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大風起兮雲飛揚
憐星緩緩地走近,她的容貌甜美如三月的春華,雙眼閃著美麗的光芒,讓人忘記了她走路時微瘸的事實。她的目光只輕輕掃了原隨雲一眼,就看向了江楓。
她自見江楓的第一面起,就和江湖之上無數少女一樣,被他的容貌和風姿而所傾倒。每天只需要看著江楓的側臉,看著他的笑容,她就覺得世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直到她發覺了姐姐邀月也愛上了江楓,一切才變了。她不敢讓邀月知道自己的心思,不敢聽江楓說話,更不敢見江楓了。只因為她知道,只要是她姐姐邀月看上的人和東西,得不到的就一定會毀去。
在聽到侍女報說江楓和花月奴相攜掏出移花宮后,哪怕她有些嫉妒花月奴,可是她心裡更多的是高興,終於有人讓她那冷漠無情的姐姐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邀月的掌控之中的。邀月對外發布了對江楓和花月奴的絕殺令,若非是移花宮裡那柄「碧血照丹青」突然失蹤了,只怕一開始來追殺江楓和花月奴的,不是十二星相而是邀月了。
憐星美麗動人的眼波深深地凝視著江楓,半晌才嘆道:「你這樣子,可真狼狽,可還是勝過世上所有的男人。當日你和月奴逃離宮之前,我就曾說過,若不想被我和姐姐找到,就毀去容貌改名換姓隱居一輩子,你為什麼不聽呢?聽說月奴給你生了兩個兒子,真可憐,姐姐可是恨極了呢。」
江楓苦笑一聲,沒有說什麼,他能說什麼呢?是他要求邀月救他的嗎?好,邀月救了他,他可以報恩,可以為移花宮做他能做到的事情,可是感情之事最不好勉強,他不愛邀月,更加不會為了活命而欺騙邀月自己愛她。若說到怨恨,他也只怨恨自己長得太過出眾了。
「二宮主,你素來慈善,我和江楓可以死,可是孩子,他們還這麼小,放過他們吧。」花月奴從牆邊起身,她咬牙將兩個孩子的和原隨雲家的二郎放在一處,就跪在了憐星面前哀求起來。
「月奴,你知道我其實也很嫉妒你很羨慕你,我本該和姐姐一樣一見面就殺了你,不過想想小時候若非是你精心照顧我,我的左腳和左手的傷勢會更重,我答應不殺你兩個孩子。稱著姐姐還未到,讓那人帶著孩子走吧。」憐星緩緩地說著。
花月奴趕緊看向原隨雲,此時原隨雲已經用毛毯將睡得香甜的二郎和江楓的一對雙胞胎兒子蓋了起來,他對花月奴開口說出了殘忍卻有真實的話語:「江夫人,你不用看著我,你要知道,這世上唯獨父母對自己的孩子才是最真心的疼愛。而我不可能照看得了三個孩子,為了我家二郎,也許會將你們兩個孩子丟棄也不一定,到時候你和江楓都不在世,誰會在意這兩個孩子的死活呢?」
花月奴神色大變,衝到毛毯邊,看著兩個兒子的小臉,忍不住就哭了起來。江楓也紅了雙眼,他雖不相信原隨雲是會為了自己孩子而丟棄別人孩子的人(江楓還未看清原隨雲的心性),可正如原隨雲所言,世上除了親生父母,其他人最多是盡一份道義,絕對不會真正心疼別人的孩子。
憐星的目光不舍地從江楓身上移到了原隨雲這邊,其中的暖色立刻就少了不少,「你就是殺了十二星相的人?你知道得罪了移花宮是什麼下場嗎?死無葬身之地還是輕的……」
「我這個人最不喜歡聽廢話的。」原隨雲淡淡地說道,卻是身形掠過了憐星,一掌拍向了身形輕拂若煙的女子。
那女子身形恍若羽毛一般落在地上,便見包括憐星在內的眾人神色都變了,只因她就是移花宮的大宮主邀月,她的容貌好似帶有一種魔力,讓人忍不住去仰望,那麼美那麼讓人驚嘆。石觀音也很美,可是卻是一種恍若仙子的美,而邀月的美,卻是清冷如月讓人想要膜拜的美。
