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115章


    張光慶雖然這麽說, 可心裏高興。


    美滋滋地,說不出來為什麽,反正就是真的高興。


    他麵上沒露, 暗自開心。走路就開始生風了, 惹得褚鳳蘭在後麵喊他:“我就隨便說一句,你生什麽氣啊你。”


    “我什麽時候生氣了?”張光慶問。


    “你沒生氣你走這麽快幹什麽?我這麽大的肚子, 能追上你?”


    張光慶立刻就停下腳步, 不好意思撓撓腦袋, 道:“嘿嘿, 忘了。”


    “這也能忘?”褚鳳蘭走近了, 伸出手臂,道:“扶我一把,我覺得腰疼的厲害, 走不動了。”


    張光慶趕緊扶住褚鳳蘭的手臂,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然後伸出手, 搭在她的後腰, 扶著她慢慢走。


    “你可慢著點吧,萬一閃著腰怎麽辦?”張光慶囑咐。


    “那怪誰?”褚鳳蘭翻了個白眼。


    “怪我!”張光慶這次開竅的十分迅速,“肯定是怪我。我不應該走這麽快。應該一直扶著你。你說是不是?”


    “去!”褚鳳蘭嗔怪道,“吃了一個糖葫蘆,這一會兒撐得不行了。走不動了。”


    “那就慢點走。”


    “也是。”褚鳳蘭說, “慢點走, 等著你姐走了之後,咱們再進家。”


    張光慶看看手表, 道:“這都幾點了, 她肯定走了。”


    “打賭不打?”褚鳳蘭立刻來了興致, “輸了怎麽樣?”


    “輸了、”張光慶想了想,說:“輸了我晚上給你洗腳,加按摩的那種。”


    “你拉倒吧。你不熟也每天給我按啊。換一個。”


    “那,你說吧。”張光慶實在想不起來。


    “明天一早去給我買小籠包。”褚鳳蘭滿腦子都是吃的,“我要一籠大蔥肉的,一籠韭菜雞蛋的,再給我帶一碗胡辣湯。”


    “完全沒問題!”張光慶十分有把握道:“明天洋洋還上學呢,她肯定回家了。”


    “要我說,洋洋跟著他爸先回去了,你姐啊,至少會等到咱們回到家,她才會走。”褚鳳蘭笑著說,“你就倔吧,看誰說的對!”


    兩人聊著天慢慢往家走,誰都忘了剛剛的薑冷荷。


    她就像是初春裏的一陣小風,夾在在無孔不入的倒春寒裏,一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從來都沒有來過一般。


    張光慶推開家裏大門,見褚鳳蘭沒跟上,便停下等她一等。


    褚鳳蘭壓低聲音問:“聽見了沒有,你姐在不在?”


    “肯定已經走了啊。”張光慶皺著眉說,“都幾點了。”


    可他話音剛落,就聽到裏麵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光慶嗎?”


    張光慶像見著鬼一般,往後連著退了兩步,然後看向褚鳳蘭:“她真的還在家!”


    褚鳳蘭笑道:“我就說了吧。你還不信。”


    張光慶把大門關上,褚鳳蘭等著他關好門,兩人一起往裏走。


    張光茹站在客廳門口,披著一件外套,往兩人身上瞧著。


    她已經把門廊前的燈打開了,就著昏黃的燈光,看著兩人說:“你們笑什麽呢,什麽事這麽開心?”


    張光慶沒好氣道:“我們笑一下也不行了?”


    張光茹哼一聲,“你吃槍藥了你?”


    魏梅花也走出來,站在門口往外瞧。


    “冷吧,這天晚上還是冷得厲害。趕緊進去吧。”


    “好的。”褚鳳蘭說。


    “那個光慶,你進來一趟,我有點事。”魏梅花說。


    張光慶應一聲,讓褚鳳蘭先走,自己往客廳去。


    褚鳳蘭上了台階,抬眼瞧向魏梅花,魏梅花明顯感覺到褚鳳蘭看過來了,心虛地往後一閃,避開和褚鳳蘭目光相對。


    褚鳳蘭就知道這肯定又是有什麽事了。但是她也不願意管,不想聽,自己走自己的,回了房間。


    張光慶走進去,也不坐,雙手插在褲帶裏,問:“有什麽事啊?天天這樣,背著鳳蘭。她得怎麽想啊。”


