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忍拒絕
第69章 不忍拒絕
“我今晚走。”
秦慎這話說完,小姑娘忽的問了他一個問題。
“大哥這些天,是在避著我嗎?”
擁擠的茶棚下,豆大的雨滴砸落在棚上,襯得茶棚意外的安靜。
秦慎知道自己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一定做了許多令她迷惑的事,別說是她迷惑,就是自己又何嚐不是?
但這樣雜亂的思緒是他從未經曆過的,秦慎不敢在自己還混亂的時候,再多做什麽了,,
他低頭向她看了過去,這麽多日子,第一次看到她眼睛裏。
“是我的事,與你沒什麽關係,你安心回家吧。”
他的嗓音輕輕柔柔的,沒有任何的冷淡,秦恬也沒有聽出任何隱瞞。
小姑娘雖然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麽,但是安靜想了想,也應下了嫡兄的意思。
“好。那大哥這次又要在夫人麵前找什麽借口?可還要我幫忙?”
她眨著眼睛看過來。
秦慎嘴角不由地微微勾了勾。
“還是原來的借口,,辛苦恬恬了。”
說話間,一場夏日即來即走的暴雨,隻剩下了蒸騰在半空的水汽。
若隻是這樣該多好。
秦慎默然送了小姑娘回了田莊,收拾了行裝,安排了人手就離開了去。
他離開此地直奔肅正軍駐地。
一路快馬加鞭未停歇,直到晚間才在林間暫歇。
明亮的月懸在高山之巔,自高空灑下銀輝片片,墜入林間。
秦慎負手站在一片竹林之間,抬頭望著月光,不由地就想到了月影和秦恬換了喜服避開搜捕的那天,晚間做的夢。
那日陪著某個中暑的人在田間走了半夜才回了房。
睡下已經極晚。
可就在夢裏,他又回到了那片田間。
夢裏的情形與夜間沒什麽不同。
小團小團的螢火,在密如雲蓋的大樹下草叢間旋轉而飛,時而聚時而散,像天上的星落到了凡間一般。
隻是夢裏的他身邊沒有任何人,隻身立在那裏。
他四下看了過去,除了夜幕、田壟、螢火和樹,什麽都沒看到,直到他走到那可大樹的後麵,他看到了不遠處一個燈火通明的宅院。
那宅院不知為何掛完了花燈,亮如白晝。
他莫名就覺得那仿佛是自己的家,他快步走了過去。
所有人都似在迎他,然後推著他一路往裏麵走,一直走到一處院落裏的房門前。
接著身邊的人忽的都消失不見了,秦慎抬手去推門的時候,發現自己穿了一身大紅色的喜服。
門吱呀一聲響,他緩步而入,看到了坐在床邊的人。
龍鳳喜燭靜靜在高台上燃放,床邊的人鳳冠霞帔,蓋頭遮住了臉,但卻又在他走近的時候,輕輕抬手,掀開了大紅蓋頭的一角。
白皙的臉龐、小巧的小巴、秀挺的鼻梁,和那雙會說話的夜明珠一樣的眼睛,,
秦慎看到小姑娘站起了身,緩步向他走來。
她開了口,笑著叫了他一聲。
“夫君,,”
,,
皎潔月光下的山林裏,同行的侍衛除了守衛的人,都閉起眼睛入睡了。
時而有長短不一的鳥兒嘶鳴和山野走獸晝伏夜出的低吼傳來。
秦慎抬手捏住了眉心。
半晌,重重搖頭。
他怎麽能做這樣的夢?
這算什麽?
*
青州,獵風山房。
一連離家好幾天無有音信,周叔急的嘴角起泡,這會聽說姑娘回來了,拖著肥重的身子,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
“我的姑娘,終於回來了!”
他上下打量秦恬,“瘦了,黑了,都不似先前水靈了,是不是好幾日都沒吃好睡好?”
秦恬本來想笑,但沒想到還真就被周叔猜中了一部分。
她說還好,“就是有點困。”
“我就知道,,姑娘從小到大,哪裏吃過出門在外的苦?”
但因著是秦慎把她領出去的,周叔不便多說什麽,隻小聲在秦恬耳邊嘀咕。
“大公子是成年在外的人,姑娘怎能一樣?還是每日裏去書院讀書,最是安穩。”
秦恬知道周叔是好意,但正是因為有成年在外奔波在外守護的人,才有他們這些能留在一片小天地裏安穩生活。
不過說起來書院,秦恬著實曠了幾日。
“周叔都幫我跟先生說了吧?”
周叔連道放心,“眼下時節太熱,姑娘們不便前去讀書也是有的,聽聞魏家姑娘和表姑娘就沒有去。”
魏緲嗎?
秦恬點了點頭。
不過她既然回來了,就沒有隨隨便便曠課的道理。
周叔還想勸著秦恬在家歇息幾日,但她翌日一早,就如常去了書院。
書院的學子們口中的話題,仍舊是肅正軍。
不過肅正軍和朝廷軍這幾日並沒有開戰,隻聽聞那位章老將軍日日訓兵,距離開戰似不遠矣。
學子們都聽過章老將軍的威名,也曉得老將軍的英勇之事,但他們亦在暗中悄悄挺肅正軍,個中矛盾滋味不可言喻。
秦恬暗暗聽他們說了幾句,但眾人話風一轉,卻都議論起了另一樁事。
“,,都說先太子殿下有遺孤在世,又都傳聞是位公主殿下,但卻隻聽傳聞未見其人露麵,不會隻是傳聞而已吧?”
