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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我總在你前麵

  第108章 我總在你前麵

    公主頻頻遇刺,雖然侍衛守護嚴密,公主一次都沒有受傷,但也從側麵看得出來,龍椅上的皇帝越發忍耐不住了。


    孫文敬和秦慎召集了眾人晚間議事。


    孫文敬道,“皇帝忍耐不住,不管是派來刺殺公主的殺手,還是各地征調而來的兵馬,都在近日陡增,肅正軍突然擴張至此,哪怕是有南成軍和沈家軍的將領們幫助,兵丁還是不夠多,若是要全力北上,南麵的領地南麵要削弱防備,可就給了朝廷可乘之機。以朝廷眼下之勢,定不會放過這般機會。若是不盡快聚力北上,攻下皇城,朝廷逐漸從外圍蠶食肅正軍,亦危矣。為今之計,隻有招兵買馬一道。”


    這件事情上,眾人基本達成了共識。


    從年後肅正軍擴張,張守元就令人在各地宣傳,將肅正軍定為先太子的遺臣遺部,完全不是造反軍,而是肅清朝政,撥亂反正的正義之師。


    陸陸續續地,也有不少百姓肯加入肅正軍為兵為將,但肅正軍不欲強製征兵,在關鍵之時失掉民心,新招來的兵馬十分有限。


    “百姓多數還是猶豫,而且他們也不動先太子殿下,到底是怎樣仁明的存在。”張守元歎氣,他一向最看重傳播先太子的仁名。


    對於大字不識的普通百姓,張守元招兵買馬的力道完全不夠。


    他不禁道,“說白了,我們沒有朝廷那等層層向下傳遞上意的人手,就根本的,就好比一個村裏的人,聽不懂縣令的意思,但願意聽村裏為數不多的秀才的說法,這些功名平平的秀才舉子,才是能令百姓們改變想法的人。”


    但秀才舉子聯通的是朝中文臣,與肅正軍可不是一路人。


    孫文敬不禁歎了一句,“難道我們也像朝廷那般舉辦科舉?拉攏士林中人?肅正軍可沒有這樣的精力。”


    何老先生也道無用,“但凡是想做官的讀書人,要做的都是朝廷的官,肅正軍雖然不是反軍,但也不能代表朝廷。他們或許不會積極應考朝廷的科舉考,但也不會來考我等辦的科舉,名不正言不順,再想想旁的法子吧。”


    眾人皆沉默思索,這時齊吉卻道了一句。


    “先生們,緣何不想想兗州下轄的一處寶地?”


    這話說得眾人都看了過去。


    孫文敬問他,“你說的是哪一處?”


    他還沒想到,但秦慎卻一下了悟了過來。


    “可是曲阜?”


    話音一落,齊吉連忙點頭。


    “正是,正是!孔廟就在眼前,緣何不去尊孔祭孔來拉攏士林?”


    天下讀書人,就沒有不尊孔老夫子的,曲阜早早就在兗州之戰總入了肅正軍的領地,孫文敬自己就是讀書人,不忍在孔老夫子的家鄉發生禍亂,因而一直避開此地,連肅正軍都甚少前往打擾,這倒是把這風水寶地給拋在了腦後。


    齊吉這主意一出,眾人皆連聲道好,孫文敬道,“那我著人去詢問孔家的意思,看是否願意我等前往祭孔,若是願意,我和老先生便都過去。”


    這主意著實點醒了孫文敬,但何老先生卻笑了一聲。


    “你我祭孔有什麽打緊?應該請公主親自祭拜,才是正途。”


    遺孤才代表著先太子的遺誌,有先太子的遺誌,有肅正軍對士林眾人的示好,肅正軍慢慢便可以抓住部份並未在朝為官的讀書人的心,有了讀書人的支持,再招兵買馬可就容易多了。


    而且讀書人中漸漸歸心肅正軍,朝廷的文官文臣不也就動搖起來了嗎?

    肅正軍要扳倒今上這個龍椅高座上的人,本也不應隻從戰事一方麵入手,若是朝廷的根基整個動搖起來,距離龍椅垮塌還遠嗎?