    “背著她怎麽了,咱們家的事,肯定要背著她啊。”張光茹在一旁道。


    魏梅花趕緊說:“把門關好,關緊了,還留著一個縫呢。”


    張光茹便走過去,把門關好了,自己幹脆抓了一把瓜子,倚在門上,說:“行了,沒事了,可以說了。”


    “到底怎麽了?”張光慶問。


    “你們今天參加訂婚宴,怎麽樣?排場很大吧。”張光茹磕著瓜子問。


    “是。很大。行了吧。”張光慶雙眉都要擰到一起去了,十分不耐煩問:“還有事嗎?”


    張光茹便看向她媽,道:“你怎麽不說啊。”


    魏梅花沒開腔先微笑,“你們吃完飯回來的時候,鳳蘭她媽和你們說什麽了沒有?”


    張光慶不明白他媽什麽意思:“什麽意思?肯定會說話啊,又不是啞巴。媽,你要問什麽,直接問行不行?”


    張光慶又看向他姐,“我怎麽越來越聽不懂你們說話啊。”


    “我的意思是,鳳蘭她媽有沒有說要錢的事?”魏梅花小心翼翼地問,因為她太了解這個兒子了,從來都不喜歡別人在背後說鳳蘭什麽,就算是父母也不行。


    “要什麽錢?”張光慶還是不明白,“我丈母娘有工資啊,她從來沒給我們要過錢。怎麽突然提起這個事?”


    “不是,平時不要是不要的,現在不是不一樣了麽。”張光茹趕緊道。


    “現在怎麽了?”張光慶忽然就明白了,看向他媽,“你的意思是,家貴結婚,他媽找我們要錢,是嗎?”


    “對!”魏梅花立刻說,“家貴要結婚了,肯定需要錢啊。我就看看你丈母娘找你們要錢了沒有?”


    “那我結婚的時候,你找我姐要錢了嗎?”張光慶突然問。


    魏梅花微微一滯,然後道:“你這孩子,我找你姐要什麽錢啊。”


    “那鳳蘭她媽就得找我們要錢?你什麽道理啊?”


    魏梅花隻能耐心和家貴掰扯:“不是,咱們家條件和你丈母娘家不一樣啊。她家就她一個人養大三個孩子,一個老師,能有什麽錢。我就問你一下,你看你還急了。”


    “沒有。沒有要。也從來沒提過這件事。”張光慶說,“你也知道鳳蘭她媽不容易,就算為難,要了,那又能怎麽樣?鳳蘭嫁過來後,能回幾趟,能照顧家裏多少啊?還要給咱們家生孩子,怎麽,就算是她要給錢,不應該嗎?”


    魏梅花一邊聽一邊撇嘴,聽到最後,實在聽不下了,趕著張光慶往外走,“行了,你回你屋吧,說的什麽玩意兒。聽見你說話就心煩。”


    張光慶便道:“是你叫我進來說話的。”


    “行了行了,趕緊走,趕緊!”魏梅花用力往外推張光慶。


    張光茹連忙起身,把門打開,等著張光慶出去了,她又立刻關上,磕著瓜子,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對魏梅花說:“媽,看見了吧,這就是你兒子。我說的沒錯吧。”


    魏梅花歎了一口氣,跌坐在沙發上,道:“我怎麽生了這麽一個傻子。”


    “我看光慶也不是說謊的人,鳳蘭她媽估計就是沒提這件事。但是現在沒提,以後不一定啊。你看你兒子說的話,別說鳳蘭她媽一旦提錢他立刻就會給了,說不定人家不提,他還要巴巴給送上去呢。你信不信!”


