒜皮的瑣事了。


  “大姐姐,你可真好。”顧燕飛嫣然一笑,瑩白的小臉如夏花般絢麗,心裏美滋滋地想著:果然還是長姐最可靠了!無論是大師姐,還是大姐,全都可靠,比那隻蠢貓要可靠多了!

  顧燕飛吩咐卷碧打開了她手裏的木匣子,從中取出一本冊子迫不及待地遞給顧雲真,“大姐姐,這是府裏的花名冊。”


  這本花名冊上記錄的名字都是顧家的下人,不包含各房夫人的那些陪房,陪房的身契本就在各房的手中。


  顧雲真低頭看起了花名冊,而顧燕飛則悠閑地端起了茶盅。


  她才喝了一口茶,門簾就被人從外麵打起,一個相貌清秀的藍衣丫鬟拎著一個紅漆木食盒進來了,含笑道:“大姑娘,二姑娘,三太太讓奴婢送來了她親手做的金絲蜜棗羹。”


  顧雲真充耳不聞,埋頭看著花名冊。


  藍衣丫鬟慢悠悠地把食盒放下,又慢悠悠地取出其中的兩碗金絲蜜棗羹,一碗呈給顧雲真,一碗呈給顧燕飛。


  顧雲真自幼在侯府長大,對賬冊中的這些名字大都十分熟悉,一看到名字,就能對上臉,對這些下人之間七彎八繞的親戚關係也知道個七七八八。


  顧雲真專心致誌地看著花名冊,手指偶爾在名冊上點動著。


  藍衣丫鬟又從食盒裏取了三四碟糕點、蜜餞出來,也一一放在旁邊的茶幾上。


  片刻後,顧雲真對著顧燕飛招了招手,對著花名冊上的幾個名字比劃著,道:“二妹妹,這些人你打算怎麽辦?”


  顧燕飛就湊過去看那本花名冊,下巴自然地依偎在顧雲真纖瘦的肩頭。


  顧雲真在花名冊上比劃的那幾個名字,要麽是從前在慈和堂以及二房院子裏當過差的,要麽是娶了王氏陪房的府中管事,又或者是家中有親人在二房當差的,分家時是分給二房的……


  “大姐姐說呢?”顧燕飛笑眯眯地讓顧雲真拿主意。


  顧雲真溫聲道:“府裏如今人少,各房的人就讓各房帶走吧。”


