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119章
褚家貴雖然羨慕沈繼軍和褚鳳霞的那出小院, 可是他自己的事已經讓他焦頭爛額,很快就把院子這件事給拋之腦後,除了偶爾還會做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之外, 其他的時間, 褚家貴都在忙忙碌碌,每天跟著崔毓秀到處跑。
崔毓秀已經跑了好幾個批發市場, 找性價比最高的糖果等, 她知道褚鳳霞的食品廠也有, 但是她不想麻煩鳳霞, 且不想因為這件事, 讓鳳霞欠別人人情。自己從批發市場買的,也貴不了幾毛錢,崔毓秀活了大半輩子, 深知人情才是最貴、最難還的。
褚家貴跟在後麵大包小包的拎著,聽他媽和人討價還價, 又買了很多紅紙和大紅喜字、福字, 都是要貼在家裏的。
褚家貴看著這一兜一兜的東西, 終於有了自己要結婚的實感。
他提著大包站在批發市場的門口,看著他媽把手裏的東西都整理好,就著剛剛兩人還在閑聊的話題,繼續往下說。
褚家貴依然堅持讓沈繼軍幫他打點家具,這個事情和崔老師提過好幾次了, 可是崔老師不同意, 一直告訴他,千萬別和沈繼軍提。
褚家貴就覺得他媽太把未來的二姐夫當外人了, 有什麽不好提的, 不就是一個家具嘛, 且本身也沒什麽,就是一張床和衣櫃,花不了多少錢。
崔毓秀在一旁語重心長道:“你二姐和繼軍能走到一起,真的不容易。想想你二姐吃了多少苦,以後又要吃多少苦。你以為作為一個離婚女人,嫁到人家家去,誰能給她什麽好臉色看?咱們家的女兒嫁出去,就一點,就是絕對不能讓婆家看不起。這還沒結婚呢,就讓人家給咱們打家具,你好意思講出來?”
“咱們給錢不就好了。”褚家貴道,“該給多少錢就給多少錢唄。”
“那你覺得繼軍會不會收你的錢?”崔毓秀道,“你這不是開玩笑麽?”
崔毓秀看著褚家貴一臉不情願,便道:“再說了,馬上就到日子了,打家具是不可能的。你啊就聽我的,得空和君歌去家具店看看,直接現成的拉回家裏,那樣的家具沒有味道,對人的身體也沒有什麽影響。”
褚家貴想了想,最後放棄了沈繼軍那條線,便道:“那行吧。”
兩人買了許多東西,褚家貴都一一拿回了家,崔毓秀沒回去,直接就去了學校。
這幾天她在辦退休手續,崔老師是掐著日子過得,算了算,還有十五天就要退休了。
就在褚家貴婚禮後的第四天。
可是現在崔毓秀總是在想,如果退休能往後延遲一段時間該有多好,她可以照常上下班,不需要在家裏麵對褚家貴和君歌了。
把需要的文件都填好上交以後,崔毓秀和大家又聊了幾句,這些天她有課就去上,沒有課便回家張羅婚事。同事都知道家裏隻有她一人處理這些,且馬上就要退休了,沒有人會計較這些,說了幾句話就催崔老師趕緊回家吧,該忙什麽忙什麽去。
崔毓秀出門就看見張光慶和一個女老師在說話,兩人站的不是那麽近,但是聊得很熱絡,是熟悉的人。
崔毓秀就看了一會兒,直到那女老師轉過頭來,她才認出來是之前見過的薑老師。
名字又忘記叫什麽了,隻能記住她姓薑。
張光慶看見崔毓秀出來了,趕緊和薑冷荷說了再見,小跑過來問崔毓秀:“媽,聽說你來了,我趕緊過來看看,手續辦的怎麽樣了,用我幫什麽忙不用?”
崔毓秀笑著,目光移向遠處的薑老師身上,道:“都辦好了,沒什麽需要幫忙的。她怎麽了?我記得是姓薑,對不對?”
“是,找我換一節課。”張光慶說。
在學校,老師的換課十分正常,但一般都是去辦公室講幾句就完了,可這兩人在外麵聊了一會兒,而且聊得很開心,肯定不是單單換課的事。
張光慶注意到了崔毓秀審視的目光,立刻解釋道:“說是有機會轉正了,就和我說了幾句。”
“原來如此。”崔毓秀道,“她還不是正式老師?”
“好像是進來的時候沒編製了,可她一定要來咱們小學。現在也是等。我過來找你的時候,正好遇見她。對了,”張光慶轉移了話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來,遞給了崔毓秀,“媽,這是給你的。”
崔毓秀看了一眼,就大概能猜出來是什麽了,連忙問:“是什麽?”
