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土匪和小娘子◎

  蘇彌說完,神色謹慎地看著他,唇線抿直,眼底隱隱滾動著暗潮的波濤。像是急切想要核對某一些事件的答案,而謎底隻能由眼前這個人揭開。


  謝瀟言始終盯著她翕動的唇,是在努力判斷。直到音響沉靜下來,他低下頭,貼近問:“你剛剛說什麽?沒聽清。”


  “……”


  “意大利怎麽了?”


  音樂已經停了,台上人在talking,過了還能夠煽情的時機。


  蘇彌用很平和的失落眼神看了他兩秒,緩緩別過眼去,說:“沒事,算了。”


  她點的XO被端上來,擱在旋轉酒架之上,杯麵騰起冷凝的霧。


  謝瀟言看著蘇彌的眼,又看向她夾起酒杯的指,最後看向她貼向玻璃的雙唇。


  她懶得再說,他就也沒再問。


  蘇彌喝酒用抿的,無論度數多高。她膽子小,怕犯像當年一樣的錯,於是隻能一小口一小口酌,嚐嚐味道過過癮,不貪杯。


  還有沒講完的是,那天回去之後,酒店的餐車裏給她額外添置了糖和蛋糕。


  蘇彌驚訝問是誰送的。


  Waiter告訴她,是在她的入住登記信息裏看到,今天是她的生日。這是屬於酒店特有的貴賓服務。蘇彌感激地說:“謝謝,其實今年不準備過生日的。”


  對方問她:“工作太忙了嗎?”


  她說:“嗯,在這裏也沒有什麽親人。”


  但她很愉悅地接納了那一個精致的奶油蛋糕,蛋糕中間坐著的是她最愛的貝兒公主。


  她把公主摘下來,插上蠟燭,許了願。


  最長一段時間,蘇彌三個月在外麵工作沒有回國。是有一點小小嬌氣,但她算不上非常戀家的那一類人,大學是在外地讀的,幾年下來從沒有因為想念父母而要死要活。


  然而獨在異鄉,凜凜的風間,被體己地送上一點溫柔,她不能說她是不需要的。


  蘇彌端起第三杯酒時,一隻纖長的指伸過來,按住另一側的杯口。


  她無辜地抬眸,對上謝瀟言“別喝了”的提醒視線。


  這日臨走前,簡潮約謝瀟言有空一起去打球。


  簡潮在蘇彌眼裏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那一類人,他上學時就很癡迷籃球,如果沒有學飛,大概現在會成為一名球員。


  除此之外他的頭腦簡單還體現在,盡管蘇彌很想表現出跟謝瀟言沒有那麽要好的樣子,但在簡潮看來,夫妻就是睡一張被窩的人,自然是心意相通,他熱情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給他們的孩子準備滿月禮。


  給他再多暗示,也會被他的鈍感抹得一幹二淨。


  連臨走前他也不忘感歎一句:“我早說過你們兩個就該談場戀愛,幸好還是走到了一起,可惜蹉跎這麽多年。郎才女貌,值得恭喜。”


  酒吧門口,謝瀟言將手腕鬆鬆地搭在蘇彌的肩上,摟她在懷裏,笑得痞裏痞氣的:“蹉跎倒不至於,不談戀愛也有自己該做的事。更何況我們日子還長,日後好好恩愛就行。”


  他說著,手指抬起來碰了碰她臉頰,故意地挑釁,欠收拾地問:“是不是?”


  蘇彌:“……”不想說話。


  簡潮笑說:“以後有了小寶貝,我申請當孩子的幹爹。應該不會被插隊吧?”


  蘇彌驚愕,小寶貝是什麽東西……?終於還是聊到了這般田地。


  謝瀟言笑意漸深:“來,老婆回答。”


  見簡潮實在期望很高,蘇彌沒轍,隻好僵硬又敷衍地笑笑:“嗯。”


  簡潮還沒完:“準備生幾個?”


  聞言,謝瀟言抬手,遮了下嘴角實在忍不住的笑意。


  蘇彌瞪他:“你在得意什麽?”


  “我得意什麽了?人問你話呢。”


  蘇彌對簡潮友好地微笑,坦誠說:“……實不相瞞,我打算丁克。你可能沒有這個機會了。”


  不等回答,她看一眼手機時間,說:“不早了,我們準備回去了。改天再聊吧。”


  說完,她把兩個男人晾在那,轉身就往停車處走。


  邁出去幾步,正好一陣風從那頭順過來,把簡潮對謝瀟言說的話吹到她耳邊——“不是說再也不回國了?我差點當真了。”


  謝瀟言的聲音淡弱,又有點散漫悠閑,聽不出正不正經。他說:“誰知道啊,計劃趕不上變化。”


  蘇彌微微偏頭,聽見簡潮問了句她同樣的心聲:“什麽變化讓你改變決定?”


