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第202章 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東廠外麵仍然有人在圍堵,雲氏方才帶了一隊侍衛來開道,才得以進去,出來時又被那些人給堵上了。
大家看到杜若寧從裏麵出來,紛紛叫喊著向她要說法。
“若寧小姐,你說了會給我們一個說法,這都兩天了,你的說法呢?”
“要什麽說法,你們一群大男人,好意思問一個小姑娘要說法,人又不是我女兒殺的,憑什麽要給你們說法,打量我們定國公府好欺負是嗎?”
雲氏本來就一肚子火,此時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那些人便是一通嗬斥。
“一群沒頭腦的東西,聽人家幾句蠱惑就昏了頭,被人當槍使都不曉得,一個個喊得倒是起勁,有本事闖進去找江瀲呀,說到底還不是怕死,隻敢在門外吵吵,你們但凡有一個人敢進去,我就敬你們是條漢子!”
眾人被她數落得臉上沒皮,一時全都啞了聲。
那些國子監的學生上前來試圖和雲氏爭辯,開口剛說了一句“子曰”,就被雲氏劈頭蓋腦吼了回去。
“曰什麽曰,開口子閉口子,放著聖賢書不讀,跑到這裏來當二皮臉,子就是這麽教導你們的?我一個沒讀過書的婦道人家都能看出這裏麵有貓膩,你們難道就看不出來?子若是知道他的學生蠢成這樣,都能氣到從棺材裏跳出來,讓開讓開,年紀輕輕就一身的酸腐氣,熏死個人!”
學生們哪見過這樣彪悍又口齒伶俐的夫人,被她罵得紅頭脹臉,曰了半天什麽也沒曰出來,還被她推得直趔趄,悻悻地看她帶著杜若寧揚長而去。
這可真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直到國公府的車馬呼嘯著走遠,這些人才回過神,彼此麵麵相覷,都有些訕訕,再也提不起先前的勁頭。
過了一會兒,開始有人悄無聲息地離開。
第一個離開的人起到了領頭羊的作用,其他人一看他走了,便都陸陸續續跟著走了。
學生們沒說過雲氏,本就羞愧難當,一看民眾都走了,自個也沒臉再待下去,三三兩兩結伴而去,邊走邊心有不甘地商議,回去要多看看書,多找些典故,下次再遇到國公夫人,定要扳回一局,把他們給子丟的臉麵找回來。
東廠的番子從門縫裏往外偷看,被督主丈母娘的彪悍驚得目瞪口呆,一時不知道督公攤上這麽個丈母娘,是幸運還是悲哀。
要說幸運吧,督主差點被她毀了容,還被她棒打鴛鴦,要說悲哀吧,她又憑一己之力喝退了這些民眾,給督公解了圍。
唉,這位夫人真是讓人愛不得又恨不得,好糾結呀!
杜若寧坐在馬車裏,看著雲氏黑沉沉的臉,試圖討好她,對杜關山道:“阿爹,您瞧阿娘剛剛那派頭,像不像舌戰群儒的臥龍先生?”
“豈止像臥龍,還像翼德,當陽橋頭一聲吼,嚇退曹操百萬兵。”杜關山撚須嗬嗬一笑,“夫人,你最愛聽這一段書,我再給你講一遍可好?”
“不聽,你才像翼德,你這個莽夫!”雲氏板著臉不為所動,“你們別以為跟我說幾句好話就能了事,從今天開始,寧兒就待在家裏,書院也不許去,倘若再敢瞞著我偷偷出去,就別再認我這個娘。”
“好,聽娘的,都聽娘的。”杜若寧生怕她氣出個好歹,偎在她肩上乖巧答應。
雲氏道:“你也不要怪我這個當娘的多事,雖說現如今民風開放,女孩子可以在外拋頭露麵,也沒有哪家的爹娘會放任女兒夜不歸宿,當然,除了你爹,他就不是個正常爹。”
杜關山:“……我怎麽就不正常了?”