“我的一點心意。”張光慶說,“家貴結婚是大事,我怎麽也要表示一下。”
崔毓秀連忙推開了信封,道:“不是給你們說過了,兩個女兒,誰也不許拿錢。”
“你說的女兒不允許,可沒規定女婿。”張光慶道:“你就收著吧。鳳蘭不知道,這是我自己的錢。”
崔毓秀說什麽也不要,接過來信封,又塞進張光慶的口袋裏,嚴肅道:“你再給我我就生氣了。如果我錢不夠,作難了,我會直接找你們開口借的,但是現在真的不需要。你把錢收好了,我知道鳳蘭這孩子沒個好嘴,可是她也沒什麽壞心眼,如果平時克扣你的手頭緊了,你就拿出來應應急。真不行就去找我,我讓她把存折都拿出來給你。”
張光慶不好意思撓撓腦袋,道:“不是這樣的,媽,鳳蘭對我挺好的。再說了,不管我們誰管錢,都是為了這個小家庭。她心細,想的全麵,也會規劃,錢在她手裏,比在我手裏強多了。”
“你能這麽想,我就算沒疼你。”崔毓秀欣慰道,“我就說,我也不知道是上輩子積了什麽德,能攤上這麽好的女婿。”
崔毓秀說完,突然想起請柬的事,便又對張光慶道:“等我把請柬寫好了,再交給你,你再轉交給你爸媽。”
張光慶就說:“不用這麽麻煩,我直接告訴他們一聲就好。”
“那怎麽行,”崔毓秀十分嚴謹,“還是要送的。”
崔毓秀回到家就開始寫請柬,她一手漂亮的鋼筆字,寫出來的字遒勁有力,不像女子的字體,又十分飄逸。
和姚家已經商量好了,請柬是各寫各家的,崔毓秀寫褚家親友的,姚長卿寫姚家親友的,然後擇日讓褚家貴和姚君歌兩人親自去送請柬。
崔毓秀在一旁對著名單寫請柬,許童就拿著名單給崔毓秀念名字。今天是春暖花開的好天氣,許童隻穿了一件天藍色的毛衣,毛衣還是褚鳳霞給他織的,上麵還用白色毛線織了一個小貓咪和紅色、黃色兩個氣球。
許童低著頭看自己的毛衣,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問褚鳳霞:“媽媽,我好像丟了什麽東西。”
褚鳳霞正在看賬簿,抬頭看他,“你丟了什麽?”
“我也說不清楚。”許童搖著小腦袋,道:“我看見我的藍色毛衣,上麵還有氣球。媽媽,我好像丟了一個藍色的東西,上麵一樣有氣球的圖案,可是是什麽,我就不記得了。”
褚鳳霞一時間也想不起來是什麽,她低頭繼續看賬簿,對許童道:“媽媽再想想,一時間想不起來是什麽了。”
許童自然也想不起來,可是他可以一心二用,等著崔毓秀繼續往下寫的時候,許童便在旁邊念名字。
他雖然還沒有上一年級,可是已經認得很多字了。
褚鳳霞聽了一會兒,問許童:“這些名字你都認識?”
“差不多吧。”許童說,“我姥姥教了我很多,沒事就帶我認字。”
褚鳳霞來了興趣,問:“都什麽時候帶你認字?”
“我們出去散步的時候,那些店名、路名什麽的,姥姥都帶我讀一遍。還有報紙,姥姥看報紙的時候,我也跟著在旁邊認字。”
崔毓秀便接道:“童童以後是讀書的好料子,他的記憶力太好了。我頭一天教他認的店名,就教一次,第二天路過他還認得,然後就再也不忘了。”
崔毓秀笑著表揚,“這一點像你媽,你媽的記憶力就很好。”
許童連忙說:“我沈叔叔的記憶力也很好,還有,他畫畫也好。”
“是,你沈叔叔最好。”崔毓秀笑道。
她說著,看向褚鳳霞,問:“怎麽樣了?這幾天也沒聽見你說什麽,繼軍的媽媽什麽意見?”
褚鳳霞笑了笑,“說是這個周日讓我去他家吃飯。”
“周日?”崔毓秀連忙說:“這不馬上就到了?你這孩子,我不問你你還不說呢。明天想著點,中午下班就去商場買兩件新衣服,再去弄弄頭發。對了,再買雙鞋子吧。我看你那雙皮鞋底都磨壞了。”
褚鳳霞便說:“沒這麽麻煩,我穿之前的衣服去就好。”
“對了,”崔毓秀繼續叮囑:“別忘了買禮物,第一次去人家家,可不能空著手去的。”
“我知道。”褚鳳霞長長舒了口氣,對她媽說:“這都不是問題,問題是……”
崔毓秀聽著褚鳳霞的口氣不太好,看著褚鳳霞:“怎麽了?”
“小梅。”褚鳳霞道,“就是童童的小姑姑,今天去工廠找我了。”
“她找你幹什麽?”崔毓秀問。
“她之前不是結婚了嗎,我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就是繼軍的二嫂。”褚鳳霞長長歎了口氣,“怎麽就這麽巧呢。”
崔老師聞言,手指一顫,請柬上畫出了長長的一條線。
歪歪扭扭的,好像無休止的愁怨。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