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她哪有這麽大的本事
第124章 她哪有這麽大的本事
一嗓子喊出來,整個天地似乎都寂靜下來。
眾人心頭皆是一凜,同時向門外看去。
一個全身濕透的小太監跪在那裏,淩亂的頭發滴滴答答往下淌著水,衣服鞋子上全是泥,仿佛趕了幾十裏山路而來。
重點是他身上的衣服並非太監服,而是一套土灰色的舊衣服,看起來像是宮外哪個土財主家的馬夫。
大家之所以分辯出他是太監,全憑他那一把尖細的嗓音,和他捏在手裏的一塊腰牌。
那是司禮監的腰牌。
“曹掌印怎麽了,你再說一遍!”宋憫第一時間向他走過來。
小太監趴在地上,身子和聲音一起顫抖:“曹掌印他,他,他被天降鬼火燒死了!”
所有人都猛地一個倒吸氣,驚悚地瞪大眼睛,嘉和帝更是渾身僵硬,腦袋嗡嗡作響。
“胡說八道!”江瀲也隨後走過去,厲聲道,“咱家方才一路行來,都不曾聽聞哪裏走水,下這麽大的雨,哪來的鬼火?”
“不是在宮裏,是在三清觀。”小太監說道,大概因為江瀲也是司禮監的,便如同見了親人一樣,匍匐向前,爬到江瀲腳邊抱住他的腳,“江秉筆,你快去瞧瞧掌印大人吧,他都被燒成火球了,嗚嗚嗚……”
眾人都聽懵了。
曹掌印不是一直在宮裏嗎,什麽時候跑到三清觀去了?
難道是什麽邪祟把他擄去的?
“掌印是今天一大早從宮中密道去的三清觀,他說陛下今日不理政務,我們去去就回,不用告知陛下。”小太監泣不成聲地講述,“到了三清觀,掌印已經讓人提前清了場,整個道觀全是我們的人,掌印也沒去別處,就在大殿裏上香,然後他的雙手突然就自個燃燒起來,很快又燒著了他的衣服,護衛們用水去潑,非但潑不滅,反倒越燒越旺,把整個大殿都點著了……”
小太監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想著自己也差一點就被燒死,嚇得渾身顫抖不已。
眾人聽著他的描述,震驚的同時又覺得後背涼嗖嗖的。
連水都澆不滅的火,而且越澆越旺,聽起來還真像是鬼火。
所以,這是應驗了乾西宮牆上的那句詛咒嗎?
曹廣祿死於天降鬼火!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嘉和帝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揮動袍袖大聲道,“朕不信真的有天降鬼火,定然是明昭餘孽搞的鬼!”
“陛下說得對,肯定是明昭餘孽。”江瀲附和道,“陛下,那些人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相信一定動用了不少人力,事情剛剛發生,他們應該還沒跑遠,請陛下下旨將城東方圓五十裏以及各處通往三清觀的路口全部封鎖,臣即刻帶人前去圍剿。”
“準奏!”嘉和帝幾乎等不及他說完,立刻就答應了他的請求,“朕命你全權負責此次圍剿行動,並賜予你先斬後奏的權力,宋憫,你去調兵配合江瀲對城東實施封鎖,無須講任何原則,隻記住一條,寧可錯殺,不許放過,朕這次一定要讓明昭餘孽死無葬身之地!”
“臣遵旨!”宋憫躬身應是,稍一停頓又道,“陛下,定國公那邊怎麽辦?”
話音剛落,門外又有人來報信:“啟稟陛下,定國公傷勢惡化,等不及陛下的旨意,已經先行回府醫治了。”
“什麽,杜關山他好大的膽子!”嘉和帝聞言氣得直拍桌子。
其他人也都不敢置信地對視。
“陛下,事已至此,您且先息怒。”江瀲勸慰道,“定國公一個將死之人,左右也離不開京城,不如先解決了明昭餘孽再來收拾他,陛下您別忘了,咱們為防萬一,還讓隨軍史官和遠公公為他準備了十條罪狀呢!”
“對對對,你說得對,眼下還是先抓明昭餘孽要緊。”嘉和帝擺手,“快去快去,你們都快去,朕這次一定要明昭餘孽死光光!”
