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我來看他
洛川並不是大梁帝國的人,在他曾經所在的那個世界,殺人是一件大事,是需要付出極大的勇氣與代價的。
但自從他被一場獅子座流星雨砸到了這裡之後,他的心境似乎漸漸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改變。
或許是因為曾經的那個洛川曾經在荒原上殺過很多人,所以現在的洛川受到了他的影響。
也或許是修行界的規矩在經過四年的沉澱之後,終於被他所接受了。
他慢慢開始明白,在他所站的這片土地上,力量才是最重要的,所謂人命,不止是輕於鴻毛,而且是不如草芥。
所以他殺了陳七,殺了孔氏父子,殺了那個叫做阿貴的黑臉童子。
現在準備去殺韓復。
但這其中卻有一個非常大的區別。
在殺陳七等人的時候,洛川更多的是處在被動反擊的角度。為了自保,他必須殺掉那些想要殺自己的人。
但韓復不一樣。
或者說,在他寫給莫有雪的那張小紙條上,所記錄的每一個名字都不一樣。
這是洛川第一次主動想要殺人。
甚至比他想要滅掉黎洪滿門還要早。
在修行界,在大梁帝國,殺人並不是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大事。
因為修行之路本身就是充滿了鮮血與殺戮的。
不說一將功成萬骨枯,至少也是千軍萬馬過獨橋。
哪個修行者的手中沒有染過鮮血,沒有殺過人?
莫有雪殺過,馮笑殺過,謝坤殺過,徐子林當然也殺過。
但在凌劍宗之內,同門相殘卻是大忌。
可事實上,當洛川第一次手握鐮刀殺死陳七開始,他便打破了這一鐵律,之所以還沒有被刑堂所緝拿,是因為他掩蓋得很好,或者說,是謝長京為他把爛攤子收拾得很好。
刑堂的人懷疑他殺了孔氏父子,但他們找不到孔祥林的屍體,自然就沒有證據。
百草堂堂座黎洪知道他殺了阿貴,但他也找不到阿貴的屍體,自然就無法上報刑堂。
而現在,洛川準備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韓復。
不是因為他認為自己已經有了可以挑戰門規的力量,而是基於冬雪小比的規則。
正如他對莫有雪說過的那樣,在往年的冬雪小比中,是允許殺人的。
今年因為星殿的到來,這項規則會不會被改掉?
對此洛川顯得並無把握,但他仍舊將自己要殺韓復的意圖告訴了莫有雪。
因為自莫有雪為他離開凌劍宗那一刻開始,他們兩人便締結了最牢不可破的同盟。
莫有雪當然知道洛川想要殺哪些人,也知道他想殺韓復,她只是沒想到,他會選擇在冬雪小比中動手。
沉默了片刻之後,莫有雪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言簡意賅地說了四個字。
「自己小心。」
言罷,莫有雪伸手入懷,拿出了一顆溫潤如玉的冰藍色石珠,上面散發著比天邊風雪更凜然的寒意,更蘊藏著無比恐怖而磅礴的星力。
「這是天寒珠,佩戴在身上,可為你擋下三次洗星境強者的全力一擊。」
聞言,洛川頓時露出了一絲驚喜之意,他從莫有雪的手中接過天寒珠,笑著道:「謝過師姐。」
莫有雪微微頷首,復而道:「需要我陪你上東峰嗎?」
若是放在往日,這當然是一個很好的狐假虎威的機會,但這一次洛川卻拒絕了:「不必勞煩師姐了,此番機會難得,我想給星殿的人留些好印象。」
至此,莫有雪終於明白,洛川之所以會如此重視這場冬雪小比,除了是一個可以殺死韓復的機會之外,更重要的,是想引起星殿的注意。
但她並沒有細問洛川此舉的目的,只是淡然開口道:「如此,那我就在東峰拭目以待了。」
說完,莫有雪身邊風雪清幽一閃,彷彿在她的身後凝出了兩片晶瑩剔透的長羽,托著莫有雪朝東峰急掠而去。
而另外一邊的洛川也不再耽擱,當即將天寒珠仔細地藏在了懷中,腳面一蹬,便如一支離弦的長箭,驀然消失在了原地。
同一時間,在東峰的演武堂內,早就已經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此番冬雪小比雖然是在外門弟子與內門弟子之間展開的,但面對新年之前的最後一場盛事,誰又肯錯過?