先太子遺孤,一位流落民間的公主?
有人那麽問,就有人答道。
“若是公主這麽容易就露麵,被如今的朝廷盯住可不是什麽好事。肅正軍能不能與朝廷匹敵尚且不好說,要我說,若肅正軍真能掀起翻天的浪濤來,屆時公主再出現,是最好的了。我朝又不是沒有過女皇,屆時公主登極,不知天下是何情形?”
眾人議論紛紛。
秦恬不禁想到了月影,但月影顯然不是,那麽這位公主是誰?
秦恬不知,但若真能有公主出現,對肅正軍當真是振奮人心的大事,所有的兵將和擁護他們的百姓,就像漆黑的夜路出現了光亮,有了方向更有了力量。
她仍在聽那些學子口中的消息,聽得專注,沒留意有人緩步到了她身邊。
“看來他們說的消息,比我的更讓你有興致。”
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極近的地方,秦恬仿佛察覺到了一陣溫熱的風拂過耳畔。
秦恬轉頭看去,竟是那位魏先生,他就站到了她身後半步的地方。
若是旁的姑娘,此刻恐怕臉都紅了。
但秦恬隻是被嚇了一跳,她再不適應與旁人這麽近的距離,不由地向一旁退了一步。
這動作完全落在了魏雲策眼中,他倒也不躲不避,隻歎氣道。
“你可曉得,若我方才不走到此處來,你是聽不見旁人叫你的。”
秦恬不可思議,她剛才確實一點都沒有聽見有人叫她。
“是學生失禮了,先生莫怪。”
魏雲策在這“學生”“先生”的說法裏,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有些臉紅,卻是慌張尷尬的臉紅。
魏雲策說無妨,“你總是走神,我倒也習慣了,隻不過,聽說你這幾日被暑氣所害,眼下可好些了?”
中暑是老管事給秦恬找的借口,但秦恬到底去和何處做了什麽,又是一樁不能同外人提及的事情。
總是對這位待她甚是關心的先生有所隱瞞,秦恬越發不好意思。
她隻能含糊著應了他兩句。
好在他沒有追問,隻是好似想起了另一樁事。
“說起暑熱,我之前同你提及的以書會友的事,也正因為前兩日暑熱過勝,一位友人家中起火而未能聚齊,眾人準備過兩日涼快些再聚。”
他問秦恬,“你可還要來?”
這幾日根本不在家中,練字一事幾乎要荒廢了。
秦恬如今心思都跟著沈瀟、白琛和自家嫡兄飛去了外麵,根本不在練字一事之上。
她是想婉拒了這好意,但一想到魏先生對自己如此照顧,拒絕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
她試著道,“此事還得問問我父親的意思。”
魏雲策笑道,“那是自然。”
說話之間,時候已經不早了,魏雲策瞧了瞧她。
“就算是暑熱也要多吃些東西,不然可真要消瘦下去了。”
說完跟她點了點頭,長袖扶風緩步而去。
秦恬摸了摸自己的臉,看著魏雲策離開的背影。
若是所有先生都似魏先生這般溫和知心,她的課業肯定能再提升一下,,
秦恬隻稍微這麽一想,就趕緊搖了頭,嘲笑自己,“自己不勤奮,和先生是怎樣的性子又有什麽關係?”
說完,連忙往學堂而去。
她快步離開,不遠處的小路上亦走出一人,一直從後麵看著她,跟在她身後去了同一方向。
暑熱天氣,不少男學子都受不了,更不要說十幾歲的小姑娘了。
學堂裏少了近一半的人,這會時候還能耐著性子專心讀書的,也隻有山長家的兩位周小姐了。
她們見秦恬來了甚是高興,但也告訴秦恬,不少姑娘都暫時不來了,比如沈瀟。
“隻有你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了,若你不適應,就暫時做到前麵沒人的位置。”
秦恬沒什麽不適應,隻是看向沈瀟空了的座位,心裏有些惦記她。
她一定是要跟她母親攤牌了吧,不知道沈夫人會不會理解沈瀟的選擇。
畢竟沒有哪個女子在先後失去了丈夫和兒子之後,還舍得讓年少的女兒,在這條艱苦卓絕的路上走下去。
秦恬思緒晃了一晃,突然察覺有人在後麵看她似得。
她轉過頭去,正瞧見何秋從後門進來。
魏緲請了暑熱的假,她表妹何秋倒是還如常上學。
隻是何秋在她看過來事,目光錯開了她,從另一邊回了自己的位置。
秦恬與她不熟,便也沒什麽好說。
待到一日的課業結束,她回了家,正想著讓常子替她去問問父親,魏雲策說得書會,自己可否參加。
不想常子剛一出門就直接返了回來,笑著跑來回稟秦恬。
“姑娘,老爺來了!”
父親來了?
秦恬很是驚訝,她在此住了許久,老爹還是第一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