不過在原隨雲看來就覺得很可笑,石觀音明明是個魔女,就想做「觀音」,而邀月呢,明明是張揚霸道唯我獨尊的性格,就偏長著一張清冷脫俗的臉。他拍出的一掌當然不指望將邀月怎麼樣,而是試探下所謂的「明玉功」到底是什麼功夫。
他聽江楓和花月奴說過,明玉功號稱是正宗內功心法,共分為九層,只要能夠修鍊到第六層,便與一流高手一爭長短,若能修鍊到第八層,就可無敵於天下。而練到第九層時,其人的肌膚會恍若玉石一般,更為關鍵的是功力不往外揮發而是向內收斂,也就是說和人打鬥之時,不單不損耗內力還可以增加內力,並且體內的真氣會形成一股漩渦吸力,無論什麼東西觸及了她,都會如磁石吸鐵般被她吸過去。
原隨雲並不以為天下有毫無破綻的內功之法,無論多麼高深的武功都不例外。故而他並不以為明玉功練到頂層之後就真如江楓所言的那麼可怕,但到底如何,得打鬥過才知道。
他試出來的自然是「天山六陽掌」這等至剛至陽之掌,可以說真是一切冰寒陰邪功夫的剋星。邀月本不將原隨雲看在眼裡的,這一掌之後,便露出了一絲驚異來。
「我還疑惑什麼這麼大膽敢與我移花宮作對,原來是有點本事的小子。可惜,你只能活到今天了,誰叫你幫助江楓和花月奴這兩個賤人!」邀月說出口的話依舊霸道蠻橫,冷笑一聲,一掌就拍向原隨雲,至於江楓和花月奴,她冷漠的目光掃過憐星身上,若是讓人跑了,她也絕對不會再繞過憐星的。
原隨雲清清楚楚地看見,邀月一掌擊出,掌風,不是掌風四周的空氣好似逐層冷凝成白霧,寒意迎面襲來。而邀月的臉上肌膚血色漸退去,隱隱泛起玉質的光芒。
江楓自然不會看著原隨雲死在邀月的掌下,咬牙拔劍就要闖進兩人之間,卻被憐星攔住了去路,「姐姐已經練成了第九層明玉功,這世上除了燕南天的嫁衣神功,再也沒人是姐姐的對手。」
原隨雲卻是神色不變,知道那寒氣近在眼前了,他才突然腳步前滑,身體好似被狂風吹傾斜的樹榦一般,雙掌按下后猛然翻轉,向上連拍數掌。
明明無形無狀,可眾人好似看見了有人在浮冰下方猛力擊上,打得浮冰破碎一般。邀月那寒冷至極的掌力也被原隨雲給打散。
原隨雲不進反退,身形飄逸閑適,卻有如電如光般連續拍出數掌,其勢更若大火燎燃,又猛烈如岩漿噴薄而出不可阻擋,竟是逼得邀月都不得不退開數步避過。
此時邀月眼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輕視之色,她第一次正眼打量起原隨雲來,半晌才開口道:「你得武功確實不錯,天下間當得起我這句不錯的,你是唯一之人。可是依舊不是我的對手,看得出你還很年輕,你當真要為江楓和花月奴這兩個不相干之人,和我拚命?」
原隨雲淡笑道:「在下帶著才一個多月的兒子出門,因事有倉促,並未和內子同行,更別提孩子的乳娘了。幸好遇上了生了孩子不久的江夫人,我的兒子搶了江公子兩個小孩兒的口糧。我當然不想讓我兒子斷糧了,宮主說是不是呢?」
邀月冷冷地盯著原隨雲,見他神色半點不變,才開口道:「你真不怕死?」
原隨雲淡淡地道:「我有嬌妻幼子,當然不想死。反是想讓我死之人,都死在了我的手下。」他腳下突然輕點,身形快如閃電,又是連續六掌拍出,明明他只有一雙肉掌,可好似有無數雙大掌從四面八方拍向邀月一般,更讓人覺得可怕的是,他每一掌都好似真的,一時間掌風好似烈焰滔天,遮天蔽日一般。
憐星驚呼一聲:「這個年輕人的武功確實不錯……」心裡卻是急急地跳了起來,姐姐會不會真的輸給他?
