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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為公主著想

  第113章 為公主著想


    返回公主府的時候,秦慎與秦恬同行。


    明明魏雲策的出現是一件令兩人都感到意外的事情,但偏偏一路回程,竟都沒有提上一句。


    更主要的是,一直對魏雲策有所不喜的這位“大哥”,一句都不曾提。


    這又是什麽意思?

    秦恬幹脆自己先開了口。


    “魏先生此番到來,我也不曉得。”


    在她離開青州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魏雲策了,時間過得飛快,她做這先太子的遺孤大半年了,經曆了太多過去十幾年都不曾經過的事情,在書院與魏雲策之間的那點小事,慢慢就被她忘掉了。


    而魏雲策此人,她料想以後或許都不會見到了。


    但今日魏雲策就那麽突然出現了,還是作為替公主獻計獻策之人。


    秦恬實話實說,道自己不太清楚魏雲策的事情。


    說完,輕輕看向一旁那位大哥,他要是因此而不高興,她還能怎麽辦呢?


    小姑娘有一絲絲的委屈,秦慎目光落在她微抿的唇上,就看了出來。


    人不是她招來的,秦慎當然知道。


    “我曉得了,也沒有因為這件事在意。”


    真的?


    秦恬默然挑眉看了他一眼。


    不在意還半晌不說話?

    她沒開口,但眼神裏已經道出了心中的疑問。


    秦慎被她的目光看得忍不住無奈笑了一聲。


    他坦言,“是有一點點在意,但和你沒關係,隻是魏雲策而已。”


    他垂眸看向小姑娘。


    “畢竟,魏雲策也提過親,,”


    這話聲音極低,甚至帶著些微低啞。


    秦恬第一反應便是不知所措的尷尬,但轉眼間,思緒又變了一邊。


    她自眼角向他看了一眼。


    原來他,還真的在意這件事啊,,

    她沒說話,他亦安靜了下來。


    但他卻捕捉到了她偷看的目光。


    “看什麽?”他問。


    秦恬連忙收回目光。


    “沒有。”她否認。


    明明是他說的這樣意涵不明的話,卻問她為什麽要看他?


    還這麽理直氣壯,,

    但秦恬嘴角卻翹了起來。


    馬車裏徹底安靜了下來,一個幹脆閉起了眼睛不說話了,另一個則攥著帕子抿著嘴,壓著翹起的嘴角。


    寬敞的馬車內,好像下起了江南春日的細雨,細細密密地似一張網,將人網絡在綿密的雨意之中。


    *

    孫文敬親自帶著魏雲策,為他安置了一個隱秘的院落。


    他是青州魏氏的嫡枝嫡子,是科舉會試的榜首會元,若是直接就在肅正軍亮明了身份,親眷家人同窗師友,都難免要受到波及。


    他肯來到肅正軍,為肅正軍大業獻計獻策,已經是肅正軍的一大助力,怎麽還能真的讓他亮明身份?


    孫文敬為他安置好了宅院,從宅院中便可以悄然連同其他去處,十分隱蔽。


    魏雲策道謝,留了他喝茶。


    孫文敬連道不必客氣,“我想起還有些事要尋大將軍說,眼下還要再去趟公主府。”


    他這麽說,魏雲策就問了一句。


    “大將軍在公主府?”


    “是。大將軍與公主甚是親密,公主但凡有拿不定的主意,多半尋大將軍的意思,大將軍平日都在營中前線,隻偶爾回到兗州城,自然都在公主府,自己的宅邸反而不太回。”


    孫文敬曉得魏雲策和秦慎秦恬,都曾在周山長的鶴鳴書院讀書,便當他們之間親近,就多說了兩句。


    說完就該走了,這次魏雲策便沒有多留,送了他離開了。


    確實如孫文敬所言,方才來到和離開議事堂的時候,大將軍和公主都是連袂而來,聯袂而去。


    春風裏尚有未退的清冷之意,魏雲策在院中負手而立,半晌,才轉身回了房中。


    *

    陸陸續續攏共冒出了五六個公主了,這些人遍布各地,都說自己是真,旁人是假,還有越來越多的勢頭。


    如此也就罷了,他們不去針對肅正軍中的公主,反而都要同他立的那位,比試真假。


    黃顯原先以為,肅正軍對於他的挑釁,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萬沒想到肅正軍反手抬出來更多公主,把這一池子水完全攪混了。


