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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三章 驚天豪賭(上)

  秦江想要賭什麼? 

  林如沒有問,但她已經明白了秦江的意思。 

  正如之前秦江所說,洛川是否真的通敵叛國,對於星殿而言,自始至終都不是一個疑問,但星殿卻任由袁小花污衊洛川的名聲,故意引導青州修行界與凌劍宗對立。 

  為什麼? 

  因為小公主不見了。 

  星空走廊崩碎,月影秘境消失,逃出來的只有七個人,這七個人裡面沒有小公主,也沒有洛川。 

  那麼他們去了哪裡? 

  沒有人知道。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小公主失蹤之前的最後一刻,是與洛川在一起的。 

  這是念星司司主何青石用因果卜星術親眼所見。 

  所以接下來就很簡單了。 

  如果小公主活著回到了星殿,那麼其護衛者洛川當然是大功一件,別說他殺姜衛城是有著不得不如此為之的理由,就算沒有,姜家也不敢放一個屁! 

  反之,如果小公主不幸遇害…… 

  那麼,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洛川做的,也不管整件事情的由頭到底是白夜行還是燕國人,到時候別說是凌劍宗了,即便是整個青州,都將迎來星殿的怒火。 

  首當其衝的,便是洛川! 

  秦江想要賭的,就是小公主的生死! 

  對林如來說,這場賭局並不僅僅在於洛川和小公主的命運,更關乎著凌劍宗的存亡! 

  如果她認為小公主已經遇難,那麼現如今最明智的做法,便是摒棄所有與洛川相關之事,將其與凌劍宗徹底割裂開來,不論是將其逐出宗門,交出紅豆,還是問罪柳長老,總之,凌劍宗必須徹底將洛川當成通敵叛國者來處置! 

  如此一來,待小公主生死之疑有了定論,屆時就算沒有辦法完全平息星殿的怒火,至少也能在蘇先生那裡掙得一些同情分。 

  相反,若是林如篤信洛川與小公主能夠化險為夷,平安歸來,那麼就應該採取截然不同的策略,比如安撫百草堂,比如保護紅豆,即便整個青州修行界都翻了天,凌劍宗也絕不低頭! 

  只有這樣,才能讓洛川在歸來后感受到宗門對自己的信任與愛護,心生感激,如此,未來不管發生什麼,想必他也不會背棄凌劍宗,若是林如真的覺得洛川是人中之龍,可爭天下的話,那麼此時無疑就是最好的收買人心的機會! 

  一場豪賭,兩種結局,若以成功來論,當然是後者更加划算。 

  但林如卻遲遲沒有表態,因為作為凌劍宗的太上長老,她所需要考慮的因素太多,為事不慮勝,先慮敗! 

  上述兩種情況,若是賭贏了固然好,但若是賭輸了,前者將讓整個凌劍宗陪葬,而後者不過是失去一個極有潛力的弟子而已。 

  孰輕孰重,顯而易見! 

  見林如遲遲未有回應,秦江已經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當即笑著道:「不知林長老認為,我輩修行,若想要建功立業,首重何事?」 

  林如微微皺眉道:「當然是機緣。」 

  是的,這便是整個星隕大陸修行界的共識,一個人若想在修行之路上有所建樹,立不世偉業,首當其衝最需要的,並不是個人天賦,也不是其後天的努力,而是機緣! 

  那麼,什麼是機緣? 

  若是說得更玄乎一些,其實就是氣運。 

  在大梁流傳著這麼一句話:星辰代表著命運,但命運並非是一成不變的,那些橫亘在天地之間,使星辰明暗相間的,便是氣運! 

  換言之,一個人的氣運,甚至可以改變他的命格、命星、命運! 

  所以在聽到林如的這番答案之後,秦江臉上的笑意更盛了三分,點點頭道:「不錯,老夫雖然與洛藥師接觸不多,但洛藥師的一應事迹老夫可是如雷貫耳……」 

  「八歲家逢巨變,流離失所,浪蕩無依,本應葬身戰亂天災,卻偏偏於兩年後偶遇貴宗柳長老外出,將其帶回小祁山,可謂一步登天。」 

  「十一歲於醉花樓遭逢橫禍,命懸一線,若非貴人相助,恐怕早已身死道消,但他偏偏又活了下來。」 

  「十五歲眼看即將被貴宗除名,星海經胡宗主斷定已毀,再無法修行,本應泯然眾人,卻不知為何打破修行桎梏,成功降星,從此一飛衝天,名震青州。」 

  「此番月影秘境開啟,他是修為最低之人,卻莫名結識了小公主,最後更在白魔的殺戮之下得以倖存……」 

  秦江的笑容中滿是深意:「老夫想請教林長老,若這都不算大氣運的話,怎樣才算?」 

  林如握著短杖的手掌越來越緊,但目色卻讓人捉摸不透。 

  因此秦江又一次將洛川這大半年的壯舉如數家珍:「自成功降星之後,洛藥師又在外門招考中以頭名晉陞,在藥王塔打破整個大梁的煉藥記錄,成為最年輕的六品藥師,還有與天元門的丹斗、冬雪小比、大逃殺……」 

