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匹夫無責
聽到楊明的問話，王洛不知道為何想起了顧炎武的那一句話。
他脫口而出道：「因為國家興亡，匹夫無責，肉食者謀之。」
這話一說出來，王洛就後悔了。他感覺堂上的氣氛，比剛剛要凝固了許多。
楊明看著王洛，心中波濤起伏。能說出這種話的孩童，想必也是一個神童吧。他又看看王純，這父子兩個真是一個性子。兩個人說的話雖然不同，但意思卻幾乎一樣。
王純也看著楊明，他笑了笑，並沒有說話。他轉而也看向王洛，目光中流入出些許稱讚。
「那，既然國家興亡你沒有責任，怎麼樣你才有責任呢？」楊明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國家，一姓也。天下，萬民也。」王洛回答道。
「那什麼是天下呢？」楊明十分想，多了解下這個小孩。
王洛笑笑，答道：「衣冠文字，詩歌禮儀，這就是天下。只要這些不被毀壞，哪怕國家千百次滅亡，我們也能重建。只要我們堅守禮儀，堅守文化，與他人合作，那就可以了。」
楊明點點頭，看來是認同了王洛說的話了。他沉默不語，因為他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如和與王洛交流了。
大道理已經被王洛給堵上了，自己的小心思卻不能說出。要是在講其他，可能又會被王洛噎的說不出話來。而如果再用威逼利誘的話——
楊明看向王純，王純現在似乎也在深思。不過楊明現在並不在意這些，他只怕這個能隨隨便便拿出汝窯的人，不知道又會有什麼背景出現。
「那就如實講一遍好了，人與人之間，何必遮遮掩掩的。」
楊明在心中，這樣想到。
楊明輕咳了一聲，緩解了一下現在安靜無比的氣氛。他蹲下來，手拍在王洛的肩膀上。
話正要說出來的時候，楊明突然嘆口氣，他想要把到嘴的話咽下去。因為這樣子做實在是太有失禮儀了，楊明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在教他說話不要那麼直白。
「那個，王洛。」
楊明的表情有些變化，像是做出什麼重大決定一般。
「叔叔知道，你很聰明，那句話真的很有道理，叔叔沒有辦法反駁。但叔叔還是想要說，想要說這番話。叔叔真的沒辦法了，這算叔叔求你了，可以嘛？」楊明看著王洛，眼中充滿了真摯。
王洛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好吧，叔叔。」他也看著楊明的眼睛。
嘴上這麼說著，但王洛心中，其實在呵呵冷笑。
楊明卻沒有看出來，他低下頭，又抬起。艱難的張開嘴，緩緩的把庾柳要求潁川和洛城相互切磋的事情，對王洛完全說了出來。
「王洛，你知道嗎？叔叔這幾天來跑了多少地方。洛城周圍，所有的世家，叔叔都去求過了，可他們卻都沒有答應。王洛，你放心，這很安全，絕對沒事的。都是和你一樣大的小孩，因為沒有實力，才被他們家族送來做人質的。你是紅階，天賦很高，絕對可以打敗他們是。是吧，王洛？」
王洛聽完了之後，沉默不語。
他的記憶回到了那天，他想到：「原來庾楓他們所說的拖時間，就是這事啊。那個刺客可真是會給我找事，沒有她，還沒有這事。」
王洛看向楊明，心中又想到：「你啊你，要我說你什麼才好。真是太不會說話了，把東西全部說了出來。這不就讓我知道情況了嗎？現在的情況就是你的命運掌握在我的手中，就看我答不答應了。我到底要不要答應呢？這可得好好想想。」
王洛拿定了注意，沉默不語。
楊明看著王洛，等了許久。
「吶，王洛，你就說句話吧。」楊明如此說道，「我保證，只要你同意了。不論是念力的修鍊方法，還是使用方法，我都會盡我所能的告訴你。」
王洛卻依舊沒有開口。
楊明終於放棄了，他站起來，對王純一拜道：「既然如此，那楊某就告辭了。」
說罷，他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楊樹。」王洛突然喊住了楊明。
楊明轉過頭，眼中又流露出希望的目光。
他看見了一個十分美麗的微笑。
「我同意了，什麼時候出發呢？楊叔。」
王洛的聲音不算太大，但落在正堂三人的耳中，卻像是驚雷一般。
「真，真的嗎？」楊明的聲音有些顫抖。
「嗯！真的，沒錯，楊叔。」王洛微笑著說道。
蕭菡原本在一旁獃獃的站著，聽到王洛的回答，突然想撲過去。
王純伸出了一隻胳膊，攔住了蕭菡的動作。
「這是洛兒自己的選擇，我們不應該阻擋他。」王純用十分輕微的聲音說道，「如果我們阻擋他的選擇，那和當初有什麼區別。洛兒剛才的話讓我想了很多，這孩子很有天賦。」
蕭菡怨恨的看了王純一眼，沒有說話。這是一種十分幽怨的眼神，讓人毛骨悚然。
王純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是他們來到洛城的十幾年來，蕭菡第二次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
他急忙避開了蕭菡的眼睛，轉頭看向了楊明還有王洛。
楊明蹲下來，握住王洛的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謝謝，真的十分謝謝你王洛。」
王洛一直微笑著，沒有說話。
他其實早就做好了決定，只不過一直沒說。
王洛想要在榨乾楊明最後一聲價值的同時，又讓楊明對自己感恩戴德。
這很簡答就能達到。
先讓他絕望，再給他一絲希望。
不過要有度，不然很容易就會變成報復。
他會將自己受的所有委屈，都怪罪到你身上。
王洛可不想這樣。
「我需要準備什麼嗎？」王洛說道。
「都有，都有，不用了。」楊明生怕王洛反悔，爭分奪秒的說道。
他突然想到了王純，趕緊看向他。
王純點點頭，代表他同意了。
蕭菡看著王純的眼睛，王純一扭頭，避開了蕭菡的視線。蕭菡冷「哼」了一聲，走進了旁邊王洛的卧室裡面。
「咣當！」
蕭菡重重關上了門。
沒過一會兒，蕭菡拿出來了一個包袱。
她把包袱遞給王洛，輕聲說道：「洛兒，娘知道自己不能改變你的選擇。這是娘現在唯一能為你做的，娘不會阻攔你。」
從包袱的觸感來看，王洛知道。
那裡面是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