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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夜色濃稠,如同鋪徹了一層厚重幔布。


    客廳內亮如白晝,滾滾熱氣卷著四溢的茶香。


    卓翼被熱茶熨著,臉龐上多了一絲慵懶不羈。


    他端詳手機少許,心裏如同明鏡,大晚上,沈念君不可能平白無故打錯電話。


    顯然是個借口。


    為什麽突然給他打電話?


    眼尾不經意垂落在茶盞上,心中一番揣測。


    沈念勳視線掃過來,眉眼之中多出來一絲困惑。


    問卓翼:“我妹妹給你打電話,你們私下裏還有聯係?”


    卓翼彼時才抬眸,要笑不笑地掃他。


    表情坦然:“前兩天不是你給我的聯係方式?”


    沈念勳這才了然,卓翼打探有關聯姻的口風,沈念勳又不是傻子,故意刁難他,就把沈念君的聯係方式丟給他,讓卓翼親自去問。


    他就知道按照卓翼的尿性,不會出這個風頭。


    畢竟前不久,卓翼和沈念君還是叔叔和侄媳的關係,他刻意疏遠的樣子,就差拿刀刻在臉上。


    沈念勳想到這裏忍禁不住,故意說:“我妹妹又不是毒蛇猛獸,我怎麽覺得,你挺害怕她?”


    卓翼聽到“害怕”二字,轉過來臉龐,表情變得散漫了些。


    “誰告訴你,我害怕她?”


    沈念勳說:“每次你都躲著。”


    卓翼遲疑一秒,糾正:“這稱之為避嫌。”


    沈念勳扯了扯,微敞的領口,湊近卓翼幾分,把兩個人距離拉的越發近。


    就連話也說的意有所指,頗為明顯:“那現在呢,我妹妹涉世未深,單純溫柔……”


    誰知卓翼回望他,嘴角掛著似笑非笑。


    瞧他片刻,白皙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眼尾含上一絲笑意,“你確定了解她?”


    沈念君這邊意外地打了個噴嚏。


    直到周姨進來,弄出來一些聲響,沈念君才倉惶抬眸,從衣帽間出來。


    隻見她抿唇垂眸,臉色酡紅,像胭脂染過的,盛開在亂枝縱橫的燦爛海棠花。


    就連周姨都撲捉到一絲異樣。


    不過很快又拾起來外套,披到她肩頭,碎碎念起來:“你瞧,打噴嚏了吧,小心重感冒……”


    沈念君這才丟下手機,被周姨扶著上了床。


    沈念君的母親去世早,從記事就是周姨在身邊伺候,舊社會才有奶媽,沈念君自然不可能是周姨奶大的。


    不過呢,出生沒多久周姨就被雇到家裏做育兒嫂,負責沈念君飲食起居,在沈念君七八歲時,周姨換掉過一段時間,彼時母親剛離世,周姨又離開,沈念君茶不思飯不想,大病過一場。


    再後來周姨便被奶奶請了回來,在沈家這麽一呆,就是十幾年。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如今周姨孩子都大了,個個有能力,周姨也並不是靠著這份工作糊口,隻不過多年朝夕相處生出來感情,把沈念君當成親閨女對待。


    如今早就不是沈念君離不開周姨,是周姨離不開沈念君了……


    *

    沈念君和卓明軒的婚事,塵埃落定,早就失了轉圜餘地。


    一周後,就算是茶餘飯後的笑料,也該笑膩了,風頭過去,逐漸平風浪靜起來。


    陳穗忙了幾個月,終於從北京回來,陳千金難得有空,便訂了個酒店天台,舉行露天派對,眾人給她接風洗塵。


    下個周,恰好又是Moni生日,陳穗就打電話給沈念君。


    坐在沙發上,挑著眉梢提醒她:“你幹閨女生日,你就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晚也得準備禮物,過來喝兩杯吧?”


    沈念君聽了哭笑不得,這麽一個牽強的理由,也得虧是從陳穗口裏能說得出。


    哦,忘了一提,Moni是兩年前,沈念君和陳穗在寵物領養院,領養的一條狗。


    兩歲半,通體白毛,一隻雜交的貴婦母犬,流浪時被虐待過,所以一開始很凶,但凡有人靠近,就會發出慘叫。


    起初沈念君是打算自己領養的,手續都已經辦好,可惜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是高敏體質,對動物毛發過敏,稍微接觸,就咳嗽打噴嚏,臉上還起紅點。


    以前總聽說毛發過敏,沈念君還是第一次感同身受,那段時間別提狗毛貓毛,就連動物玩具一概都不能接觸。


    至於為什麽突然成了高敏體質,醫生也沒說出來所以然,隻讓沈念君配合脫敏治療,期間不可再接觸過敏原,否則隻會加劇過敏程度……


    扶養Moni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陳穗身上。


    陳穗拿Moni做借口,沈念君怎能拒絕。


    晚上六點多,沈念君捏著包隻身前往,去之前打電話到蛋糕店,訂了一個草莓味的生日蛋糕,蛋糕自然不是給Moni吃的,草莓一向是陳穗的愛好。


    至於給Moni的禮物,沈念君隻準備了一大袋狗糧。


    這種聚會向來是爭奇鬥豔,個個衣著光鮮,看誰打扮耀眼。


    到之前陳穗就發消息:【別打扮那麽漂亮,就讓她們爭去鬥去,你本來就紮眼,低調點給我留活路。】


    沈念君才不信陳穗信口雌黃,還是穿了一件黑色抹胸的禮服長裙,化了淡妝。


    年初,沈念君就讓陳穗坑了一次,說自己不化妝,讓沈念君也別化妝,就幾個朋友聚一聚,吃吃飯。


    沈念君信以為真,那日蓬頭垢麵,穿了一身運動裝,結果到地方才知道,是陳穗的相親宴。


    相親宴也就罷了,主要有幾個認識的男發小在場,差點以為沈念君是服務員。


    當晚沈念君基本沒抬頭,默默低著小臉吃飯。


    事後陳穗笑得前俯後仰,問她:“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也幸好是陳穗的相親宴,這種場合本來就是綠葉襯紅花,需要她扮綠葉的。