    眾人連忙商議要如何安排公主前往曲阜祭孔一事。


    這是逐漸打開士林階層一個相當不錯的辦法,隻不過秦慎想到今日連番刺殺公主的人,心下不免添了些許不安。


    議事散場之後,秦慎就去了趟公主府。


    秦恬不在,他問了一句。


    天冬回答他。


    “公主聽聞沈將軍單獨請了李大公子吃飯,偷偷過去瞧了。”


    秦慎默了一默。


    她倒是完全不怕近來這麽頻繁的刺殺,還敢跑去偷看別人的事。


    秦慎無言,但也不放心地一路尋了過去,果真在城中一家酒樓裏找到了她。


    她還算謹慎,既帶了魏遊,也帶了賀雷。


    魏遊是他的人,賀雷則是之前父親身邊得力的人手。


    後來她成了肅正軍的公主,父親沒有將賀雷調回去,反而另派了賀雷用慣了的一隊人手,都跟了她,同唯有一道護衛她的周全。


    兩人見他過來都行禮問安,秦慎問了一句,並沒有什麽事,進了雅間。


    秦慎進去,才發現李二姑娘也在,兩個小姑娘此刻正用耳朵緊貼著牆壁,用力聽壁。


    李純珍看見秦慎過來嚇了一大跳。


    她對這位傳聞中的秦大公子又敬又怕,誰想自己難得幹一點偷事,竟然就被秦大公子撞見了個正著。


    李純珍驚得腳下不穩踉蹌了一下,不想一下就撞到了緊挨著他,背身聽著還一無所覺的秦恬身上。


    秦恬被李純珍一撞,也向前一跌,一下就將手邊茶桌上的茶盅撞翻了,熱茶立刻就潑了出來,都潑到了她手上。


    變故發生在一瞬之間。


    李純珍愣住了,卻見那位秦大公子一步上了前來,一把就拉過了秦恬的手攥在手心裏。


    “燙得厲害嗎?”


    手背紅紅的,但這兩人方才隻顧聽壁,茶水晾在一旁也有一會了。


    秦恬說沒事,“有一點熱,但沒什麽大事,用冷水泡一泡就好。”


    她這麽說,李純珍見秦大公子還是沒有鬆開她的手,而是等下麵的人端了盆涼水進來,親自攥著她的手放進了冷水裏。


    “好了?”半晌,他問。


    “好了。”秦恬回答,“已經完全不疼了。”


    如此這般,秦大公子才鬆了手,拿了帕子,自己沒有先擦手,而是遞給了她。


    李純珍見秦恬沒事也鬆了口氣,都怪自己做賊心虛,反應太大了,而秦恬並不介意。


    但她不知怎麽,還想跟秦大公子也道歉。


    她好像下意識覺得自己燙到的不是好友恬恬,而是這位大公子,,


    隻不過這邊一鬧騰,隔壁單獨請客的沈大小姐和被請她大哥,也聞聲找了過來。


    大哥一眼看過來,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責備又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沈瀟倒沒有李維珍明白的這麽快,但問到秦恬為何會在此地,看見她閃爍的目光,聽到她支吾的口氣之後,也反應了過來。


    她莫名看了李維珍一眼,後者笑著跟她眨了眨眼,沈瀟則騰的一下紅了一雙臉頰。


    她臉色一紅,秦恬就忍不住想笑,可她要是笑了,沈瀟就更加窘迫了。


    這飯局可是李維珍好不容易等來的,她可不能就這麽毀了,於是也顧不上自己的手,急急忙忙地道。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她要走,李純珍也不敢多停留,也道要立刻回家了。


    兩人風一樣地閃了出去。


    秦慎自然也隨同秦恬,同李維珍和沈瀟告辭離開了。


    回了公主府,他又問了秦恬,“手真沒事了?”


    “沒事了,沒事了,”秦恬想到方才他差點把人家李大哥的大事攪合了,不免小聲嘀咕了一句,“大哥怎麽突然了來了?我們差點壞了事,,”


    秦慎看了小姑娘一眼。


    要不是她一個做公主的,還跟民間小孩子似得偷偷去聽壁,會壞了事嗎?


    倒是來怪他了。


    但他瞧著她眉目舒展,這偷聽似乎偷聽的意猶未盡。


    所以,李維珍同沈瀟有今日的進展,她是樂於見到的?


