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基礎劍技的逆襲!
洛川毫無徵兆地出劍了,在一個誰也未能料想到的時間節點。
一般說來,在這第三輪的考核中,只有實力比較低的降星一重、二重境的記名弟子會選擇率先搶攻,畢竟如果他們不立刻出手的話,便很可能再也沒有了出手的機會。
而到了降星三重、四重境這個層次,大部分人都會選擇以守代攻,退避為上。
若有身法出眾者,則會毫不猶豫地與主考官打起游擊戰來。
更別說是位及降星五重境的這些天驕了,更是個頂個兒的人精,不到最後一刻,哪裡會選擇與主考官硬拼?
像上官飛虹,之所以能夠在整整一個時辰之內利於不敗之地,在很大程度上並不是因為那玄妙無比的斬靈劍,而是得益於他那使得出神入化的踏雲七星訣。
畢竟規則上說得很清楚,這一輪不分勝負,只看誰在主考官的手中堅持的時間更長。
這不是鑽空子,而是對規則的合理利用。
古往今來,也不乏有一些自命不凡之輩,或為了博人眼球者,做出了與洛川一模一樣的選擇,而這些人,九成九都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比如在十幾年前就有一位性子狂傲的楚姓弟子,一上台就對主考官發動了猛攻,可最後的結果卻是在三招之內就被對方給轟下了演武台,哪怕有著降星四重境的修為,也沒能進入外門。
有了諸如此類的前車之鑒,近十年以來的外門招考,凌劍宗再沒有人敢挑戰主考官的權威。
包括當年的莫有雪,在這一輪也不得不老老實實地施展出了壓箱底的追星步,最終才以三息之差,險而又險地奪了那一屆招考的榜首之名。
原本莫有雪取代蔡長諱出任這一輪的主考官,就已經在冥冥之中給洛川拔高了進入外門的門檻,此時看到洛川竟如此衝動選擇搶攻,謝長京的臉色已經如喪考妣,充滿了絕望。
「完了完了,這下子徹底完了,洛師兄果然還是太過年輕氣盛……」
謝長京唉聲嘆氣地閉上了眼睛,似有些不忍心去看洛川在頃刻之後落敗的模樣。
被捧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就越慘。
眾人的期待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不知不覺間,那一道道原本聲震蒼穹的「百草洛川,霸氣凜然!威風八面,名震河山」十六字真言也再也沒有出現過。
不少記名弟子看向洛川的目光再次從狂熱、崇敬,轉為了同情、可惜。
一如往日。
四年前的洛川是這樣。
兩年前的洛川也是這樣。
今日的他,難道還將重蹈覆轍嗎?
隱於雲層之上的邢無別看著這一幕,已經笑得快合不攏嘴了,不禁頗為得意地對徐子林說道:「如此看來,賭局勝負已定,我得多謝徐兄割愛,讓出一個月影秘境的名額了。」
徐子林面沉似水,轉過頭去正想要對邢無別說些什麼,卻聽得旁邊的馮笑發出了一聲驚呼。
「咦?」
聞聲,徐子林趕緊把目光轉回到演武台上,立刻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極為不可思議的一幕。
見狀,邢無別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也隨即把注意力放回了洛川的身上。
此時距離洛川出劍才過了三息的時間。
三息之內,洛川身上的赤色星輝已經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遠遠望去只能看到一個無比耀眼光團疾馳而至,很快就來到了莫有雪身前一丈。
然後在這道光團當中,悄然探出了一片翠芽,隨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瞬息之間壯大,長成了一條綠蘿長藤。
綠蘿翠影遮天蔽日而起,源源不絕的生機在頃刻間籠罩了整座演武台,讓靠的較近的幾位記名弟子不禁覺得自己就像是在雪地中沐浴著陽光,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爽。
有眼尖之輩立刻驚呼道:「洛師兄使的是青藤劍!」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不是因為這道劍法有多麼精妙,更不是因為這一劍足以媲美上官飛虹的斬靈劍,恰恰相反,這套劍訣實在是太過普通了。
因為青藤劍是凌劍宗最常見的基礎劍技之一。
幾乎每個初到凌劍宗的記名弟子都曾修習過。
而現在,洛川竟然敢用青藤劍來對付堂堂親傳弟子?