  謝瀟言隻淡淡一笑:“下次再說,走了。”


  他說完,疾步走過來,蘇彌被他的手臂一攬,被動地加快腳步。謝瀟言這樣將她摟住,替她擋了陣風。兩個人身高懸殊,差了二十公分不止,十分貼近的距離,蘇彌抬頭都覺得他的臉很遠,隻看見他若隱若現的笑容。


  然後謝瀟言垂眸回視她,吊兒郎當說:“回家好好商量商量生幾個。”


  “……神經病,我丁克。”


  車門為她打開,蘇彌坐進去。


  謝瀟言表現得很瀟灑:“丁克也行,我也不喜歡小孩。吵死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


  他跟著坐上車,笑說:“我有一憧憬未來就很快樂的毛病,你很介意?”


  蘇彌:“……”


  真是佩服他什麽爛梗都能接。


  謝瀟言專注開車。蘇彌兀自想起他的那句計劃趕不上變化。忽的問他:“你為什麽回國?”


  他答:“畢業了啊。”


  “嗯。”默了默,她又問,“你這幾年在梵城沒有事業嗎?”


  “開了個公司。”


  蘇彌眼一亮,欽佩說:“真的啊?”


  謝瀟言看她一眼,見縫插針地吹噓起來:“我這麽有能力,開個公司很奇怪?”


  “……”


  她說:“那你怎麽沒在那留下呢?不會是公司快倒閉了吧?”


  “怎麽可能?”他嚴肅地看她一眼。


  見他這不容置疑的樣子,蘇彌猜測不是假話。


  謝瀟言沉默半晌,他才說:“我爸的意思。”


  蘇彌:“你爸爸剛過五十呀,也沒到幹不動的地步吧?”


  謝瀟言:“你?????忘了,他的人生口號:時不我待。”


  “哦……也是。”


  心服口服,她沒話了。


  轉念,蘇彌想起簡潮那句“郎才女貌,值得恭喜。”


  從小,她跟謝瀟言關係親近不是秘密。


  不止一次兩次,被人撮合過。很多人說他們般配,蘇彌當局者迷,哪裏配?隻好跟那些“月老”笑一笑說:我喜歡溫柔的啦。


  如果謝瀟言在場,她會把後麵那句“討厭狂妄自大的”禮貌回收。


  他不在場的時候,人家聽她這樣講,多半會替他說句話:他不狂妄的時候也蠻溫柔的嘛。


  緊接著又開始說他們是天生一對。


  蘇彌很煩這些流言蜚語,她搞不清這些起哄的人是什麽想法,能從從事月老工作的行為裏取得什麽快感呢?當事人隻會覺得厭煩。


  因為流言讓她不適,她是真的在背地裏損過他,不是玩笑話。


  後來想來,蘇彌還挺愧疚。


  尤其是分開之後,愧疚加深。分別的日子會讓感情的分量變重,放大往昔自己在對方身上犯下的種種錯誤。這大概就是遠香近臭的原理。


  從記起剝核桃事件後,有關和謝瀟言的過去,抽絲剝繭地呈現。時隔多年她再分析,總質疑自己對他是不是過於嚴苛。他曾經很多的幫助,甚至沒有換到她一句謝謝。


  想到這裏,蘇彌看向他的眼神都變成摻雜了憐愛的自責。


  見他不說話,她主動問:“你在想什麽?”


  謝瀟言:“在想今天玩點什麽。”


  她低著頭,捂著熱熱的頰,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他是真的在想,下一秒就問:“角色扮演怎麽樣?”


  蘇彌一知半解問:“什麽意思啊?Cosplay?”


  “差不多。”


  “要換裝嗎?”


  ===第58節===

  “換裝就省了,條件有限。”


  “好。”蘇彌點點頭,她還沒有體驗過cosplay,但一直在她嚐試的計劃裏,想到這莫名幾分歡欣激動,想跟他申請演小美人魚!


  然而她話沒出口,謝瀟言已經先一步提議:“我演土匪,你演我綁回來的小娘子。”


  “……………?”


  “如何?”


  蘇彌震撼得臉都白了:“搞什麽啊?你能不能高雅一點?”


  他勾著唇角淺笑:“在床上怎麽高雅?”


  當然是情趣為重。


  蘇彌講不出話,憋紅了臉。


  他閑閑地開口:“鄙人不才,不懂什麽叫高雅,隻能想到這些下三濫的玩法。”


  “……”


  “我演給你看,你演給我看。就兩個人還害羞?”


  蘇彌一副寧死不屈的神色,撅著嘴巴說:“我才不玩。”


  什麽土匪和小娘子,他追她逃她插翅難飛,什麽玩意!土死了!