    要不然就是說,一家人生活時間長了,對方的脾性都能摸個一清二楚。張光茹和張光慶雖然不對付,可是張光茹猜了個百分百正確。


    因為張光慶回到自己房間後,一直沉默不語,想的就是家貴結婚的事。


    張光慶從小富養著長大,沒有半點壞心思。他人很純潔,就像剛剛過去的冬天那樣,幹淨又冷冽,透著的都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良善。


    幫褚鳳蘭泡完腳後,兩人躺在床上,褚鳳蘭的肚子大得已經無法正麵躺著睡了。她側著身,一隻腿搭在張光慶腿上,給自己的肚子留下足夠的空間。張光慶就一邊給褚鳳蘭捏腿,一邊想自己的心事。


    褚鳳蘭早就看出來了,這人從進房後,就有心事。她也不問,就想看他什麽時候說。


    張光慶不是能藏得住心事的人,他什麽事情,不拘大小,都要和褚鳳蘭說一說的。


    等他想透徹了,終於開了口。


    “鳳蘭,家貴這不是要結婚了嘛。”張光慶說。


    “嗯,怎麽了?”


    “結婚要花不少錢啊。你看今天那陣勢,也是不得了。君歌肯定要帶很多嫁妝,咱們家……”


    褚鳳蘭明白他要說什麽,便道:“君歌家也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況,量力而行吧,總不能為了攀比,打腫臉充胖子,以後還是要過日子的。”


    “是,是這麽說。不過,我想了想,咱媽肯定沒什麽積蓄,這彩禮啊,買三金啊,還有婚宴什麽的,都需要錢,要不你回家問問咱媽,還差多少……”


    張光慶說到這裏,又立刻糾正道:“不對,咱媽也肯定不知道差多少。怎麽辦好呢,這樣吧,你幹脆直接給錢吧。但是給多少好呢。太少也沒什麽用,太多吧,咱們也沒有,對了,鳳蘭,咱們家現在有多少錢,存折不都在你那裏嗎?”


    褚鳳蘭越聽越覺得張光慶可愛,抬手在他臉蛋上捏了一把,道:“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張光慶受寵若驚,忙問:“真的嗎真的嗎?”


    “真的!”褚鳳蘭不希望他驕傲地翹尾巴,便說:“再問的話就不可愛了。”


    “那我不問了。”張光慶說,“反正你想著點,看看這個錢要怎麽給,給多少。還有一點就是,也要注意一點人家鳳霞的感受,你們兩姐妹要不要商量一下。你自己給了,鳳霞沒給,或者給的少了,都不好看。”


    “行,我考慮考慮吧。”褚鳳蘭說,“不過咱們也沒什麽錢。孩子要出生了,需要買的東西很多。到時候再說吧。咱媽如果不張嘴的話,那就是她的錢夠用。那就算了。”


    張光慶低頭看向褚鳳蘭,突然覺得欣慰。


    自從褚鳳蘭懷孕後,張光慶越來越覺得她把自己這個小家庭放在首位了。如今也是,首先考慮的便是自己的小家庭,而不是她娘家。


    終於,張光慶覺得,他的鳳蘭終於長大了。


    ……


    褚家貴從沒有過的壓力,此刻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得他無法呼吸。


    自從崔毓秀和他談過之後,褚家貴便再也沒去找過君歌。


    他總是對君歌說自己這些日子很忙,讓君歌再等一等。他其實是更害怕,怕君歌誤以為自己要帶她去買什麽東西。褚家貴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發現連兩百塊都不到。


    崔毓秀還告訴他讓他去買金戒指、金耳墜……他就是把自己賣了,也買不起這些東西。


    褚家貴便躲著君歌,一麵躲著,一麵想法子。


    他絞盡腦汁想到的辦法,除了借錢,就是借錢。


    可是借誰的呢?


    褚家貴從工廠出來,推著自行車,雙目無聲的瞧著前方。


    有工友從後麵過來,拍他肩膀道:“怎麽這麽沒精神,不是馬上就要結婚了?恭喜啊。”


    褚家貴無奈笑了笑,“謝謝。”


    “婚宴在哪裏辦?在家裏還是飯店?”


    “還沒定呢。”褚家貴說。


    他從工廠走出來,這一路就能聽到好多人來恭喜他。褚家貴的壓力就更大了。


    還有婚宴,婚宴又該怎麽辦?

    他仔細回憶起那晚崔老師和他交代的事情,好像隻是說讓他買金戒指什麽的,還有家具,婚宴的事情並沒有提。是不是就意味著婚宴不需要他來管了?

    褚家貴鬆了一口氣,暗道:還好還好。


    可是出門的時候就知道不好了。因為姚君歌正等著他呢。


    而且除了姚君歌,還有趙雁,兩人就在門口堵著,想跑都跑不了。


    褚家貴隻能硬著頭皮上了,趕緊快走幾步:“君歌,你怎麽來了!”