    到了酒店頂層,細長的高跟鞋剛踩到地毯上,就看見燈紅酒綠,地燈打著,絢麗旖旎。


    沈念君環視一圈,瞧見前簇後擁,陳穗被圍了一個裏三層外三層。


    沈念君被陳穗冷落,挑眉低咳一聲。


    陳穗轉身,這才意識到沈念君已經到了,這才趕緊放下酒杯,擁著沈念君,拉了座位請她坐下。


    “你怎麽才來啊。”


    沈念君笑著,“我再晚來一會兒,你怕是要喝醉了吧?”


    說到這裏又白她一眼,“酒鬼!”


    兩個人這才剛說上兩句話,方才圍著陳穗吹彩虹屁的人,一半的目光就放到了沈念君身上,圍了上來。


    沈家在寧北舉足輕重,那是跺跺腳,半個圈子都得震三震的地位。


    圈子裏敢奚落沈念君的,也就杜美琳和陳佳,一個仗著自己父親海外生意做得好,一個仗著母親在京圈裏混出來些名頭。


    今晚這兩人,都沒在陳穗邀請之列,所以沈念君才破天荒出了門。


    一眾人有說有笑,沈念君心情還算不錯,就捏著紅酒淺飲了幾杯,

    訂的蛋糕也被送到,陳穗一邊挑剔蛋糕小了,不夠她過癮,一邊端著盤子毫無形象地大快朵頤。


    就在氣氛正好,陳穗托著沈念君的青蔥細手,端詳她剛做的指甲時,溫馨氣氛突然被打斷。


    念君和陳穗抬頭看去,就見陳佳和杜美琳一前一後說笑著過來。


    身旁還跟著一個陌生麵孔。


    杜美琳歎氣,“算了,打賭我輸了,還真是陳穗。”


    陳佳說:“說好了,那幾款新包緊著我挑。”


    杜美琳走近了,端起來酒杯才對眾人解釋:“今天本來要過來看著夜景吃飯的,酒店老板竟然說被人包場了,還在想誰這麽大手筆,我們就打賭呢……”


    沈念君嘴角的笑收了,慢條斯理站起來,看著她們不說話。


    誰知杜美琳接下來就把目光轉到沈念君身上,驚訝地捂了捂嘴,“念君,這個風頭浪尖,給你打電話都不接?竟然還有心情在這裏喝酒?你瘋了?”


    陳穗後站起來,怕沈念君被欺負,趕緊笑吟吟插話:“呦,美琳,幾天沒見,你好像胖了。”


    杜美琳一聽,神情立馬緊張,不自然地抬起來雙手,摸了摸臉頰。


    陳穗詢問沈念君,“你快看,是不是胖了?”


    沈念君不厚道地笑了笑,“大概最近美琳夥食好,又沒什麽煩心事。”


    陳佳不自覺地,也跟著看了一眼杜美琳。


    杜美琳臉拉下來,忍不住緊咬貝齒,暗戳戳地說:“是沒什麽煩心事,不像念君,最近吃不好也睡不好吧?”


    沈念君知道就算自己不提,也會有人提。


    她早就做好心裏建設,所以還算淡然,“是吃不好睡不好,不過因禍得福,最近腰線又細了。”


    她深吸口氣又坐下來,端起來一杯酒,笑得雲淡風輕。


    “不像你們似的,還要身材管理,勒緊脖子才能把自己餓瘦……”


    沈念君毒舌起來,向來沒有對手,她本就是伶牙俐齒,邏輯鬼才。


    誰知這時,陳佳身後的年輕女孩子,見氣氛微妙,剛要往後退,就被杜美琳推了出來。


    “本尊在這呢,你不需要對我們念君道個歉?”


    臉生的姑娘左右為難,臉色慘白,用力捏了捏手指。


    咬咬牙,一臉乖順地走到沈念君身邊,“念君姐姐,我經常聽她們提起你,今天見麵也是緣分,我能不能敬你一杯?”


    沈念君微怔,目光落到她身上,“你是?”


    對方笑容有一絲勉強,往前傾斜身子,蹲下來身子,揚起來線條優美的下巴,柔聲說:“對不起姐姐,我真不是故意傷害你,你們訂婚之前……我,我就和卓明軒在一起了的,他是有女朋友的……”


    “噗嗤——”


    陳穗嗆出來一口酒,愣在當場。


    沒想到小姑娘還有兩把刷子,她們竟然是一起玩的……


    月光下,沈念君臉色森冷,黑色裹胸的緞麵布料上熠熠生輝,脖頸的皮膚泛著冷白,碎光影綽。


    她用冷若冰霜,刀子似的眼神看去,杜美琳與陳佳臉上帶著看好戲的神情,麵前端著酒,小嫩模一臉無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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