    攪混了的池水,令真假公主更加難辨了,相比這些後麵跳出來的公主,當然是勢如破竹的肅正軍中的公主,更像是真的。


    黃顯這幾日都不敢在皇帝麵前伺候了,偏皇帝今日專門讓人將他叫到了宮中。


    京城的天也熱了起來,黃顯在沒有一棵樹的宮道上走的滿身大汗,一直向東,走到了東宮門口,才看到了立在東宮門外的皇上。


    黃顯上前,連忙跪下行禮。


    皇上沒有叫他起身,隻是看著被鎮壓邪祟的朱砂黃紙,一道道封鎖起來的東宮大門,道了一句。


    “你的計策,緣何就不好使了?”


    黃顯就知躲不過此劫,連忙叩頭告罪。


    “皇上,那肅正軍屬實狡猾,他們將想出來這麽一招應對。奴才笨拙,一時沒想到應對之計。那肅正軍反而趁著把水攪渾,蒙混起來。”


    說白了,沒人知道真假,那就是誰的勢頭大,誰就是真的。


    黃顯一時也想不出來好辦法,隻能讓旁人身上推去。


    “有句話奴才不知當不當講。”


    趙寅冷哼了一聲,瞥了他一眼。


    “說吧。”


    黃顯一臉的為難。


    “奴才再想辦法,也是小謀小計,說到底,若是朝廷官兵能壓住肅正軍的勢頭,坊間的風向自然就變了。”


    也就是說,主要該出力的人,還得是官兵,是朝廷的軍隊。


    黃顯隻能把責任往朝廷軍上推。


    皇上聽完他的話,頓了頓,才又冷哼了一聲。


    “你說的難道朕不知道?可那麽沒用的東西,守城已經顫顫巍巍了,如何再壓肅正軍的勢頭?”


    趙寅不記得從前先皇和先太子在的時候,朝廷的兵將虛弱至此。


    那時候他想造反,都不敢像肅正軍這般直接揭竿而起,還迂回許久,小意討好先太子許久,才拿到了駐紮京畿,在先皇病倒後鎮守京城的資格。


    彼時的先太子那舅家表兄,英國公嫡子,一直陪在他身側的紀淵,對自己這個藩王可不放心的很,可惜先太子“仁慈”,沒有聽紀淵的話防他一手,這才令他有了可乘之機。


    但肅正軍可沒有什麽可乘之機,為什麽朝廷兵將遲遲鎮不住他?

    趙寅不放心其他人,特特將自己一手帶起來的錢烽送了過去,但就算錢烽,也鎮不住肅正軍。


    可除了錢烽,他眼下也不敢相信其他人了?


    要知道肅正軍這麽快地壯大至此,多半是因為沈家軍將領紛紛投敵,還有不少將領不抵抗甘願肅正軍入城,,

    想到這些,趙寅就有種被鬼魂侵體的惶恐窒息之感,他看著被道道黃紙封住的東宮的大門,又轉身喊了人。


    “快來人,再封固此門!”


    *

    前線。


    肅正軍顯然是盯住了濟南府。


    一戰不成就再戰,短時間拿不下,就長期開戰。


    錢烽這些日子以來,沒有一日敢掉以輕心,沒有一夜能安穩睡下。


    也許正是他的謹慎和緊張起了作用,肅正軍攻打濟南的迫切也消減了幾分。


    官兵們無不都鬆了口氣,想要緩幾日,歇一歇。


    但錢烽不敢,唯恐此歇正中肅正軍下懷,他緊緊盯著手下的人不許有任何歇息,哪怕肅正軍沒有一點動靜,也仍舊以最高防備做好準備。


    他自己也身先士卒地幾乎不眠不休,隻在晚間用飯之時,看到了京城家中的來信。


    是他大哥替家中給他寫的信,信中沒有什麽大事,說了說家中各人都如何,孩子們如何,便就是讓他在前線安心打仗,還道,

    “宮中來了些侍衛,守在府邸外麵,護衛我等安全,弟在外放心即可。”


    他大哥讓他放心,但錢烽再看見這句時,心口都吊了起來。


    宮中竟派人看住了他的家人。


    這是何意,已經不言而喻。


    皇上不許他丟掉濟南府,一旦他完不成此事,他被看住的闔家老小,可就不能確保萬全了。


    錢烽冷汗自額頭,啪地低落在了眼前的家信上。


    他倏地站了起來,在旁伺候的官兵驚訝。


    “將軍才不吃了嗎?”