    “你還說呢,找你幾天了,你都不露麵。”姚君歌說,“我媽今天都跟著來了。”


    褚家貴對趙雁笑了笑,道:“阿姨。”


    趙雁見他神色憔悴,便問:“這是怎麽了,君歌說你最近工作很忙,看出來了,臉色都不太好。”


    褚家貴連忙說:“就是稍微忙一點,沒什麽。”


    “那今天怎麽沒加班?”姚君歌走過去,挽住褚家貴的手臂問。


    “今天結束的早一點。”褚家貴說話吞吞吐吐,生怕君歌或者趙雁看出了他的心思。


    “那可真好。”


    姚君歌剛剛說完,就聽到後麵有人叫褚家貴。


    “家貴,這是你未婚妻啊,真漂亮!”


    “是啊,好漂亮啊。”


    姚君歌聽了,站直了身體,揚著臉朝他們微笑,“謝謝。”


    趙雁在一旁看著,也覺得這兩人很配,越看越喜歡,就說:“本來就是想來試試看,能不能見到你。這下好了,今天正好沒有加班。那咱們事不宜遲,趕緊去吧?”


    “對,趕緊去。”姚君歌拉著褚家貴就要走。


    褚家貴連忙問:“去哪兒?”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姚君歌神秘道,“我和我媽還能把你給賣了?”


    姚家貴跟著一起去,一直到了一個其貌不揚的胡同裏,趙雁和君歌站在一處院子前,道:“好了,進去吧。”


    “周爺爺在嗎?”姚君歌問她媽,“不會不在家吧。”


    “肯定在。”趙雁說,“我提前打過電話的。”


    說完,裏麵就有人聽見了聲音,出來開門,來人是一個中年婦女,一看是趙雁,便笑了,道:“你們來的好晚。”


    “等著下了班又來的。真是抱歉。”趙雁十分客氣,難得這樣。


    “沒關係,我爸在房裏等著呢。去吧。”女人說。


    中年女人說完,看了褚家貴一眼,微微笑了一下,繼而加緊走了兩步,在前麵帶路。


    姚君歌便低聲囑咐:“一會兒跟著我一起叫周爺爺,知道了吧。”


    “哦。”褚家貴說。


    四個人進了房間,一個瘦小的老人便從裏麵走了出來。


    看見君歌後,就伸手抱了君歌一下。


    “這小君歌都長這麽大了。”老人說,“好多年不見他了。小時候還總跟著長卿來做衣服,後來也不來了。”


    姚君歌放開挽著褚家貴的手,活潑轉身,就挽上了老人,撒嬌道:“都是周爺爺不做女裝,你如果做女裝,我就天天住在這裏了。”


    老人笑道:“這孩子真會哄人。”


    褚家貴聽明白了,這老人應該是為裁縫,專門做衣服的。


    隻聽得趙雁介紹:“家貴,來見你周爺爺。”


    家貴立刻叫:“周爺爺好。”


    “哦。這就是我們君歌的未婚夫。讓我看看。”老人說著,伸出手在空氣裏畫了一個圈,意思是讓褚家貴轉一下。


    褚家貴會意,立刻慢慢轉了一圈。


    老人便道:“好,身材很好。不輸當年的長卿啊。”


    趙雁便道:“這次又要辛苦您老人家了。我去百貨商廈看了,那些西裝再好的,也比不上您老人家親手做的。”


    “放心吧。一定讓他做最有體麵的新郎。”老人道。


    等量完需要的數據,從院子裏出來,褚家貴才知道,這老人不是一般人,給很多重要領導做過衣服,而且隻給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做。姚長卿從年輕時到現在,穿的西裝都是老人量身定做的。隻不過現在退休了,不穿正裝了。這些年也就沒再來過。