“你閉嘴!”雲氏衝他瞪眼,“寧兒就是被你慣壞的,要不是你在後麵給她撐腰,她還沒這麽大的膽子。
我也不是不讓你慣孩子,可你慣孩子也要有個分寸,雖說她和江瀲定了親,可你們自己都說了,定親隻是權宜之計,根本不做數。既然不做數,為何還要對他如此上心,你們到底是在愚弄皇上,還是在愚弄我?”
“哪敢愚弄你,我和寧兒加起來也沒你聰明。”杜關山嘿嘿道。
雲氏沒好氣:“少給我戴高帽子,我不曉得你們整日神神秘秘在搞什麽鬼,但不管搞什麽鬼,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別說是我,隨便哪個當娘的遇到這事,都不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兒個我也不妨把話說清楚,江瀲這個女婿我死都不認,要娘還是要江瀲,寧兒你自己看著辦。”
“要娘,我當然要娘。”杜若寧半點都沒有遲疑,抱著她的胳膊道,“世上男人千千萬,娘卻隻有一個,我當然是要娘。”
雲氏心裏這才好受了些,攬過杜若寧,輕撫她的頭發:“你別怪娘狠心,等你將來自個當了娘,才明白娘的良苦用心。”
“我明白,我明白,我不當娘也一樣明白。”杜若寧連聲道,“可憐天下父母心,養兒方知父母恩,先生都教了。”
“你明白就好。”雲氏見好就收,將她緊緊摟在懷裏,母女二人和好如初,唯獨把杜關山晾在一旁。
杜若寧靠在雲氏懷裏,想起自己的母後,那時候她跟著師父出征,母後總是從她走那天就開始吃齋念佛,抄寫經書,拜遍滿天神佛,隻求她能平安歸來。
後來父皇做主將她許配給宋憫,母後唯恐宋憫不是良人,明裏暗裏對他多方試探,甚至派人跟蹤宋憫,看他會不會去煙花之地,每次見到宋憫都要非常嚴肅地叮囑一番,讓宋憫對她好一點,別讓她受委屈。
所以天下當娘的都一樣,不管貴為皇後,還是平民百姓,最大的心願不過就是兒女平安喜樂,各自有幸福的歸宿。
盡管有時候她們也不知道究竟哪個歸宿是幸福的,但她們的心永遠是不摻假的。
現在想來,宋憫那時在母後麵前表現的真好啊,又聽話,又細心,又體貼,不管母後說什麽,他都認真傾聽,牢記在心,還不止一次地向母後保證,一定會對她好,把她當成眼珠子一樣疼愛。
母後相信了他的話,大婚前一晚還告訴她,這個女婿還是很靠譜的。
結果,就是這個很靠譜的女婿,在那一晚引來叛軍,血洗了皇宮。
所以,阿娘的擔心其實都是多餘的,她已經見識過男人的無情,重來一次,怎麽可能還陷入情愛的網羅,她不止不會嫁給江瀲,她也沒打算嫁給任何人,來自男人的傷害,一次就夠了。
而她對江瀲的好,完全與情愛無關,隻因為江瀲是她的故人,是她當年親手救過的孩子。
她接近江瀲,更加不是為了男女之情,一多半是出於試探和利用,隻是這些她不能和阿娘一一說明。
如果她告訴阿娘她沒打算嫁人,阿娘興許比現在還著急。
不知道那樣一來阿娘會不會退而求其次,認為哪怕嫁給江瀲也比一輩子不嫁要好。
杜若寧忍不住笑起來,隻是這笑容有幾分苦笑的意味,從現在開始,她的行動會更加不自由,想出一趟門都是難上加難。
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隻要她願意,總會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的。
馬車在國公府門前停下,雲氏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吩咐道:“不要停在外麵,直接進府去。”
“不是的夫人。”車夫在前麵回話,“是首輔大人來了。”
“宋憫?他來做什麽?”雲氏立刻沉下臉,“不用管他,他敢攔著,就從他身上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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