    秦慎沒有問她,隻是順著她的話道。


    “這次是我的不是了,明兒我讓傅溫給李大公子送兩隻飛雁。”


    送飛雁?

    幫人家提親嗎?咳咳!

    他什麽時候同李大哥這麽熟絡了?不是一直同人家保持著客氣疏離嗎?


    秦恬外頭看了這位大哥一眼,青年眉目舒展地任她打量。


    小姑娘心裏掠過一個虛影般的念頭,隱約猜測他對李大哥的前後態度變化,是為哪般。


    但虛影就是虛影,一晃而過的工夫,他就另外開了口將虛影吹飛了。


    “今日孫先生他們商議了祭孔一事,要公主親自前去,,”


    他把祭孔的事情說給了她,以眼下肅正軍缺兵少將的情形,這事應該很快了。


    不過冬日的嚴寒退去,春光灑滿大地,秦恬也久沒有出行了,對於這次祭孔,反而有些期待。


    “大哥也同去嗎?大哥算不上孔夫子的得意門生吧?”小姑娘輕聲問。


    秦慎聽見她這問話就有些好笑,他算不上孔子的得意門生,那誰算?

    秦慎心裏本沒有什麽人選,但卻不由地想到了魏雲策?

    魏雲策就像消失了一樣,名字已經遠離了秦慎的生活,這般猛然想起,反而有了一點奇怪。


    魏家真的會消失得這麽幹淨?


    但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提不相關的人。


    他隻道,“我當然是算不上,但今次要去祭孔的公主殿下,不知道在孔夫子眼中,能排第幾?”


    秦恬嗆了一口。


    她的學業在鶴鳴書院的女學子裏都排不上號,更不要說在孔夫子眼中了。


    她有些不想去祭孔了,孔夫子應該並不想看到她這種後進的學生吧?

    可她剛這麽一想,就聽見那位提出問題的大哥道了一句。


    “恬恬也不要太過擔心,我總在你前麵。”


    秦恬:?

    他要是總在她後麵,還能安慰她一下。


    在她前麵,這算什麽啊?


    秦恬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連他都拐著彎笑話她,是吧?


    但事實是,他就算是領兵作戰的武人,也曾是鶴鳴書院周山長的得意門生,可見學業不會差,自是沒有繼續走讀書一途罷了。


    秦恬又氣又無奈,鼓著兩腮。


    他似乎還樂於見到她這般,笑著同她告辭,往軍中忙去了。


    他走了,秦恬反倒不氣了,抿著嘴,嘴角止不住勾了勾。


    他們好像許久都沒有這樣在一起拌嘴玩了,尤其在她心裏的念頭發生了變化之後,她總是心虛不敢。


    而這次,他好像也很喜歡他們之間這樣的狀態。


    可是,這是一種怎樣的喜歡呢?


    小姑娘有一些幻想希望的解讀,但也不敢太讓自己胡亂思量,畢竟她還是叫他大哥啊,,


    *

    離開了公主府的秦慎,行路走到一般,才察覺身後跟著的傅溫一直時不時奇怪地偷看他一眼,又在他看去時,飛快別開目光。


    “我頭上長角了?”


    傅溫被自家公子突然這麽一句,竟驚得打了個嗝。


    這醜態令公子笑了一聲。


    “說,到底在看什麽。”


    傅溫為難,但還是道,“屬下就是看著公子方才,一直,一直,,”


    “一直怎麽?”


    傅溫小聲,“就是公子一直在笑,從公主府出來,公子臉上就掛著笑意,這半路跑馬也完全沒有消下去,屬下就,有點好奇而已,,”


