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方
話說小鶴按下煩惱，給鎮國公府諸人選禮物去了。
鎮國公府里，謝大將軍也很煩惱，要怎麼跟老父老母說呢，採薇可是.……
唉，人人敬佩的勇將，名聞三國的儒帥-謝大將軍今日第三次嘆氣。
不管了，總要有個說法的，早晚都要傷心這一次。
謝大將軍叫喚：「謝東，叫大公子兩刻鐘後去老國公爺那兒。」謝東領命去找謝琛了。
老國公爺謝廣今年五十七，按理說，這年紀對一個習武之人來說，也算不上大。無奈年輕時候，謝廣是一員真正的猛將，從來都是身先士卒，勇往直衝。二十年前，為先帝白馬會盟奠定基礎的那一戰，謝廣生生以三千人攔了北酋五萬大軍七天，創下了他一生最顯赫的戰績。也是那一戰，他渾身十幾處刀傷，身中三箭，最後一箭離心只有半寸，隨軍大夫根本無法下手。眼看生命垂危，幸好先帝御駕隨後而至，一起來的還有大陳第一名醫柯青，總算把命從閻王爺手裡搶了回來，從此也留下了病根。
白馬會盟后，三國著實安穩了幾年。謝廣兩子逐漸長大，世子謝守疆文才武略更勝其父一籌，小兒子謝守土跟父親一樣是難得的猛將。謝廣守望疆土的願望後繼有人，自己又傷病纏身，多年愧對老妻，這才安居京城，調養多年的傷病。
謝大將軍到怡樂園的時候，老國公爺正親手修剪園子里的花木，這是他居家后才有的興趣，太醫也說，養花對他受創頗重的心臟有好處。老夫人也在，正悠閑地喝著蒔花館新出的養身茶，笑看老國公爺作園丁之樂。
謝大將軍停住腳步，搖手示意丫頭們莫要出聲，他實在不忍心打斷這一幕，甚至想退縮而回。
「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還要老父相請不成。」老國公爺的眼光早就瞟到了門邊的兒子，本來不想出聲，看謝大將軍居然想後退，這才叫喚，心中奇怪，有什麼事讓這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兒子這麼為難呢。
謝大將軍腳步頓了一下，這才大步向前，道：「兒子給爹娘請安了！」
老夫人笑得開心：「疆兒過來了，晴兒，快給世子爺倒杯好茶！」
「娘昨夜休息的可好？」謝大將軍坐下，「聽王嬤嬤說，喝了這養生茶，最近睡的好多了？」
「是啊，這幾夜睡得挺香，昨日還夢到你妹妹了呢！」老夫人說道。
看老國公爺放下剪子，凈手，然後走了過來。
謝大將軍看了看四周，肅顏，道：「兒子有事和爹娘說。」
老國公爺和老夫人對視一眼，揮手示意眾人退下，「進房內說吧!」
三人前後進了房，坐下。
老夫妻倆看著兒子，等他說話。
謝大將軍則在心裡斟酌語氣。
一時，房內靜悄悄的，無言。
「見過大公子。」外面傳來大丫鬟晴兒的聲音。
謝大將軍鬆了口氣，琛兒來了也好。這些年承歡膝下，琛兒或許比自己更能安撫老父老母。
謝琛走進房間，晴兒跟進來，給幾人添了熱茶，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遠遠地和另一大丫鬟雪兒守在園子里。
謝琛給房內三人見了禮，挨著老夫人坐下，看到心愛的大孫子，老夫人緊張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了許多。
謝大將軍終於開口：「前幾日，有個小姑娘帶來了小妹的消息。」
老國公爺和老夫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謝大將軍黯然：「前年的四月二十，小妹就已經去了。」
「薇兒.……」老國公爺淚濕老眼，雖然他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可是總想著，萬一僥倖能解了毒呢？一年又一年，一直沒有女兒的消息，他也就當女兒好好地活在另一個地方。可如今……再也不能有這個奢望了。
「去了，去哪了？」老夫人疑惑，女兒十年前匆匆離去，兒子說是看上一個武將跟著走了，她當初又氣又恨，幾年不想聽她的消息。
老夫人出身定國公府，是老定國公的嫡長女，自小驕傲，雖然後來心裡也是日夜思念，到底也沒有開口叫女兒回家。
她不知道，就算她開口，女兒也回不來了。而且，每次她想提起女兒，都被父子倆岔過去了。
「祖母，姑姑已經去世了.……」謝琛伸出雙手摟住老夫人。
「去世了，我再也看不到了，」老夫人回頭看老國公爺，「採薇今年才二十八呀，不可能！」
「娘，是真的，薇兒回不來了。」謝大將軍拉住老夫人的手，鳳眼一合，兩滴眼淚掉了下來。
老夫人的眼直了，身子直挺挺的往後倒去。
「祖母，」謝琛抱住了老夫人。
逍遙侯府，適園，追風走進了齊默雲的書房。
齊默雲的書房很大，兩層，上一層放置著各種各樣的書，其中有許多孤本絕本。不可否認，天才也是需要努力的。齊二公子的大名可不僅僅靠的是天資聰穎，更重要的是他看過太多書，尤其是那些普通人一生都見不到的書。
從大陳皇帝，太子，宮裡的齊妃，逍遙侯，甚至定國公，中山侯，誠意伯，到安王，趙華其，謝琛，都曾送書給他。尤其是國子監的王博士等，有什麼好書，從來不會忘記他們的得意門生。
所以，齊二公子的書房是讀書人嚮往的地方。只可惜沒幾個能進逍遙侯府借書。
齊默雲正拿著一本講北酋風俗的遊記研究，一遍看下來，靠著椅子，閉上眼，默默的回憶了一番。然後感嘆，讀萬卷書不如走千里路，有機會一定得親眼瞧瞧，相信真正的北酋絕對不止書中所描述的那樣簡單。
「公子，」追風站在門外輕聲叫道。
齊默雲睜眼，道：「進來吧。」
追風躬身行禮，回稟：「尊公子命，我們把芙蓉巷所有住戶查了一遍，這是名單。」
從懷裡拿出一張紙放在書桌上，追風繼續說：「巷子里住的大多是六部的一些小官吏，吏部的王主事，戶部的張書令，兵部的肖令史.……」
齊默雲眼掃了一下紙上的內容，直接往下看。
「有七家有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分別是.……」追風正要仔細介紹，齊默雲舉起了手，說道：「去看看這家，從臨安府來的，李新海買下的。」
「是，」追風應諾，退出書坊。
齊默雲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過那一行字。
三月，李新海買入，六月底，住進去臨安府過來的一行人，十四五歲的小姐，幾個婢女，還有一個中年管家。這個院子不大，但卻開了個後門，直通皇家馬場。
就是你了！齊默雲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