    趙雁也是跑了好多地方,想給褚家貴買最好的衣服,可怎麽看,都覺得不太好,不夠滿意。經姚長卿提醒,才想起來這裏,這邊帶著家貴來了。


    褚家貴沒敢問一套西裝的價格,反正趙雁是給做了兩套。褚家貴覺得肯定很貴。還是不要問了,不問就是不知道。


    這一下,褚家貴的壓力就更大了。回到家的時候,腳步都踉蹌,邁不開腿。


    崔毓秀看見他這個樣子,便十分心煩,轉過頭不去看他。


    她怎麽會不知道褚家貴這副模樣的原因,可是她就是想讓褚家貴有些壓力,知道什麽是生活的苦。


    他一直過得都太順風順水了。


    “吃飯了嗎?”褚鳳霞問家貴。


    家貴的頭耷拉著,沒有半點生氣,隻是稍微點了點,也沒回話,就直接往臥室走。


    褚鳳霞便看向她媽,小聲道:“媽,家貴他……”


    “別管他。”崔毓秀說,“婚是他要結的,他就要有結婚的準備。總不能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什麽事都跟變魔術一般就擺在眼前吧。”


    崔毓秀一說到這裏,就想起了沈繼軍。這麽一比較,她就更加覺得自己兒子和沈繼軍不能比了。


    人家也年紀輕輕,自己就有魄力從家具廠辭職,然後開了自己的家具公司。而且在開之前,人家就已經開始攢錢為那一天做準備。這都是未雨綢繆,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就一點一點慢慢靠自己實現的人。再說到結婚,一樣的結婚,沈繼軍就能自己買了院子,家具就更不用說了,自己的專攻。褚家貴呢,隻是談戀愛,說要結婚,然後就把一切扔給了崔毓秀。自己什麽也不管了,好像一個小孩子,告訴媽媽我要喝水,你給我倒水吧。


    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


    崔毓秀看著褚家貴回臥室,心裏就明白,這麽多天了,他一直悶悶不語的,肯定就是在想辦法。可最後他能怎麽樣?隻能找人借錢。


    而借錢的對象也十分明了,兩個姐姐。


    崔毓秀趁著褚鳳霞和褚家貴都在,便道:“家貴,你出來一趟,我和你說點事。”


    褚家貴呢,也打算好了和褚鳳霞張這個嘴,他從臥室出來,看見鳳霞坐在沙發上削蘋果,便說:“二姐,我也有事找你。”


    褚鳳霞抬頭看他,問:“什麽事?”


    崔毓秀已經猜出個七八分,率先阻止,道:“家貴,你一會兒再說,給你大姐撥通電話。”


    褚家貴詫異看向他媽:“我大姐?”


    “嗯,給她打吧。原本是想叫她來一起說的,我又想了想,你大姐肚子那麽大了,別折騰她了,打電話吧,開免提。”


    褚家貴隻能打過去電話,那邊正好就是褚鳳蘭接的。


    褚鳳蘭和張光慶的房間也安了分機,為了打電話方便。今天家裏沒人,電話一響,褚鳳蘭便接了。


    褚家貴道:“大姐,咱媽要開家庭會議,你聽著點。”


    褚鳳蘭在吃爆米花,咬得哢哢作響,含糊問:“開什麽家庭會議?”


    崔毓秀往前湊了一下,對著電話機大聲道:“能聽見嗎?”


    “能!”褚鳳蘭說。


    “行,那我就說了。”崔毓秀清清嗓子,“我長話短說啊。鳳蘭,你很快就要生了,都是用錢的事。鳳霞,你也要結婚,還有孩子要養,也是用錢的事。我打這個電話是要告訴你們,家貴結婚,你們作為出嫁的姑娘,這次不要給家裏一分錢。你們聽見了沒有?”


    崔毓秀說完,褚家貴的臉都白了。


    見褚鳳蘭和褚鳳霞都沒吭聲,崔毓秀便接著道:“你們隻要還當我是你們的媽,還讓我能在女婿麵前抬起臉,直起腰,你們就吭一聲。”


    幾秒後,電話那邊的褚鳳蘭先開了腔,道:“知道了,媽。”


    褚鳳霞也跟著說,“知道了。”


    “好,家庭會議到此結束。”崔毓秀又補充一句,“鳳蘭,你別再吃了,知道幾點了嗎?你又在吃什麽?”