  顧家的下人都是家生子,身契都歸於公中,昨天族長主持分家,大致把在各房當差的下人分別分給了各房,他們的身契也都當著族長、族老們的麵交給了各房。


  顧雲真手裏的這本花名冊就是昨天更新後的花名冊。


  剛剛,顧雲真又重新梳理了名冊上這些下人之間的親戚關係,把那些個不太妥當的人名全都指了出來。


  畢竟府裏現在人少,也不缺下人,不如把這些有著千絲萬縷的親戚關係的下人全都分給各房才正好,以後府裏才清靜。


  “嗯。”顧燕飛含笑點頭。她也是這麽想的。


  旁邊的藍衣丫鬟聽到這裏,就默默地拎著空食盒離開了,步履悄無聲息。


  顧雲真的心神都在花名冊上,根本沒注意嚴氏的丫鬟何時離開,而顧燕飛注意到了,不過壓根沒在意。


  三嬸母嚴氏因為守寡,這些年在府中謹言慎行,事事退讓,從不敢與其他機幾房爭鋒,這一次,府裏發生了這樣的變故,她心裏必是不安的。


  讓顧雲真來主持中饋,嚴氏想來也能安心了。


  這也算一舉兩得了。


  見顧燕飛同意了,顧雲真的興致更高了,吩咐翡翠備了筆墨,興致勃勃地對著花名冊寫了一份名單。


  姐妹倆有商有量,花了半個時辰,先把人事給理順了。


  顧雲真對照著一張寫得滿滿當當又反複塗改的絹紙,提筆又重新撰抄了一份最終的名單,一手簪花小楷寫得柔美整齊。


  “二妹妹,你再看看。”顧雲真吹幹紙上的墨跡,親手交給了顧燕飛,溫婉的雙眸精神奕奕。


  姐妹倆湊在一起,有商有量,言笑晏晏。


  看著這一幕,顧雲真的大丫鬟翡翠彎了彎唇,默默地重新為姐妹倆沏了新茶,心裏也為自家姑娘高興。


  自打年前姑娘與慕容家退親後,姑娘雖然不曾說過什麽,但是翡翠日夜服侍在她身側,能看得出自家姑娘有些蔫蔫的,情緒有些低落。


  這種“低落”並非是姑娘覺得傷心,也並非是姑娘對那門親事有所留戀……應該說,是迷茫吧,就像是姑娘不知道她的人生該為何而努力。


  而現在,姑娘又有精神了。


  太好了!

  翡翠高興極了,在旁邊一會兒給顧雲真伺候筆墨,一會兒又斟茶倒水,一會兒又隨著姐妹倆去了一趟內院最前麵的毓德堂。


  毓德堂裏,七八個管事嬤嬤、媳婦子已經在裏麵等了好一會兒,一個個都翹首以待,偶爾交頭接耳,又時不時地往外張望著。


  當這些管事嬤嬤看到顧雲真也隨顧燕飛一起來時,皆是一驚,有幾人暗暗地交換著眼神。


  嬤嬤們的心情都有些凝重,誰都知道府裏已經變天了,以後這府中就是由這位去歲才被尋回府的二姑娘說了算了。


  真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這要是在幾個月前,有人說會有今日這光景,怕是誰也不敢信。


  正堂內的各種聲音陡然間消失,寂靜無聲,氣氛變得莊重寧肅。


  相比之下,顧燕飛的心情則很是輕鬆愉快,步履輕快得簡直要飛起來了。


  她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妙了!

  在大姐出嫁前,她就可以輕輕鬆鬆地過上萬事不管的日子了。


  等大姐出嫁了……


  顧燕飛一點也不愁,樂天地想著:到時候,說不定大嫂也進門了。


  幸好,她是妹妹,還是當妹妹好!


  想著,顧燕飛唇畔的笑渦又深了幾分,挽著顧雲真的胳膊進了正堂,同時掃了廳內的那些嬤嬤們一圈。


  在場的這些管事嬤嬤約莫也隻到了一半。


  從她吩咐卷碧到現在,也有近一個時辰了,那些遲遲未到的管事嬤嬤顯然是有意的。


  顧燕飛與顧雲真在上首的兩把紫檀木太師椅上坐下了,式樣莊重大氣的太師椅更適合由顧簡、顧淵這樣的男子坐,襯得兩個少女的身形愈發纖細單薄。


  這些嬤嬤們齊齊地給兩位姑娘見了禮。


  “何嬤嬤。”顧燕飛不輕不重地喚了一聲。


  一個五十來歲、身穿褐色靈芝紋褙子的婦人就從人群中往前走了一步,福身待命:“不知二姑娘有何指示?”


  顧燕飛單刀直入地問道:“還有多少人沒到?”


  何嬤嬤不用看也能如數家珍地一一回答:“周理家的、錢嬤嬤、賴嬤嬤、徐嬤嬤……”


  周理家的是外院大管家周理的媳婦,管著內院門禁;錢嬤嬤管著內院庫房的,賴嬤嬤負責內院的采買事宜……每一個都是侯府內宅響當當的管事嬤嬤。


  何嬤嬤連續報了六七個名字才停下,末了又補了一句:“就這幾位嬤嬤沒來。”


  顧燕飛轉頭吩咐卷碧道:“你去把這幾個人的身契找出來,交給二太太。”


  顧簡被奪了爵,就意味著王氏失去了侯夫人的誥命,現在的王氏隻能被稱為二太太,一如八年前一樣。


  何嬤嬤心裏正唏噓著,就聽前方的顧燕飛漫不經心地接著道:“就跟二太太說,若是二房要把這些人帶走,就都帶走,讓二太太拿銀子來買。”


  “若是二房不要,那就尋個牙婆來,把她們都賣了。”


  顧燕飛的這番話沒有壓低聲音,在場的其他人全都聽了個分明。


  連守在外頭簷下的兩個小丫鬟以及庭院裏灑掃的婆子也豎起了耳朵,全神貫注地聽著裏頭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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