    才剛吃了兩口而已。


    錢烽說不吃了,抬腳向外而去。


    “這個時辰要換防了,提醒眾將務必謹慎,不要被肅正軍轉了空子!”


    “是!”


    *

    金曜算準了時間,親自率兵趁著官兵換防之際,發起了衝擊。


    可惜官兵早有防備,金曜铩羽而歸。


    一連多次攻不下濟南城,不說那些肅正軍前線的兵將,便是金曜都不免喪氣。


    他隻能帶兵氣沉沉地返回了營帳,不想一腳邁入,竟見大將軍回來了。


    “將軍可回來了!末將按照您的吩咐,這些日不斷騷擾濟南的官兵,尋個契機,可惜屢戰屢敗,濟南城守得嚴密的不像話!”


    他這麽說,秦慎並沒有太多意外。


    “畢竟鎮守濟南的是錢烽,此人領兵作戰頗有些心得,又以謹慎著稱,想要破開他守的城,豈是那麽容易?”


    金曜不免道,“大將軍竟還如此看得起那個錢烽?”


    這話令秦慎不免瞧了金曜一眼。


    金曜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少年將領,在肅正軍旗下幾無敗仗,不免多出許多少年意氣。


    但比起少年意氣,成年累月積累經驗的老將,才是穩妥難以撼動的存在。


    若是肅正軍最開始,沒有得章老將軍的“練兵”,能否在錢烽眼皮下擴張至此,實在不好說。


    他叫了金曜一聲。


    “錢烽是如今朝廷中僅有的,皇帝趙寅身側,有真本事的大將軍,萬不可小瞧。”


    朝廷從前也有不少大將,但似沈家軍這般,與先太子有所關聯的,都被趙寅打壓打散,早就消散了,要麽就是章老將軍這等深得先皇看重的老將,老將們多半對趙寅無有諂媚,趙寅用他們也用的不放心。


    可惜他登極之後扶持的將領中,堪當大用的沒有幾人,也就錢烽算得一位了。


    與錢烽交手許久,秦慎曉得他的本事,也欣賞這位敵手。


    他又交代了金曜幾句,讓金曜稍安勿躁。


    “錢烽再謹慎,也架不住朝廷文官武將都成了一片散沙,這濟南府,他早晚守不住。”


    秦慎交代完了金曜,才回了自己的營帳。


    四野有煙火氣息融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他得打仗,隻能再次離開了兗州。


    也不知道兗州的人,此刻在做什麽?

    *

    真假公主的傳聞,亂到街頭巷口的小兒,張口就能說上兩段。


    傳聞越是亂飛,真假公主越是沒有定論,秦恬反而越是受到百姓們的再次青睞。


    不僅是公主端莊有可親,更是肅正軍前途無量,也許有一日,就能換了天地。


    百姓們看好肅正軍,孫文敬便責任更加重大了。


    前線北上的路沒有那麽順利,孫文敬以為還得從讀書人這裏入手。


    先前因為真假公主擱淺的見麵之事,孫文敬這日又同眾人商議了起來。


    “眼下風頭再次改變,於我們有利,不妨這個時候,再尋那些詩書世家,讓他們幫我們聚攏一些讀書人,至少先讓公主與他們見一見,探探眾人意思,再道下麵要如何拉攏天下士族。”


    他道,“真假公主的事情雖然沒有定論,但風向也到了我們這裏,我們再好言一番,請公主屆時也以禮賢下士之態對待,想來他們會願意在肅正軍中出謀劃策。”


    他這般提議,何老先生捋著胡須思量,張守元則皺了皺眉。


    齊吉自來尊重自己先生的意思,但這次,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青年,問了一句。


    “魏先生,以為如何?”