    褚鳳蘭在電話那頭連忙把爆米花放下,道:“媽,我不吃了。真的。”


    電話會議結束後,崔毓秀瞄了一眼萬念俱灰的褚家貴,然後對褚鳳霞說:“你進去睡吧。”


    “好。”褚鳳霞站起來,突然想到什麽,對崔老師道:“明天我去我姐家一趟吧,看看她們家什麽時候沒人,我去之前先打個電話。”


    “幹什麽去?”


    “把她的零食都收一收。每天隻吃飯已經吃得不少了,還要再吃零食,對身體沒什麽好處。”


    “哎,我怕你這邊收了,她那邊又偷偷買去了。咱們又不能一天天盯著她。說了多少次了,也不聽。以後我那大外孫出生的時候,得多難啊。”


    褚鳳霞歎口氣,提醒道:“媽,你要是也張口閉口大外孫,那就是不給我姐留後路了。”


    崔毓秀連忙笑了,道:“我就說順嘴了,主要是不能生二胎,他倆都是正式工,萬一是個女孩,那也不能再生了。”


    “女孩不好嗎?”褚鳳霞問,“我覺得挺好。”


    崔毓秀不說話了,擺了擺手讓鳳霞趕緊去睡。她還有麵前這個大問題要解決。


    等著鳳霞進了臥室,崔毓秀才問:“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


    “君歌她媽帶我去做衣服了。”褚家貴說。


    “那錢都準備好了嗎?”崔毓秀問。


    褚家貴垂著頭,“沒有。”


    “行了。”崔毓秀站起身,“你跟我進來。”


    *

    沈繼軍風塵仆仆地回來,已經是半個月以後了。


    這次沒想著能去這麽長時間,去的時候還和褚鳳霞說最多三天就回來了,可去了之後才知道,要處理的事情竟然那麽多,再加上談合同細節等等,竟然耽擱了半個月之久。


    可沒白去,一切都談好了,和未來貿易公司簽的合約,未來貿易的名字就來自沈繼軍的未來家具,由五個人占股,沈繼軍的最多。


    於偉輝對五個人占股這件事十分不理解,因為他怎麽算,都隻有四個人。而且自己那一部分,說白了,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大頭都在沈繼軍和王鵬這裏。還有王鵬一個朋友,也出了百分之十。所以於偉輝掰著手指頭算來算去還是隻有四個人。


    那麽第五個人是誰呢?

    於偉輝也問了沈繼軍,沈繼軍不告訴他,一笑了之。


    給褚鳳霞打電話的時候,褚鳳霞沒有在家。崔老師接的,說鳳霞去醫院了,今天要接小寶寶出院。


    沈繼軍便和崔毓秀聊了幾句,然後想著第二天再去找鳳霞。


    他請崔老師給帶了話,然後掛掉電話,往家裏去。


    來的時候帶了一些當地的特產,先回家送一些。


    路上先拐到沈繼明的瓜子攤,沈繼明正在低頭看書,沒注意到沈繼軍來,直到沈繼軍按響了車鈴,沈繼明才抬起頭來。


    “回來了?”沈繼明道,“這次怎麽去這麽久?”


    “有些事耽擱了。”沈繼軍說,“那我先回家了。”


    沈繼明點點頭,“趕緊去吧,在家吃晚飯啊。我一會兒也收攤了。”


    沈繼軍嗯一聲,就看見他大哥把手裏的書往身邊的麻袋上一擱,書皮上赫然寫著,平凡的世界。


    沈繼明見沈繼軍往書上看呢,連忙說:“這書應該是你的,我拿來看一看,行吧。”


    “怎麽不行?”沈繼軍道,“廚房旁邊的儲藏室裏應該還有很多書,我當時都收到裏麵了。”


    “嗯,我知道。”沈繼明不好意思笑了笑,“實在沒事幹,就看書解解悶。”


    “挺好。”沈繼軍道,“那我先回家了。”


    沈繼軍回到家,張夢蘭正在做晚飯,沒想到沈繼軍回來了,在他推開廚房門的時候,還嚇了一跳。


    “你怎麽突然回來了!”張夢蘭拿著鍋鏟高興道:“也不提前說一聲。”


    沈繼軍把帶來的特產放在桌上,“這裏有臘腸、山核桃什麽的,都是咱們這裏沒有的。”


    張夢蘭笑眯眯瞧了一眼,說:“都是好東西,你這孩子,買這麽老些,不花錢啊。”


    沈繼軍沒搭話,隻是問:“我二哥還沒回來?”