別說是上千名記名弟子全部到場,就連核心弟子和幾位親傳弟子都來了。
當然,人們主要的焦點,還是放在了今日參加小比的內、外門弟子中。
按照往年冬雪小比的規矩,內門小比和外門小比是同時舉行的,只是分在兩處不同的演武台上。
相比起來,記名弟子大多都比較關心外門小比的戰況,畢竟參戰人員的境界與他們相差不算太大,至少都在降星七重的範圍內,旁觀同境高手的對戰,顯然對於他們自身的修行與感悟有很大的裨益。
至於內門弟子那邊的戰鬥手段,就算他們看了也看不懂。
而核心弟子與幾位親傳弟子所關注的點自然不同,他們更在意內門小比的結果,尤其是核心弟子,因為在未來,場中的那些內門弟子,很有可能就會成為他們直接的競爭對手。
修行不易,最主要的原因,當然是資源的有限。
哪怕是如日中天的凌劍宗,也不可能做到平均分配每一個弟子的修行資源,相較而言,核心弟子的待遇自然是比內門弟子要好得多的,但核心弟子的人數每增多一名,在資源總量不變的情況下,其他人所獲得的修行資源就必定會有所減少。
這個時候,如果還想要獲得以前的待遇,就要看誰的表現更得宗門賞識了。
優者多得,這是最無可厚非的生存法則。
今日在演武堂內搭起了一座三層高的觀戰台,凌劍宗的核心弟子與幾名親傳弟子,以及一些小門小派的觀禮人員在一層樓,各堂各峰的長老、兩位副掌門,以及血獄谷的林副谷主則坐在二層樓。
至於三層樓,至今仍舊空空如也。
但用腳趾頭來想也知道,能夠比這些人身份地位更高的,只有凌劍宗的太上長老,以及……
聖星司的人!
至於凌劍宗掌門胡天南,已閉關多年,倒是很長時間未出現在世人面前了,想來今日也不會出現的。
當然,相比起觀戰台內的低聲竊語,最熱鬧的,還是將演武堂圍了個水泄不通的那些記名弟子們。
「這一次的外門小比,以韓師兄那降星六重的修為,應該穩拿榜首了,根本不作他想。」
順著說話人的目光看去,此時在演武堂西面的戰台旁,正有一位身形修長的杏衣少年盤坐在地,雖然閉著眼,但眉宇之間的陰戾之氣卻讓人不寒而慄,彷彿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蟄伏在叢林中的毒蛇。
正是當日被蔡長諱送入刑堂的韓復!
「那可不一定!魏師兄前些日子也晉陞了降星六重,實力同樣不可小覷,雖然入外門的時間比較短,根基比韓師兄薄弱一些,但也不是全無機會爭奪那榜首之名。」
便在其他人出言反駁的同時,可以看到,在韓復的不遠處,有一名年紀不大,卻面露傲氣的少年,正在暗暗觀察著那條著名的蝮蛇。
此人正是上一屆外門招考的榜首,魏源森。
按照往年的規矩,冬雪小比中不論內、外門,都會確立五個種子名額,因此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魏源森其實沒有必要一定要去爭那榜首頭名的位置,只需要進入前五就可以了,畢竟韓復的那些陰招他再熟悉不過了,更是心中無比的忌憚。
但偏偏今年不太一樣。
因為星殿來人了!
如果能在接下來的比斗中引起星殿的注意,這絕對比那榜首之名的價值大得多!
因此就算魏源森原本不準備拚命的,這次也不得不拼了。
「也罷,那就讓我領教一下這條蝮蛇的本事吧……」魏源森嘆了一口氣,目色變得更加堅定了一些。
很快,一眾記名弟子所談論的話題又從榜首變成了種子的名額問題。
「要我說,此番比斗除了韓師兄、魏師兄等一眾老牌強者之外,上官師兄與徐師兄同樣有機會爭得那種子名額,畢竟他們在外門招考的時候可就是降星五重境了!」
此言一出,頓時迎來了陣陣附和之聲。
看起來,即便是在這些記名弟子的心中,上官飛虹與徐盛的聲望也是頗高的。
但與此同時,也有人低聲說道:「既然說到了上官師兄和徐師兄,那麼……那位……」
聞言,眾人紛紛神色暗凜,因為他們都意識到了一個在這半年時間裡面一次次響徹宗門的名字。
或者說,那是一座橫亘在眾人身前的一座高山,讓他們永遠只能仰望,而無法超越。
一陣難得的沉默之後,當即有人反駁道:「哼,那也未必。洛師兄不一樣,他醉心於煉藥一道,想必在修為方面是不怎麼在意的,單純論及戰鬥實力的話,恐怕並不如現在的上官師兄。」
這番話雖然存著些貶低洛川的意思,但卻不無道理,同樣獲得了不少人的支持。
「不錯!若是比丹藥的話,洛師兄的確算得上是咱們凌劍宗弟子輩第一人了,但冬雪小比可不管葯道上的天賦,而是比的真刀真槍的對戰實力,依我看,洛師兄未必能拿到種子名額!」
便在陣陣議論聲中,忽的從天邊有數十道長虹呼嘯而至,為首兩人來到近前,直接進入了觀戰台的三層樓。
其中一人化身為一名滿頭銀髮的老婦,正是凌劍宗太上長老,林如。
而另外一位則是一名身披白色星袍的老者,臉上的叢叢溝壑,以及那雙如深潭般不見其底的眼睛,無不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星殿的人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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