死光光是不可能的,不過是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決心和憤怒,他實在是恨死了這幫百足之蟲,恨不得將他們全都抓起來,碎屍萬段。
曹廣祿也是該死,說了多少回,讓他在宮裏待著,哪也不要去,他非不聽,居然為了瞞過他,偷偷從宮中密道溜出去。
他怎麽這麽蠢?怎麽這麽蠢?
不對,他明明是個很精明的人,為什麽突然幹出這麽蠢的事情?
他一定是收到了某種暗示,或者有人以某種東西做要挾,約他去三清觀見麵。
對,一定是這樣。
“江瀲,你到了三清觀,一定要重點排查那個大殿上所有可疑的東西,朕相信,曹廣祿一定會留下什麽線索的。”
“臣明白,陛下放心,臣不會放過任何線索的。”
江瀲說罷,躬身告退,出宮率領東廠和錦衣衛直奔三清觀而去。
曹廣祿死的可真是時候,江瀲心想,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定國公一回來他就死了,簡直是在用生命為定國公鋪路呀!
不過,話說回來,這兩件事是不是太巧合了?
不知怎地,江瀲眼前突然閃過一雙烏溜溜的杏兒眼。
“督公大人,我送你的禮物來了。”那雙眼睛的主人笑盈盈地說道。
難道說,她的禮物不是春天的第一朵桃花,也不是春天的第一聲驚雷,而是……
不能夠吧,她哪有這麽大的本事?
……
江瀲走後,宋憫也隨後告退,去調兵封鎖東城。
嘉和帝的太陽穴又開始一扯一扯地疼,他實在想不明白,今天明明是個黃道吉日,怎麽到最後竟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這些躲在暗處的鬼,實在可惡至極!
他越想越來氣,忍著頭痛,又給幾個兒子都安排了事情,另外叮囑陸尚書密切關注定國公府的動向。
陸尚書雖然管轄吏部,卻是他的大舅哥,是太子的親舅舅,關鍵時刻比旁人更加可靠。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之後,他又命人叫來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府尹,命他們和東廠一起查辦曹廣祿的案子。
一時間,幾大衙門的差役全都如潮水般向城東湧去。
民眾們驚恐之餘,漸漸也打聽到曹掌印在三清觀被天降鬼火活活燒死的消息。
消息在傳遞過程中被人們一遍一遍地添油加醋,越說越玄乎,就連祈雨的道長都被說成了是神仙下凡。
天降鬼火,隻有天降神雨才能澆滅,凡間的水隻能讓它越燒越旺。
可見那冤鬼的冤氣是多麽強大,它要索誰的命,躲在哪裏都難逃一死。
宮裏有真龍天子,它便把人誘拐到宮外去焚燒,真龍天子都罩不住。
至於怎樣誘拐,自然是用邪祟迷惑人的神誌,要不然,曹掌印十年都不出宮,怎麽突然就去了三清觀呢?
所以呀,這就叫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誰也逃不掉。
因著這場鬼火,京城又一次熱鬧起來,人們紛紛走上街頭,爭相談論這件驚天動地的奇聞,把重傷歸來的定國公都忘到了腦後。
杜若寧巴不得這樣,她費盡心機謀劃了這一切,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無暇顧及父親,好給父親一個緩衝的時間,做好充足的準備來應對李承啟的發難。
眼下,她就和父親坐在一起,看著安然無恙的父親,一邊歡笑,一邊落淚。
“阿爹,你終於回來了!”她毫無形象地吸著鼻子,握住父親的手喊道。
杜關山嗬嗬地笑,將女兒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
幾個月沒見,小丫頭長高了不少,似乎一下子長成了大姑娘,就是這哭鼻子的樣子還和原來一樣沒變。
“是啊,阿爹回來了,你都說了三遍了。”他笑著說道,“你這孩子怎麽年紀輕輕就學你祖母絮絮叨叨。”
杜若寧又哭又笑:“我不是絮叨,我就是要確認一下嘛!”
確認自己沒有做夢,確認父親平平安安地回來了。
“你有什麽好不相信的,不就是你左一封信右一封信催促阿爹一定要在三月十五日回來嗎?”杜關山憐愛地拿帕子幫她擦去鼻涕眼淚,“那你現在能不能告訴父親,三月十五到底是個什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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