    “他晚上在外麵吃,不回來吃飯。”


    張夢蘭說起這個就心煩,這老二家的也不會過日子,結婚後經常攛掇著老二在外麵吃,也不知道天天饞個什麽勁。


    “那我把臘腸切了,你蒸一下。晚上我和我爸喝一杯。”沈繼軍說完,就去洗手。


    沈繼軍切的臘腸,一片一片的薄厚相當,擺在盤子裏,又晶瑩剔透,張夢蘭在一旁看著,連連感歎:“就是好東西,一看就好吃。”


    “蒸一會兒就好了。”沈繼軍說,“我爸喜歡自己喝一杯,喝酒前你給他蒸一盤。”


    “這東西還能天天吃?他喝酒隻喜歡就鹹菜,你又不是不知道。”張夢蘭道,“這得留著慢慢吃啊,都給他吃了算什麽。”


    沈繼軍皺皺眉,“我爸哪裏喜歡就鹹菜啊,都是你不舍得給他做好的,他隻能吃鹹菜。”


    張夢蘭撇著嘴,不狡辯了,畢竟沈繼軍說的都是真的。


    她是不舍得給沈懷強吃什麽好東西的。當然她自己也不舍得吃。


    沈繼軍看了一眼張鳳蘭準備的晚飯,鍋裏煮的是疙瘩湯,桌上擺著蔥花拌的小鹹菜,還有一個醃胡蘿卜。鍋裏上麵熱著饅頭。


    “炒個白菜吧。”沈繼軍說,“醋溜白菜。”


    張夢蘭連忙說好。


    沈繼軍就去拿了一個大白菜出來,冬天存的大白菜還有很多,挨著牆角都摞了起來。下麵的白菜已經很不新鮮了,外麵一層葉子也都發了灰色。


    沈繼軍便說:“已經開春了,馬上就有新菜下來,這些白菜趕緊吃一吃,天氣再熱點,都要流水壞掉了。”


    他說著就用力扒了最外麵兩層白菜葉,扒完就扔掉。扔得張夢蘭心尖尖疼,好像是在拔她的頭發往外扔一般。


    見沈繼軍還沒停手的意思,張夢蘭趕緊阻止:“行了行了。別再扒了,沒有壞的了。”


    沈繼軍隻能去洗了白菜,切好,等著他爸回到家後再炒。


    這一會兒沒什麽事了,張夢蘭便招呼沈繼軍坐下聊天。


    “你這一趟幹什麽去了,也不說。”張夢蘭笑著問:“又去看家具了?”


    沈繼軍哦了一聲,“去了。”


    “看個家具能看這麽長時間?在外麵住也得花不少錢吧。”


    “還行吧。”沈繼軍說,“我和小輝住一間,還好。”


    “小輝他老婆是不是快生了?”張夢蘭問,“現在怎麽樣了?”


    “我也好久不見她了,聽小輝說還好。”


    “那就行,”張夢蘭道,“你們這些孩子也都長大了,結婚的結婚,生孩子的生孩子。”


    張夢蘭說完看著沈繼軍,她的話有深意,想敲打一下沈繼軍,讓他趕緊結婚生子。


    沈繼軍也是敷衍答應,心裏卻是想著相同的事。


    已經春暖花開,時不待人啊。


    “這不是繼軍的車?”


    沈懷強下班回來,看見沈繼軍的車在院子裏停著,問:“繼軍回來了?”


    沈繼軍站起來,走到門口和他爸打招呼,“剛回來。你才下班啊。”


    “嗯,有點事。”沈懷強說,“剛剛看見你大哥也收攤子了。”


    “是嗎,那我去幫個忙。”沈繼軍轉頭對她媽說:“你炒白菜吧,我幫大哥收攤去。多放點醋,我大哥愛吃酸的。”


    “知道。”張夢蘭道,“你去吧。”


    沈繼軍一路小跑,幫沈繼明收了攤子,兩兄弟一起回家。


    回到家的時候,菜也炒好了,還多給做了一盤花生米。


    沈懷強坐在餐桌前,招呼他們兄弟兩個:“趕緊來吃飯。”


    沈繼明便道:“今天菜不少啊。”


    “這是繼軍拿來的臘腸,說是很好吃,下酒菜。”張夢蘭道,“你們喝點?”