  她話音剛落,前麵一個紅綠燈路口,謝瀟言一腳踩下刹車。


  車在路口停住。


  謝瀟言沒說話,霍然躬身過來,一隻手扶住蘇彌身側的窗框,將她隔空環住,壓下來的人影將蘇彌整個罩住。她一瞬呼吸變急,擔驚受怕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眉眼。


  他又問一遍:“真不玩?”


  她搖搖頭,“不玩。”


  謝瀟言垂眸看向她緊張得緊抿的唇瓣,用手指勾了一下蘇彌的下巴,他壓著聲,呼吸重重地傾吐在她的鼻梁:“滿足我,乖寶。”


  他的聲音好近,像貼在她的鼓膜上,沉沉重重的。


  蘇彌起一身雞皮疙瘩,心髒在嗓眼上下跳動。


  二人距離貼近,呼吸交纏,狹窄的車艙內氛圍曖昧到極致。


  她訕訕地開口提醒一句:“路口有攝像頭呢。”


  他滿不在乎:“拍去。”


  “……”


  蘇彌隻好就範,小聲的:“好吧,聽你的。”


  謝瀟言唇角微彎:“那表示一下?”


  她湊過去,意思性地碰了碰他的嘴唇。


  被哄好的人退開,恰好綠燈亮了。


  蘇彌問:“要怎麽玩啊?”


  謝瀟言扶著太陽穴想:“就先從綁開始吧。”


  ……


  ……


  於是,十分鍾後,她被牽進家門。


  除夕夜,家中燈火通明,謝瀟言抬起眸,視線利落地掃一遍各個房間,這個點春晚都結束了,家長們大概也都睡下了。


  大門關上一瞬,蘇彌被人迫不及待地按在門板上。


  下一秒,謝瀟言抬手從門口的臨時衣架上順手扯下一條領帶。


  蘇彌被迫入戲,壓著眉眼沒敢抬頭看他,隻平視著男人起伏的胸口,黑色夾克還沾著外麵濕涼的霧氣,緩緩靠近她燥熱的臉頰。


  他說:“把衣服脫了。”


  “嗯……嗯?”


  “外套。”


  “……哦哦。”


  蘇彌正要伸手拉開棉服的拉鏈。


  謝瀟言又把她手腕捉住,狡黠地笑:“不對,是不是應該我給你脫。”


  說著他抬起手,將她身前的拉鏈迅速劃拉下來。


  外套的肩被剝開,蘇彌瑟縮一下:“不行不行,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把謝瀟言往外推了推,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扒了。裏麵剩件絨絨的白色厚毛衣,纖白的頸窩還盈著熱氣。


  蘇彌隱隱察覺到他的喉結滾了滾。


  爾後,沒得到反應時間,蘇彌的兩隻手就被他一掌握住、絞在身前。


  隨著領帶被越繞越緊,蘇彌身臨其境感覺自己成了壓寨夫人,氣血一應湧在被束縛了的手上。羞恥又……有點刺激。


  謝瀟言動作挺利索,很快將她緊緊纏住。打了個結,他拎著多餘那一截綢帶,走在前麵,兩三步把蘇彌帶過去。


  她感覺腳下一滑,重重跌進沙發裏。


  被捆住的雙手被他緊握,絞在頭頂,摁住。


  這位長得過於英俊妖孽的“土匪”欺身壓過來,他用另一隻手卡住蘇彌的下巴:“來勾引我。”


  “嗯?額,為什麽要勾引你。”


  他說:“你想逃出去,就得讓我放下戒備心。”


  ……有點道理。


  不過她沒有太多經驗,在想,要怎麽做啊?


  謝瀟言俯著身,迫近她緊縮的瞳仁,蘇彌視線狹窄,視野範圍裏隻有他高挺的鼻梁和寬闊的肩,她抬起嘴唇,在他嘴角烙下一個親吻,又挪了唇瓣,碰在他的鼻梁,眉心。最終,她掀起眼皮,看向他藏在領口裏若隱若現的喉結。


  既然已經拿捏了阿克琉斯之踵,接下來的事就變成了技巧之間的碰撞。蘇彌吞了吞口水,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咬他一口,然而,什麽都還沒做——


  耳畔傳來叮的一聲。


  周遭就這麽猝不及防變得熱鬧起來,歡聲笑語的攀談聲傳出。


  從棋牌室升上來的直梯裏,四個人:蘇爸,蘇媽,容梔,還有被拉過來湊一桌麻將的老蒲,正暢快地聊著今晚的牌局。


  隨著門一敞開。


  四個人同時抬眸看過來。


  看到眼前景象,皆是一愣。


  兩人聞聲,也旋即望過去。


  “……”


  “……”


  “……”


  六臉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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