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偶遇
五日後,京城的成蹊書坊。
京城的成蹊書坊也在北城,並不在最繁華的街上,但是來往方便,車馬皆可通行。寬敞的大院子,栽滿各種樹木,現在正是秋日,桂樹掩映其中,花香怡人,一進來就給人神清氣爽的感覺。
京城繁華,李大掌柜頭腦清醒,並沒有照搬青山鎮和臨安府的經營方式。而是鬧中取靜,一個簡單而綠意盎然的超大院子中,聳立著簡樸古拙的木樓,藏書很豐富,一樓有位置可看書。別出心裁的是,院子的各個角落皆有小書亭,大樹底下,小岔路旁,石凳木椅,甚至躺椅斜靠,時常都有小驚喜。
謝大公子第一次來這裡,他看到在一棵桂花樹下,柳小公子一身白衣,躺在竹編搖椅里,手裡捏著一本書,閉著眼,桂花飄落在他白皙的俊臉上,遠遠望去,真正是公子如玉,好一番神仙下凡圖啊!
「咦,柳四什麼時候學老大了,」他扯了扯旁邊趙大公子的衣袖,「一身的仙氣!」
趙大公子樂了:「別是夢會周公去了吧!走,嚇他一嚇…..」
兩人走近一瞧,果不其然,柳小公子居然在書坊院子里睡著了。
趙大公子大叫:「王博士來了,柳四快起來啦!」
「王博士好!」謝大公子起鬨。
柳小公子正在夢中「書中自有顏如玉」呢,一被驚醒,昏頭昏腦地就對著趙大公子作揖,「見過王博士!」
趙大公子和謝大公子那個樂啊,兩人笑得東倒西歪的。路邊有書生走過,也樂得彎腰搖頭。
柳小公子清醒過來,這根本不是國子監,恨得牙痒痒的,使勁捶了兩人一拳,又自己也覺著好笑,於是也咧開了嘴。也真是,最近老被家裡老祖宗念叨要認真讀書,爭取春闈得中,這人都魔怔了。好不容易來書坊偷個懶,還被這兩個無良的兄長嚇一跳。
要知道,這京城四公子里,齊二公子排老大,出身逍遙侯府,今年二十五歲,如此年紀已經是刑部侍郎,那是整個大陳朝前無古人後估計也沒有來者的獨一份,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皇帝太子面前都掛了名的。
趙大公子也是二十五歲,是國舅爺的嫡長子,從小不愛讀書,喜刀槍好騎馬,趙國舅是罵也罵了,打也打了,無奈之下對屢教不改的兒子也只能聽之任之。這趙大公子書讀得不怎麼樣,人卻是一等一的豪爽,又愛詼諧逗趣,深得皇后姑姑的喜愛,就連待皇子們素來嚴厲的皇帝,對著趙大公子那也是板不住臉的。
好武的趙大公子十五歲時和齊二公子打了一架,然後不打不相識,從此就跟著齊二公子稱老二了。為什麼呢,很簡單,武的打不過,文的更是追不上,趙大公子認大哥認得那個爽氣,直叫京城的公子哥兒掉了一地的眼睛。
至於謝大公子和柳小公子,一個二十,一個十八,按理說這年紀也差著那麼一截,怎麼也不能與前兩位並稱啊。奈何人家會跟人哪,這京城權貴哪家不都有點牽連著的,這兩人自小跟著齊二公子,一個是謝大將軍的長子,一個是定國公最寵愛的嫡孫,本身又都是才華橫溢的翩翩美少年,跟著跟著這四人就被稱為「京城四公子」了。
今天,謝大公子是被老二趙大公子拖來的,趙大公子最近迷上了梅苑綠珠姑娘的劍舞,三天兩頭地往梅苑去。趙國舅大怒,這兒子雖然不愛讀書,可也從不尋花問柳啊,如今怎麼凈往那兒去,什麼清倌人,清倌人也是倌人。
這一怒之下,吩咐趙母,若是再往那等地方去,就讓他跪祠堂。趙大公子有妻有子的人,可丟不得那面子。想起綠珠姑娘前兩天提起成蹊書坊頗為嚮往,於是就拉著謝大公子來了,哪想到一進來就見到柳小公子。
三人相見,自是一番熱鬧,之後,相攜往書樓走。
小鶴站在三樓往下看,她今天穿了件淺紫色的錦袍,袍邊鎖著深色竹紋,挽了童子的頭髮,乍一看,好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小美少年。
「姑,噢,小公子,穿深藍長袍的是國舅府的趙大公子趙華其,他三年前進了御林軍,現在是左衛統領。據說,帝后皆愛重於他。」李新海在一旁指點。
小鶴點頭,這一看就是個爽快沒心機的,長得又是一臉正直相,宮裡的貴人整日里勾心鬥角,喜歡的就是這種人。
李新海繼續道:「左邊穿白衣的是柳小公子柳世豪,老定國公最小最寵愛的嫡孫,嗯,小佐小佑說了,他還在國子監,文采出眾,打算參加明年的春闈。」
嗯,小帥哥,大媽大嬸一見就疼姐姐妹妹一見就愛的那種。小鶴暗暗贊了一句。
「右邊著深紫色長袍的就是謝大將軍的嫡長子謝琛。」
小鶴的目光隨著李新海的介紹落在謝琛臉上,與謝大將軍一般的鳳眼,但是謝大將軍有點粗獷,他卻是精緻多了,謝夫人肯定是個大美人。
「他從沒有上過戰場吧,」小鶴感嘆,沒有絲毫戰士的氣息,就是個文人,「不知是他不喜歡呢,還是謝大將軍不讓他去?」
「這個倒是不大清楚,十年前謝大將軍離京至今,謝琛就沒有離開過京城。」李新海跟著感嘆,「倒是謝二公子謝珣兩年前跟著兵部侍郎的大公子陸煜一起去了邊關。」
「對了,王嬸子曾提過,有一次聽謝府綉娘替謝夫人抱不平,說是謝大將軍有個庶子一直跟著他。」小鶴轉頭,皺了皺眉,「難道謝大將軍要培養庶子,這不太對啊,謝夫人可是太子太傅的嫡長女,素有賢名啊!」
李新海接上道:「謝夫人管得嚴,府里的消息透露出來的極少,要不,讓小佐小佑再仔細探探。」
「不用了,」小鶴搖手,「可能過幾天我就能見著謝大將軍了。」
「他們上來了!」李新海指了指樓梯。
小鶴笑,甩了甩衣袖。「該我謝歸上場了!」
言罷,向書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