這簡直就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
然而,在演武堂的邊緣處,卻有幾位眼光不俗的外門弟子紛紛皺起了眉頭,竊竊私語道:「這好像不是青藤劍,青藤劍怎麼可能激發出這麼強大的生機?」
「不錯,要我說,這倒是更像枯木逢春劍,但你們仔細看,那劍鋒處的藤葉虛像竟絲毫沒有枯萎的痕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真是奇了怪了……莫非這是一式我們都沒見過的劍法?」
……
外門弟子都能看出洛川這一式青藤劍的不凡,就更別說蔡長諱與雲端之上的那四人了。
這一次,就連邢無別也露出了一些震驚之意,皺著眉頭道:「把星力注入到青藤劍中,藉此激發了更加磅礴的生命力嗎?這傢伙還真是敢亂來啊……」
頓了頓,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心境的變化,邢無別趕緊收起了臉上的讚歎,冷哼一聲道:「就算是如此,青藤劍畢竟只是基礎劍技,相比降星級別的劍法存在太多缺陷,想憑這一劍勝過莫有雪那個小怪物,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正如邢無別所斷定的那樣,洛川的這一劍雖然出乎了莫有雪的意料之外,但也只是讓她恍惚了那麼一剎那,便很快回過神來,抬手向洛川的劍鋒拂去。
莫有雪的手掌如瑩雪般白皙,五指如青蔥般纖細,每一寸肌膚都彷彿吹彈可破。
這樣好看的一雙手很適合用來撫琴,或者執劍。
此時的莫有雪雖然尚未出劍,但她的指尖便似劍鋒般銳利,與洛川的青藤劍初一相遇,便響起了一道令人牙酸的金石之音。
如果放在其他時候,單憑莫有雪的這一指,就足以重創洛川。
但現在她將自身的境界壓到了降星,而且洛川的這一劍,講究的就是生機!
生機不斷,則劍不碎!
劍鋒未能劃破莫有雪的指尖,卻彷彿能夠吞噬她的生命,於是莫有雪手腕一翻,化指為掌,拍向劍身。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簇突如其來的火花自劍身上迸裂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卷到了莫有雪的袖袍,很快便以燎原之勢蔓延到了莫有雪的手臂,帶來一絲久違的灼痛感。
莫有雪目色微變,當即腳尖在地面輕巧一點,整個人翩然後退,一縷寒氣從她的星海噴薄而出,在眨眼間便熄滅了那看似勢不可擋的炎火。
可場上的這一幕,卻把台下的所有人都給驚呆了。
因為在此之前誰也沒想到,洛川竟然只用了一劍,就成功逼退了莫有雪這個親傳弟子!
不,更準確地說,洛川其實總共使了兩劍。
也正是這兩劍,讓上千名記名弟子全都驚呆了。
不論是那生機磅礴的青藤劍,還是侵略如火的烈焰劍,在品階上別說比不了上官飛虹的斬靈劍,便是與康全的金烏劍相比都遜色不少,可偏偏,洛川就用這兩劍讓莫有雪退了。
毫不客氣地說,洛川用此戰為凌劍宗所有的記名弟子都上了一課。
原來,基礎劍技還能這麼用!