  最後秦江終於說出了那句最重要的話。 

  「毫無疑問,在老夫看來,洛藥師是一個非常善於創造奇迹的人,所以這一次,老夫想賭他得眾星庇佑,攜小公主平安歸來。」 

  話說到這個地步,秦江已經徹底表達清楚了自己的態度,接下來,就看林如怎麼選了。 

  雖然他是星殿殿尊,但事涉凌劍宗的生死存亡,秦江不可能強迫林如站在自己這一邊,也強迫不了,所以他只能等。 

  等林如下定決心。 

  可就在這個時候,洞府外卻有人急聲道:「稟告太上長老,百草堂出事了!」 

  …… 

  對很多的凌劍宗弟子來說,今晚一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從清晨時分整個青州修行界的各宗、各門所呈現出來的圍剿之勢開始,到星殿殿尊秦江的不期而至,無不讓他們感覺到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很多人因此而遷怒洛川,聲討百草堂,但真正敢向百草堂開刀的人卻一個都沒有。 

  因為現在的百草堂早就不是當年那個門可羅雀,任人欺凌的小宗堂了,哪怕因為洛川所帶來的影響,使得其堂下弟子銳減了兩成之多,但仍舊不是一般人能動得了的! 

  直到刑堂弟子打傷了慕容小卿。 

  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究竟是偶發的意外,還是刑堂蓄謀已久的挑釁和報復,但毫無疑問的是,今日的刑堂顯得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雖然大門洞開,任人窺探,但從門外看進去,竟然一個刑堂弟子都看不見,空氣中流淌著一種陰森的詭異。 

  刑堂堂座文逝水,此時孤零零地獨自坐在一間草屋中,手中拿著筆,不知道在紙上寫著什麼。 

  「按理來說,以謝長京的性情,此時應該會集結百草堂所有弟子,來向我刑堂施壓才對,但為什麼他還沒有來呢?」 

  文逝水手中筆不停,口中不斷喃喃自語,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這幅畫面看得人頭皮發麻。 

  「難道是謝坤阻止了他?不可能,謝坤的脾氣比謝長京還要火爆,而且據說對那慕容小卿也極為賞識,若讓他得知了此事,不但不會阻止謝長京,反而還會從中推波助瀾。」 

  「那會是誰呢……」 

  文逝水的字寫得很好,落在紙上竟隱隱有一種大家的風範,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著一些人名,看似毫無關聯,但實際上卻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深意。 

  「聶玄宇?李大壯?這兩個人勇猛有餘,但心智不夠,不可能看破這個局,那麼,會是外堂的人出手了嗎?蔡長諱只是一介武夫,不足為慮,黃昭倒是有點本事,但他沒那麼大的分量……」 

  文逝水不斷地在紙上寫寫畫畫,最後,用圓圈勾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紅豆。 

  剔除所有不可能的選項,最終剩下的那一個,就算再怎麼不可思議,也只可能是唯一的真相。 

  更何況,文逝水並非對紅豆一無所知。 

  畢竟兩人曾經在新年期間,在牌桌上對決過無數次。 

  結果是,不分勝負。 

  「沒想到這小丫頭喜牌打得好,人也這般機靈,真是可惜啊……」 

  說著,文逝水無聲而笑,臉上沒有任何的笑意,但一雙眼睛卻彎成了恐怖的月牙,看起來就像是臨死前的夜梟。 

  賭錢,他或許贏不了紅豆。 

  但如果是賭命,那麼他絕對不會輸。 

  在獲知百草堂按兵不動背後的真相之後,文逝水放下了手中的墨筆,抬步走出了草屋,頗有些愜意地感受了一下晚風的涼爽,這才慢條斯理地走進刑堂的議事廳。 

  今夜的文逝水仍舊踏著一雙草鞋,身上披著蓑衣,看起來非常寒酸,至少與議事廳內的一眾大人物比起來顯得格格不入。 

  但他卻一點也不顯得拘謹,而是抬起頭掃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隨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見過陳副掌門,見過諸位長老,見過幾位師兄。」 

  文逝水的聲音打斷了陳安、徐成、許懷秋和杜方等人的交談,徐成隨之點點頭道:「逝水你來了?坐下說。」 

  文逝水微微頷首,隨之落座,然後開口道:「看來,太上長老對洛川仍有回護之心。」 

  文逝水的這番話令在場眾人心中微驚,徐成倒是見怪不怪了,毫不避諱地說道:「不錯,依你所見,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這句話很奇怪,這幅畫面也很奇怪,讓不少人在暗中面面相覷,但文逝水卻沒有半點受寵若驚的樣子,而是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需要賭一把了。」 

  徐成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怎麼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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