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侍佛
小鶴回到上山的那條道上時，藍衣果然已經急了。
看小鶴和青衣回來，吁了口氣，嗔怪地看了青衣一眼。
其他幾個丫鬟不敢多言，跟著簇擁著小鶴往上走。
鎮國公府的下人都知道，別看這表姑娘年紀輕輕，這府里上上下下可都看重得很。
沒瞧見，老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嬤嬤之一-張嬤嬤已經在表姑娘屋裡了嗎！
「當，當，當……」林間古寺傳來悠揚的鐘聲。
小鶴突然心生怯意。佛家信奉三生三世，那自己這莫名其妙的人生該如何解釋呢？
從前不信佛，也不信其他任何宗教的小鶴迷惘了。
或許自己也應該在佛前上一炷香吧！
「小鶴，快過來！」眼尖的林氏看到了小鶴一行人，於是叫喚。
不知怎的，內心裡林氏其實不太喜歡這個表姑娘。
只是一個被小姑收養的，居然把葭兒的風姿全掩蓋了，真正是……
轉神間，小鶴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二舅母，」小鶴不是沒有看到林氏眼底的那一絲不喜，不過她並不在意。
鎮國公府只是她旅程的一個站點，而且，真當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嗎，小鶴笑，笑得連林氏也不得不承認自家女兒似乎真的稍遜一籌。
林氏拉過小鶴的手，「來，我們家老祖宗可是急了。」
小鶴跟林氏進了大殿。
一個鬚眉皆白的老和尚正跟柳老夫人說話。
林氏給小鶴灌輸常識，「這是報國寺的主持靜一大師，常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講佛，京城僧人中威望最高，是有名的高僧。」
小鶴點頭，「謝二舅母教導！」慈眉善目，果然是得道高僧的樣子。
靜一大師和柳老夫人寒暄了幾句，合掌告辭。自有知客僧引路，帶著眾人前去禮佛。
小鶴上前幾步，不聲不響地跟在謝顏葭後面。
謝顏葭若有所覺，微一側首，慢了半步，和小鶴走在一起。
眾人跟著柳老夫人，在知客僧的指引下，該上香的上香，該磕頭的磕頭，前後三大殿走下來，柳老夫人已氣喘吁吁。
長著一張和氣胖臉的知客僧稽首，「請老夫人到側院休息，寺里已經把老夫人常來歇息的房間收拾妥當。」
「謝過知客大師，有勞啦。」柳老夫人還禮。
知客僧又道：「閉關兩年的慈安師叔祖昨日出關，巳時在前殿講經，老夫人若有興緻，可一觀。」
「慈安長老，」柳老夫人被晴兒扶著的手抖了一下，「好的，我們一定去。」
謝顏葭在小鶴耳邊輕語，「慈安大師很有名氣，大家都說他連皇宮都說不進就不進，就那樣，陛下還是很中意他。」
「真的啊！」小鶴道，「等一下，我也去瞧瞧。」
講經的時間尚早，小鶴跟著在側院休息。
老夫人的情緒有點低落，揮手讓各人自去歇一歇。
藍衣剛端了一杯茶，早一步跟柳老夫人上山的張嬤嬤過來了。
「姑娘剛剛可累了。」張嬤嬤進屋就急急說道，「還不快歇一歇！」
「沒事呢，」小鶴示意藍衣給張嬤嬤也上杯茶，「嬤嬤快坐下，我正想聽嬤嬤說說話呢。」
「姑娘一定是想知道老夫人怎麼不高興了吧？」張嬤嬤笑容滿面地上前。
不愧是在老夫人面前服侍的，這觀人察色的本事一等一的好。
小鶴也笑，「是啊，嬤嬤快來說一說，省得我待會兒犯了忌諱。」
看來自己真是好福氣，跟了個聰明主子。張嬤嬤的笑意更深了。
原來，十幾年前，謝採薇及笄后，柳老夫人也帶著她來報國寺拜佛。
禮佛完了，正待回府，有小和尚來請，說是慈安長老有請。
柳老夫人大喜，那時慈安長老已經名滿京城，很少見外人了。
柳老夫人帶著女兒單獨見的慈安長老，回來後面色不虞，兩個媳婦都不敢多問。
張嬤嬤還是後來無意中聽到老夫人和老國公爺說話才知道，原來，那日慈安長老只跟老夫人說了兩句話。
一句是：謝大小姐命途多舛。
另一句是：請謝大小姐侍佛五年，以解厄運。
張嬤嬤感嘆：「老夫人當然不信這話，有兩大國公府的庇護，大小姐怎麼會命途多舛呢！」
張嬤嬤的眼忽然有點濕潤，她想起了大小姐，那也是她看著長大的，說起來她跟自己女兒相處還沒跟著大小姐多呢。
小鶴的手輕輕撫摸茶杯，若有所思，「嬤嬤，外祖父也沒有在意嗎？」
張嬤嬤回神，「老國公爺一生征戰，哪會信這個，若不是當時慈安大師名氣太大，說不准他都能打上門去。」
小鶴想想也是，要是自己，以前肯定不信，就算是現在，恐怕也……
「信是不信，可老國公爺還是加強了對大小姐的保護，」張嬤嬤繼續說，「那一陣子，說起鎮國公府大小姐，大家第一反應就是那一群日夜守候的府兵。」
小鶴感慨，有句話怎麼說，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謝大小姐出事應該是在兩年後吧，這幾年下來，人心都懈怠了。
果然，張嬤嬤也發出一聲長嘆。「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年，莫說是不知道此事的人，就算是老國公爺夫妻都淡忘了。哪想到……唉！」
小鶴卻在想，老國公爺和老夫人只怕只關注「侍佛」兩字，忽略了慈安長老口中的「五年」。
據小鶴所知，這京城裡似乎頗為偏愛侍佛。
聽王嬸子說過，太后信佛，一年裡有大半日子住在寺院。
因而，京中貴婦也常常以服侍佛祖為名來討太后歡心。
據說，有幾個還長期入主庵堂不回府的。
可是，年輕小姐那是不可能的，十五歲的謝大小姐如果在佛前修行五年，那豈不是連花嫁也錯過了。
說話間，時間過得很快。
老夫人身邊的霜兒很快來通知小鶴，老夫人要去聽慈安長老講經，如果表小姐有興趣，就請過去一起。
小鶴連忙起身，跟著去了。
張嬤嬤和藍衣青衣趕緊跟上。
說實話，小鶴剛來時的膽怯沒了，她現在迫切地想見見慈安大師。如果能說上話，那真是太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