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坦誠
謝東無聲地進來，在几上放了兩杯茶，又無聲地退下。
小鶴一手拿起茶杯，開口：「府里的暗諜在舅舅手裡吧！」
謝大將軍對她這單刀直入的問話很感興趣，頷首，「是啊，怎麼，有興趣？」
小鶴笑，這一笑，謝大將軍又覺得這只是個天真的小姑娘，瞧這笑容，甜得就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小姑娘，純得彷彿沒有任何心機。
「舅舅查到我一些什麼事？」似乎只是有點好奇，小鶴隨口問。
謝大將軍低低地笑了，小姑娘真有大家風範，看這話問得那個爽快。
「一開始，謝東他們只查了成蹊書坊和天一閣，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你當時報的是謝歸的名字。」謝大將軍頓了一下。
小鶴介面道：「查無此人？」
「是，」謝大將軍心說，你一女扮男裝的小姑娘叫人怎麼查，「其實查無此人比其他更引人注目，於是，謝東動了戶部的暗子。」
謝大將軍贊道：「你很會用人，李新海一點也沒欺瞞你，成蹊書坊和天一閣都在你的名下。」
「李大哥就是太實誠，其實我原意是都掛在他名下的。」說著，小鶴忍不住有點得意，「舅舅，我看人的眼光可好了！」
「好，」謝大將軍大笑，「於是一下子被人揪住了小尾巴！」
小鶴嘟起了嘴撒嬌，「才不是呢，人家不露出小尾巴，舅舅肯見我嗎！」
小鶴放下杯子，很自然地扯了扯謝大將軍的衣袖，「舅舅還查到些什麼？」
謝大將軍無奈，收回自己的袖子，輕斥：「像什麼樣子，坐好！」
小鶴嘻嘻而笑。
「你這小丫頭，」謝大將軍搖了搖頭，繼續剛才的話題，「查了林茂，林遠山，還有李新海，對了，李新海好像是南粵大族閔家的人，你知道嗎？」
「哦，原來是閔家嗎，」小鶴皺了皺眉，「我不知道，我只知他家對不起他，而且，他的生母死了。」
「這樣就好，」謝大將軍道，「你自己多長一個心眼，知道嗎，就算是信得過，也要留個後手。」
這話是真關心，小鶴知道好歹，鄭重其事地點頭。
謝大將軍輕描淡寫地繼續說，「我和你外祖父都知道你另外有打探消息的渠道，我們也不想追根究底，但是，」謝大將軍的語氣忽然變得很嚴肅，「小鶴，這裡是京城，萬事不可輕舉妄動，一旦你出現在人前，皇家，官府，還有各大家族的暗諜可不是吃素的。」
小鶴站起身，誠心誠意地給謝大將軍行了個大禮，「謝謝大舅舅！」
「舅舅既然知道娘的遺願，也知道小鶴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原因，」小鶴直視謝大將軍，「娘的兒子何在？請舅舅指點迷津。」
謝大將軍也不避讓，直言：「一切等你見了悅兒再說。」
「悅兒？！」小鶴喃喃重複。
謝大將軍不再說話，走回到書案邊，拿起了筆。
小鶴盯了半晌，確定謝大將軍不會再開口了。
於是，行了個禮，無聲地退出書房。
等她退出房間，謝大將軍停住筆，嘆：「真是個好苗子，可惜是個姑娘！」
走進房間的謝東忍不住插嘴，「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很不錯！」
「一個書生意氣，一個爽直性子，不夠啊！」
謝大將軍思索了良久，嗯，倒是悅兒還能看看！
次日，小鶴早早跟老夫人和當家的謝大夫人回了話，要回芙蓉巷的老宅子。
謝大夫人周全地派了馬車，還安排了兩個府兵相隨。小鶴婉言謝絕了。
她還沒正式在京城亮相，低調一點的好。
如果可以，小鶴永遠不想站在眾人眼前，那樣就不會有太多的明槍暗箭。可惜，希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回到彷彿久違的小院子，小鶴陰沉的心情頓時明快了許多。
不管三七二十一，換了衣服，先奔向後門，直衝小山上去了。
今日跟隨的是橙衣和藍衣，兩人只能相互瞪眼，回院子親手去安排吃用了。
小鶴輕快的身子在樹叢中忽隱忽現，如果齊默雲在，肯定會明白，小姑娘是沒有輕功，可架不住人家天生會狼王的「輕功」。
狼行千里，千里無蹤。
小鶴很快找到了白狼。
「小白！」一個跳躍，小鶴撲向白狼。
白狼嗷嗚出聲，彷彿知道一般，把身子湊到小鶴旁邊。
都說動物通人性，狼王尤甚，再說，小鶴這具身子實實在在跟了母狼好幾年，甚至能模擬地發出狼語聲。
一人一狼在山裡一陣亂竄，小鶴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甚至唱起了歌。
我從山中來，帶著小白狼，
安在小院中，希望它快樂。
一日喂三回，時時勤相伴，
小白卻黯然，一點不開心。
性本愛山丘，豈能想羈絆，
放狼回大山，從此樂逍遙。
一首《蘭花草》，被改得面目全非，虧得她還唱得那麼起勁。
遠遠的，齊默雲隱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中。
他收到小鶴回府的消息后，找了個借口，從刑部出來，直奔皇家馬場邊上的小山。
果然，他靈敏的耳朵遠遠就聽到了小鶴的歌聲。
齊默雲不敢跟的太近，小鶴也許發現不了他，可白狼一定會感覺到，動物的靈敏性其實比人高多了，尤其面對狼王，齊默雲不敢有絲毫大意。
等聽清楚小鶴的歌聲，原本被那輕快優雅的調子吸引的齊默雲再也忍不住了，咧開嘴，無聲地笑了。
小姑娘真是太有趣了。比起自己見過的所有的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小姑娘簡直就像是一股清流。
可以預見，等小姑娘正式進入京城的貴族圈子，必將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小鶴絲毫不知道被偷窺，她懶懶地靠著狼背，眯著眼，初冬的陽光真是舒服，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小鶴真不想起來。
良久，小鶴長嘆一口氣，該回了。不能把橙衣和藍衣急哭了，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了。
小鶴站起來，拍拍衣衫，「小白，跟我回去吃烤肉去！」帶著白狼下山了。
齊默雲忙往後躍，白狼低低地吼了一聲，小鶴轉頭四下里瞧了瞧，沒發現什麼，摸了摸小白，走了。
齊默雲看著小姑娘和白狼隱入樹叢中，默默而立。
得找個機會認識一下小姑娘，什麼機會呢？
不能急，慢慢來，有鎮國公府護著，小姑娘暫時出不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