    周山長隻是引路人,將魏雲策引入肅正軍,便離開了。


    魏雲策自願留了下來,關於拉攏天下讀書人一事,他願意替肅正軍分憂。


    齊吉一問,他就開了口。


    他直接道,“我以為不妥。”


    這話說得甚是直接,孫文敬愣了一下,但孫文敬並不是執拗之人,立刻就請教了魏雲策。


    “魏先生是如何作想?不妨說出來聽聽。”


    “其實很簡單,”魏雲策笑了笑,“這些人因為真假公主的謠言,就要退縮不再拜見公主,若是此番公主還禮賢下士地去見他們,他們必然以為肅正軍在士林麵前低了一頭,甚至尊貴的公主也不過如此,這般就算願意為肅正軍做事,也隻會居高臨下的指點。但公主是君,我們都是臣,君臣之間怎能如此?”


    他說著,嗓音輕柔了些許。


    “公主本就是柔善純真的小姑娘,我等更該為公主立起威嚴。習得文武藝,賣於帝王家,好叫他們知道,他們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


    這番話說得孫文敬半晌沒有回應。


    何老先生則稱讚地看想了魏雲策。


    張守元此前就覺得孫文敬的想法有些不妥,這裏聽了魏雲策所言,連番點頭。


    齊吉更是早有此意。


    “是啊先生,”他同孫文敬道,“不能再讓公主寬和對待他們了,這次得拿出架子去見他們才行。”


    隻是他這話說完,魏雲策搖了頭。


    “錯了。”


    “嗯?”


    魏雲策笑了笑。“不是公主去見他們,是他們要來兗州拜見公主。”


    齊吉驚訝,眾人都向魏雲策看了過來。


    若是這般,公主的威嚴可就真的立起來了。


    孫文敬不禁道了一句,“魏先生此番,真是切切實實地替公主著想了。”


    公主沒什麽架子,為人和甚是和軟,連他們這些最初擁立公主的人,有時候都會忘了,那是公主啊。


    但孫文敬這麽說,魏雲策隻應了一句。


    “為公主著想,本也是魏某此來要做的事。”


    ,,

    公主府。


    天冬蘇葉將過幾日要見讀書人時,公主要穿的衣裳都拿了出來,公主出行不是小事,來來回回數日不止,一切都不能馬虎。


    包括秦恬自己,都馬虎不得。


    上次去曲阜祭孔,她就前後準備了好些日,這次肩頭的傷勢還沒有好利索,穿衣還需要丫鬟幫襯一二,又要奔波這一趟,秦恬想想就有些累。


    但比起前線的兵將,她這點勞累也算不得什麽。


    寢殿裏,丫鬟們正收拾著東西,外間常子到了廊下。


    “公主,孫先生和魏先生來了。”


    秦恬不知何事,換了衣裳去了花廳。


    孫文敬上來就把此番出行不必再去的事,告訴了秦恬。


    不用去了,是讓那些讀書人來拜見她,秦恬自己都沒想到。


    “這方便嗎?”


    那些讀書人不會因此,不來了吧?

    連她都有所一問,孫文敬便將之前魏雲策的意思說了。


    “,,公主是君,我們是臣,當然該他們拜見公主。”


    孫文敬說完,道了一句。


    “這還是魏先生提醒的我,不然老夫又該讓公主舟車勞頓了,還是魏先生替公主想得周道。”


    竟然是魏雲策的意思?

    秦恬聽到這話,不由地向一旁看了過去。


    青年著一身幹淨的米色細布長袍,沉靜地立在一旁,見她看來,溫和有禮地笑了笑。


    明明隻是客氣的笑,秦恬卻略略不自在。


    她道了謝,他垂眸行禮。


    “是在下該做的。”


    秦恬默然。


    孫文敬卻道,讀書人不似百姓們好說話,這些人多半眼尖心活,公主屆時要見他們,萬萬不可被他們輕看,所以孫文敬幹脆請魏雲策留在公主府。


    “,,禮儀之事,公主就問魏先生好了,魏先生是會元出身,比我等更懂讀書人的心思。”


    他將魏雲策留了下來,自己便告辭離開了。


    花廳裏隻剩下秦恬和魏雲策,許久不曾在單獨見過麵的兩人,再次遇在了一處。


    秦恬暗暗歎了口氣,也不知自己要如何同他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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