    他是真的好奇,公子在公主那,是聽到了什麽喜事,能一直笑成這樣。


    他跟公子身邊這麽多年,還從來沒見過公子有什麽事情,能開心這麽長時間。


    而且在公主住進獵風山房之前,他都是甚少見到公子露出什麽喜怒哀樂的情緒。


    彼時的他,更不會想象得到今日的公子。


    秦慎聽他這麽一說,才意識都自己竟然笑了半路。


    他並沒有什麽大喜事令人開懷,可方才腦海中還一直響起同她鬥嘴的那幾句話,隻是這麽幾句簡單的你來我往,竟就能令他如此心悅。


    秦慎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


    他想她一定還不懂,可卻一下想到了過年時她在小巷子裏的模樣。


    那日,小姑娘好像紅透了臉。


    秦慎的馬停了下來,他沒有留意。


    傅溫卻見公子不笑了,半垂著眼眸,若有所思。


    *

    祭孔這日,是張道長親自算出來的黃道吉日。


    孫文敬將陣仗擺的很大,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祭孔之後,要從各路將消息傳至士林之中。


    秦恬漸漸也習慣了這些公主必行的繁瑣禮儀,一番下來,孔家的後人反而多看了她這位半路公主兩眼。


    連這種眼神的變化,她也都習慣了,和善笑著同眾人示意,在一派順遂之中結束了祭孔。


    來的時候,是那位大哥一路護送她過來的,他本也要等在旁,接她回去,但肅正軍搞出祭孔這麽大的動靜,朝廷不可能毫無反應,她來的第二日,朝廷就派兵突襲了肅正軍所占的兩座城池。


    白琛就在前線,沈瀟也趕了過去,但朝廷這一進攻隻是開始,接著又有大軍從多方壓境,秦慎不得不離開了此地,趕赴了戰場。


    朝廷對於肅正軍祭孔的反應如此大,略略有些超出眾人的預計,但也更能看得出來,他們走到這一步,算是走對了。


    晚間的時候孫文敬已經讓人將公主祭孔的前後傳了出去,為了讓讀書人也好,老百姓也罷,更加認可肅正軍,還編了“魚腹中書”類似的傳言,道肅正軍奉上先太子遺物在孔夫子牌位前,彼時天上閃過一道金光,牌位驟然一亮,光芒耀眼。


    孫先生想出來的這一折,秦恬在不少戲文話本裏都見過類似的,雖然類似相仿,但信的人還真就不少。


    可見世間之事真真假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令多少人相信。


    哪怕她這個公主是假的,眾人都相信她是真的,那麽她就是當之無愧的真公主。


    若有一日眾人不再信了,哪怕她是真的,也成了冒名頂替的假公主。


    可見真真假假並不重要。


    隻不過,她到底是真公主,還是假公主呢?


    秦恬隨便胡思亂想了一陣,就早早睡下了,明日還要啟程返回兗州。


    公主祭孔的要務完成,前線的戰事也打了兩場。


    此番幾個緊要的城池都由沈瀟等嶽家軍將領來守,城池雖遭遇強攻,但朝廷朝廷久攻不下也隻能退兵。


    朝廷攻不下肅正軍的城池,大鬧一番也算是對於祭孔之事有所反應,不日就退了兵,另行計議。


    秦慎這才鬆了口氣,問了傅溫。


    “公主可回到兗州了?”


    傅溫說是今日傍晚約莫能到兗州府城外。


    他道,“孫先生說,祭孔之事已成,還請您顧著戰事就好。”


    但這場這邊,朝廷也退了兵,況且有了沈家軍的大小將領們,秦慎終於不是孤軍奮戰的人了,放心將兵馬交給他們就好。


    尤其今次麵對朝廷的突然強攻,他們更是證明了沈家軍從前可不是浪得虛名。


    秦慎叫了傅溫,“帶上人手,去接公主回城。”


    傅溫頓了一下。


    “公子,我們現在去嗎?待我們趕到也傍晚了,公主若是行路快,八成都進了兗州城了,就算不到,也快到了,兗州城外都是肅正軍營地,十分安全。”


    傅溫是實話實說。


    但話音落地,就見公子神色不快地看了他一眼。


    傅溫一驚,“是屬下失言了,公子恕罪!”


    但他看到公子緩緩搖了搖頭。


    “連你都這麽說,可見到了最後一段路,防守必不會如之前嚴密。這反而是眾人都鬆懈的時候。”


    他嗓音壓低下來。“要知道,隻這一月,公主已五次遇刺了。”


    這話說完,連傅溫都緊張了起來。


    “不會吧?刺殺的人真的會算得這麽準嗎?那我們眼下,,?”


    秦慎翻身上馬。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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