整座演武堂就此鴉雀無聲。
包括蔡長諱、馮笑、徐子林、邢無別等人,都被洛川的這一手給鎮住了。
就連一向輸人不輸陣的邢無別都忘了嘲諷洛川幾句。
而洛川的表演才剛剛開始。
莫有雪的這一退,在其他人看起來已經非常逆天了,但洛川卻覺得非常的遺憾。
「真是可惜了,沒想到這小娘們兒警惕心還挺高的,不管了,既然她想讓我入不了外門,那麼我也不能讓她好過!」
念及此處,洛川身形一掠,毫不猶豫地向莫有雪追擊而去。
下一刻,只見洛川整個人化作一條火龍,蠻不講理地一飛衝天,看起來,竟是打算一頭撞在莫有雪的身上。
另外一邊,莫有雪輕輕皺眉,似乎對於自己被一個記名弟子逼到這種程度也是有些懊惱,所以她終於拔劍了。
「錚!」
伴隨著一聲嘹亮的劍吟,一把通體清寒的長劍自莫有雪腰間驚艷現世,隨即舞起了漫天飛雪,迎向了那條莽撞的火龍。
誰曾想,還不等第一粒雪花落在那滾燙的龍鱗之上,洛川劍鋒的火光竟主動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蒼山虛影。
台下立刻響起了一片驚嘆聲:「換了換了!又換了!這次是不動如山劍!」
但立刻又有人反駁:「不對不對,不動如山劍怎麼可能引發劍意虛像,照我看,那應該是悲石劍!」
「胡說八道!悲石劍降臨的投影是石頭,不是山,你是不是眼瞎?」
「你說什麼……」
眼看場下因為洛川的這一劍就要引發一番爭鬥,莫有雪所灑出的風雪已經落在了那片山石之上,立刻將整座蒼山都凍成了冰塊,然而,洛川的腳步卻並沒有絲毫的停頓,仍舊在快速向莫有雪靠近。
任你八方風雪來侵,我自不動如山!
洛川的決絕讓莫有雪第二次皺起了眉頭,卻還不等她出第二劍,洛川所降下的蒼山虛影便毫無徵兆地崩碎了,連帶著那沁人心脾的寒意化作了虛無,蕩然無存。
然後一道銳氣驟然從洛川的劍尖處噴薄而出,這一劍,沒有任何的法相,沒有多麼恐怖的聲勢,卻給莫有雪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因為此劍主殺伐。
便是基礎劍技中威力最大的金陽劍!
彷彿有一輪初升的驕陽兀自從地平線升起,尤其在洛川體外那無比強盛的赤色星輝的襯托之下,更加美輪美奐。
隨即帶著一種充滿了暴力的美麗,直接向莫有雪砸了上去。
這一次莫有雪沒有退,一劍在手的她,絕不容許自己再退第二次,所以她抽手舉劍橫眉,逆轉劍鋒,彷彿在身前結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盾牆。
一進一退,一攻一守。
一時之間,莫有雪與洛川兩人彷彿換了位置,洛川更像是主考官,而莫有雪則回到了數年前的那個盛夏,在狂風暴雨中苦苦支撐。
一聲恐怖的金石之音在演武台上轟然炸開,強烈的氣浪向四周擴散開來,悄然掀飛了演武台的一角,更震得地面急急顫抖。
有些來不及閃躲的弟子直接被掀倒在地,更有不少修為低下者,直接被餘波給震暈了過去。
眾人根本沒有時間去計算損失,而是全都死死地盯著台上兩人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了此戰最重要的一刻。
待塵埃落盡之後,放眼望去,莫有雪的冰盾未碎,而洛川的金陽劍卻劍勢已竭,不論怎麼看,洛川都還沒有勝。
但莫有雪的雙目卻前所未有的凝重。
洛川的眼中則帶著比星月更加燦爛的光芒。
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四年了。
為了今日這一戰,他昨夜一夜未眠,總共準備了五劍。
第一劍,便是引得滿座驚嘆的青藤劍,青藤劍屬木,而木生火……
所以第二劍是烈焰劍。
火生土,所以第三劍是不動如山劍。
土生金。
第四劍便是金陽劍。
最後,金生水。
所以有一片秋風平地而起,越過了莫有雪的冰盾,直接吹開了她的髮絲,帶著潤物細無聲的濕意,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洛川的長劍劍鋒也終於抵在了莫有雪那細嫩的脖頸之側。
前面的四劍,都是在為這一劍做鋪墊,為這一劍蓄勢,以五行相生之理,硬生生地把一道基礎劍技變成了足以媲美降星劍訣的利器。
所以這也是洛川迄今為止最強大的一劍。
名曰,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