    沈繼明點頭,“喝點。”


    開了一瓶白酒,還是過年的時候沈繼軍拿來的。沈懷強過個年也沒舍得喝,喝的都是以前打開剩下的酒。


    今天舍得打開了,因為難得坐在一起,沈繼軍也回來了,算是接個風。


    “你要是早說今天回來,我就包餃子了。”張夢蘭說。


    沈繼軍笑了笑,給他媽遞過去一雙筷子,“媽,你也一起吃。”


    “你們先吃吧。”張夢蘭連忙拒絕,“我又不喝酒。”


    “等我們喝完,菜都涼了。”沈繼軍說,“以後我們喝酒,你不喝,就先吃飯。不用管我們,我們自己喝自己的。”


    沈懷強也說:“是。這些老輩留下的習慣,也得改一改。以後兒媳婦都進家了,總不能坐在一起等著我們喝完,你們才能吃飯。”


    張夢蘭便接起筷子,笑道:“什麽時候三個兒媳婦都坐齊了,我就心滿意足了。”


    沈繼軍把臘腸往他媽那邊挪了挪,道:“很快了。”


    張夢蘭夾了一片臘腸,放在嘴裏,輕輕一嚼,竟是自己沒吃過的味道,連忙說:“怎麽有點甜味啊,還有點酒香,這是什麽?”


    “這個叫廣式臘腸。是不是很好吃?”沈繼軍問,“是有甜味在的。”


    “我還真的沒吃過。”張夢蘭道,“真不錯。”


    可她不留戀這些吃的東西,想的還是沈繼軍說的那句快了。


    於是張夢蘭便問:“繼軍,你剛剛說快了,是不是你這邊也想結婚了?”


    沈懷強聽了,停下筷子,看向沈繼軍。


    沈繼軍也跟著把筷子放下,鄭重道:“爸,媽,大哥,我今天來,就是為了說這個事的。”


    沈懷強眉頭微擰,“現在說?”


    “嗯。”沈繼軍道,“早晚都要說的。”


    他轉頭看向他媽,“媽,我有對象了。而且我也準備這次回來,就去她家提親。”


    張夢蘭嚇一跳,連忙問:“這麽快?”


    “是。”沈繼軍說,“沒什麽好拖的,再拖,可能就不是我的了。”


    張夢蘭心裏癢癢的,就在想,是多好的姑娘啊,讓她家老三這般模樣。


    “那你什麽時候先帶回家見一見啊。”張夢蘭說,“你要是著急,明天,明天也行。”


    沈繼軍便道:“這樣吧,我和她商量一下,看她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就帶回來。不過,媽,我和你先說清楚,我對象你也認得。”


    “啊?”張夢蘭微微一滯,“我認得?”


    “是。”沈繼軍說。


    “大哥也見過。”沈繼軍看向沈繼明道。


    沈繼明更糊塗了,“你的意思是咱們全家都認識啊。全家都認識的,會是誰啊?”


    沈懷強默默拿起自己的杯子,杯子裏的酒一口而進。


    沈繼軍繼續道:“媽,我先把話說在前麵。我和她是不會分開的。而且是我先喜歡的她,也是我追求的她,我費了好大的勁,才說服她。所以,你喜歡不喜歡,我都是要結婚的。”


    張夢蘭越聽越覺得不是那回事。


    她兒子好像把醜話都說在了前頭,越聽越覺得有點心驚。


    張夢蘭突然又發現沈懷強一口接著一口,自己喝悶酒,一句話也沒有,好像早就知道是誰了。


    張夢蘭疑惑問道:“他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懷強沒想到會問他,拿著杯子的手微微一顫,一點白酒便灑了出來,他抬起頭,恍惚道:“嗬嗬,倒得太滿了。”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國慶節快樂。


    給大家發紅包,老規矩吧還是。


    再求個收藏,年代文,沒有重生穿越等元素,下本開。


    《愛情是什麽》


    文案:


    香椿胡同裏住著一家六口


    一對夫妻和四個孩子平平淡淡、沒有煩惱的生活

    可是隨著孩子們都長大了


    他們就開始有了煩惱:


    愛情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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