江楓和花月奴也看呆了,他們早在原隨雲殺了十二星相之時就知道他的武功奇高,可是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強。這樣的少年高手,為何江湖之上從未聽到過半點名聲?可是如今遇到了,卻是他們一家人的福氣,也許真的,能從邀月手中逃離也不一定。
邀月雙眼微眯,奇經八脈之中內真氣比從前更快地運轉起來,不但臉上的幾戶越來越透明,便是她整個人都好似被寒霧籠罩著的白冰雕像一般。她迎著那烈火岩漿一般的掌風回擊了三掌,正如給烈火和岩漿倒下了冰水一般,劇烈的碰撞聲響起,四周的樹石沙頭翻飛,破廟也搖搖欲墜起來。
花月奴和江楓趕緊將三個孩子分別抱出了破廟,再看向打鬥中的兩人時,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的,只因那兩人的打鬥已經快得讓他們夫妻倆看不清楚了。不過看憐星的神色,應該是依舊不相上下的。
原隨雲此時已經體會到了「明玉功」的威力了,確實很不凡。世上所有的高手,內力再高也是有限的,斗的時間太長自然會慢慢力竭。而明玉功練到頂層卻是使練功之人的內力猶如漩渦一般不外散,還會因為捲入對手的真氣而充盈自身,時間一長自然就會佔優勢了。
但正如原隨雲所想,世上從沒有毫無破綻的功法,明玉功練到頂層讓邀月的全身恍若冰雕,這就是最大的破綻。
原隨雲不再試探,身形突然高高躍起又突然急急墜落,好似猛虎下山一般,右邊大袖揚起時揮出的不在是掌法,而是少林寺絕技之一的「降龍伏虎羅漢拳」,左手中青光一閃,卻是「碧血照丹青」如光似電一般的劃出。
好似冰雕破碎一般,邀月後退數步才穩住了身形,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來,而她的右掌心裡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半截手掌快被削掉。赫然是受了重傷。
「憐星,殺了他!」邀月冷漠兇狠的目光盯著原隨雲,突然厲聲命令憐星道。
憐星的臉上還帶著震驚之色,半晌才道:「他居然破了姐姐你修鍊至九層的明玉功……」她看向原隨雲,猶豫著是聽邀月的命令還是趁機取姐姐而代之。
「世上從未有完美無缺的武功,明玉功確實很厲害,可是人體終究是人體,雖骨肉組成,但比起易碎的冰玉來卻更受得住重力,因修鍊內功而使得身體如冰似玉,便是最大的破綻。」
原隨雲的內力消耗不小,但是憐星不比邀月,明玉功並未練至頂層,憑藉他手裡的「碧血照丹青」,還是有一擊之力的。他神色淡然地看向憐星,突然說出了數句讓邀月神色扭曲的話語來。
「你的左手和左腳的殘疾,是邀月造成的吧。她對你不像對姐妹,更像是對屬下。你就甘心嗎?我若猜得不錯,當初你也是喜歡江楓的,可是你半點也不敢表露,就是因為懼怕你姐姐。你心裡明白,她對你也一樣能下得了手,不是嗎?所以當初江楓和花月奴逃出移花宮時,你其實是開心的,因為終於有人敢反抗你姐姐了,對不對?」
九陰真經中的「移魂*」是極其神奇的一門功夫,將人心底潛藏的秘密撥開,引人說出所想做出想做而不敢做之事。原隨雲從前覺得這功夫很雞肋,沒什麼大的用處,對於武功高深心志堅定之人根本沒什麼用處。不過今天,他卻用了。因為從之前憐星對江楓說話的神態,到她看著江楓的眼神,以及邀月出現后她的神態的改變,原隨雲決定用用看,應該會很有意思的。
憐星緩緩地轉身看向邀月,她的眼中沒有了懼怕只有憎恨,從小到大被邀月欺凌的畫面一幕幕出現在眼前,自己手腳殘疾的後果,對江楓的愛而不敢言……她突然躍起一掌就劈向了邀月。姐妹倆很快就打在一塊,好似不死不休的仇敵,一點也不像是親姐妹了。
如此一番變故,江楓和花月奴除了瞠目結舌已經找不到任何言語了。
原隨雲從江楓懷中接過醒過來睜著烏溜溜大眼睛的二郎,露出了微笑,「爹爹今天也很厲害對不對?不知道你娘和你哥哥現在好不好,是不是在家中,還是在其他的地方,真是讓人擔心啊!若是你娘碰到了這些壞人可怎麼才好呢?」
原隨雲眼中的愁色一閃而過,二郎咿咿呀呀的不知愁,咧開無齒的小嘴不知道說什麼。原隨雲低頭親了兒子的嫩臉頰一下,才對江楓和花月奴道:「我們該走了。」
江楓和花月奴才回神,抱著孩子跟著原隨雲離開了,留在破廟附近的只有還在打鬥不休的邀月憐星姐妹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