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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豈不枉費了長寧的一片心

  第223章 豈不枉費了長寧的一片心

    出了宮門,江瀲的轎子停在那裏,望春指揮著轎夫們壓轎,自個打起簾子請江瀲上轎。


    江瀲剛要探身進去,杜關山突然從後麵叫住了他。


    “江瀲,等一等,我有幾句話同你講。”


    江瀲回頭,看著他大步走過來。


    望春心想,國公爺從前也不見得尊重幹爹,但是出於麵子總要叫一聲江督公,現在幹爹升為掌印了,他反倒連客套都省了,直接提名點姓地叫起來。


    也是,人家現在可是幹爹的老丈人,別的不說,輩分在那擱著呢!


    杜關山大步走到江瀲跟前,看著轎夫和隨從,又看看宮門口的侍衛,對江瀲道:“我們借一步說話。”


    江瀲一言不發地跟著他往旁邊走了十幾步。


    杜關山確定這邊不會有人聽到他們的交談,才停下來,望著江瀲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看不慣宋憫,但那人是個小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你不要把他逼得太狠了。”


    江瀲愣住,完全沒想到他要說的竟然是這個。


    國公爺從前可是對他意見大得很,這會子怎麽突然和他說起了交心話?


    不會真的拿他當女婿看待了吧?

    還是那五萬六千兩銀子起了作用?

    抑或者是在旁敲側擊地試探他?

    他胡亂想了一回,唇角扯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國公怕不是弄錯了,明明是宋憫在逼我,處心積慮想害我,怎麽說是我在逼他呢,我這人最不計較的,隻要別人不冒犯我,造反都跟我沒關係。”


    “你這孩子當真猖狂,造反豈是能隨便說出口的?”杜關山沉下臉訓斥他,“還有,我正要和你說,你不要仗著皇上現在寵信你,就一味地肆無忌憚,自古以來,多少權臣都是因為恃寵而驕,才從那最高處摔下來,摔得粉身碎骨,你想活得久一點,就好生收斂些吧!”


    “若不能恣意而活,活得再久也不過是行屍走肉,有什麽意思?”江瀲淡淡道,“咱家與宋憫之間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國公爺就不要瞎操心了,管好你家小姐,別讓她再四處招搖撞騙才是正經。”


    說完微微頷首,轉身便走。


    “哎,你……”杜關山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你這孩子怎麽說不聽,活得再沒意思也比死了強,你這樣不管不顧,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豈不枉費了長寧的一片心?”


    江瀲已經邁出一步,另一隻腳也已經抬起,聞言身子一僵,保持著那個姿勢,幾息之後才慢慢收回那隻腳,重新轉身麵向杜關山。


    “你是怎麽知道的?”他一字一頓地問道。


    杜關山也愣了下,繼而道:“這很奇怪嗎,我和長寧師徒情深,無話不談,她做什麽事都不會瞞著我。”


    江瀲的手因為用力攥緊,骨節都變得發白。


    這些年,除了效古先生,沒有任何人主動向他提起過公主,他也從不敢向任何人提及,哪怕是在夢裏夢到她,都不敢大聲叫她的名字。


    此時此刻,聽到這個名字從杜關山口中說出,他甚至有種想掉眼淚的衝動。


    他不知道該作何回應,心裏卻盼著杜關山能多說幾句。


    隨便說什麽都行,隻要和公主有關。


    杜關山卻沒再接著往下說,隻是勸他道:“你要好好活著,才不枉長寧救你一回。”


    江瀲的喉嚨發緊,用盡了平生所有的忍耐,才沒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過了許久,他才輕聲問:“為什麽你從來沒和我說過?”


    “說它幹嘛?”杜關山咧嘴苦笑,“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你混到今天也不容易,你有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選擇,我們並不是一條道上的人,還是沒有瓜葛的好。”


    “那你為什麽現在又說了?”江瀲問。


    “因為我想知道你要幹什麽。”杜關山道,“你大肆殘殺明昭舊臣,看似與皇上一心,可是你又引誘皇上沉迷長生之術,還讓他取親生兒子的血煉丹,你在科舉舞弊案中保護那些考生,卻又放過始作俑者,像這樣矛盾的例子還有很多,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正是邪?”


    江瀲看著他,心裏波濤翻湧,有那麽一瞬間,真想把自己的謀劃向他和盤托出。


    可是他最終卻什麽也沒說,定定地看了杜關山幾眼後,轉身大步而去。


    他走得又快又急,麵色陰沉如水,直到坐進轎子,被抬著出了皇城,才鬆開攥到失去知覺的拳頭,彎起僵直的腰身。


    身體一放鬆,眼淚就失去了控製,從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倏然滑落。


    十一年了,他為了那個承諾,獨自一人在複仇的道路上艱難跋涉,身邊除了效古先生,沒有任何人與他同路。


    他從替李承啟擋刀開始,步步為營地走到今天,個中辛酸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以為這世上除了效古先生沒有人知道他和公主相識,可他做夢都想不到,杜關山竟也是知情者。


    他知道他和公主認識,卻忍了十年都不告訴他,就那樣冷眼看著他屠殺舊臣,壞事做盡,也不加以製止。


    他上有老下有小,有整個家族需要保護,因此不能隨意起兵造反,能和李承啟周旋這麽多年已經實屬不易,這些他都能理解,可他心裏若真的還念著與公主的師徒之情,為什麽不早一點來和他說明?


    他說他不好好活著就對不起長寧公主,那他呢,他隻顧好好活著,別的什麽都不管,就對得起長寧公主了?


    這就是他所謂的師徒情深嗎?

    既然已經打定主意為了家人苟且偷生,現在又來對他多方試探是何用意?

    這樣的他,不也是矛盾的嗎?


    難道他也像他一樣,在背地裏謀劃著什麽?

    所以,他女兒一趟又一趟地往督公府跑,也是在幫他探路嗎?

    難怪那丫頭知道他和長寧公主的事,還敢以長寧公主的名義阻止他殺人,原來是聽她爹說的。


    嗬!

    江瀲冷笑一聲,笑裏帶著幾分自嘲。


    自己是有多蠢,才會讓人當傻子一樣玩弄在股掌之間。


    他咬了咬牙,收起因突然聽到長寧公主的名字而失控的情緒,揚聲吩咐轎夫加快速度。


    他要趕緊回府,把那個騙子攆出去,晚了後院的秘密可能就保不住了。


    但願老侯能警醒些,不要讓她隨便進入犬舍。


    可是,她那麽狡猾,老侯能防得住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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