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有那麼一瞬間腦袋裡空白一片,像是晃了晃神的時間又像是眨了眨眼的功夫,這個世界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昏暗的天幕被遮天蔽日的塵土和煙幕充斥著,金鐵交鳴之聲,嚎叫喊殺之聲,利器割開皮肉之聲爭先恐後地鑽進她的耳朵里,撕扯著她耳膜的同時也沒放過她的大腦。
頭疼欲裂。
這是幻覺?蘇佑玥糊塗了,右手緊握的長槍很沉重,掌心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微微犯疼,可是她怎麼會提著長槍?她明明……
腦中交錯著閃過模糊的片段,然而她都還來不及把事情拼湊起來,一個服裝詭異的壯碩男人舉著大馬刀就沖了過來。亮晃晃的刀刃閃著令人心悸的寒光,蘇佑玥只覺得頭皮一陣麻,下意識地用槍一挑一刺,槍尖刺穿皮肉的滯澀感通過木質的槍桿傳到她的手上,手一抖,鬆了槍桿。
那個被扎服了個對穿的男人跪倒下去,蘇佑玥只覺得自己快瘋了。
這什麼情況?她不是應該在操場上給那幾個兔崽子示範雙杠的動作要領么?怎麼晃了個神就到了這裡了?還有……她剛剛是不是殺了個人?
顫顫巍巍地倒退幾步,是做夢吧?可是這感覺未免也太真實了一些,舉目四望,看不到邊境的戰場,每一秒都有人死在刀鋒之下,飛濺的鮮血肉屑讓她覺得天旋地轉,然而她根本沒有時間思考或停留,一匹戰馬馱著一個受了傷的男人沖了過來,那人的身後,提著大刀的胡服男子緊追不捨。
跑在前面的男人皺著眉看了一眼明顯嚇壞了的蘇佑玥,一個急停,轉身給了後面的追兵一個回馬槍,後面的男人顯然也不是吃素的,大刀一揮輕輕鬆鬆就格擋掉了,冷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們漢人就是喜歡使這種見不得人的招。」
「說得你們多光明磊落一樣。」那男人也是冷冷一笑,「沒了那幫礙事的,總算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場了,多恩將軍,有興趣來一場么?」
聞言,多恩心中暗暗叫糟,他是被小勝沖昏了頭,沒發現竟然跟副將走散了,面上卻露出不屑的表情:「戰便戰,我還就不信我連個半死的人都打不過。霍了塵,你今天死定了!」
馬上兩人所散發出的氣勢讓近在咫尺的蘇佑玥忍不住跌坐在地上,猶豫震驚和恐懼,她的身體竟然完全不能動,情緒卻反而穩定了下來。
她一定是受傷了,後背疼得厲害,每呼吸一次粗糙的衣料都在傷口上來回蹭一下,疼痛感刺激著她的神經讓她保持清醒,而這痛感也明明白白地告訴她,眼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幻覺,不是做夢。
她是一個小兵,而且很可能現在是個男人。
晃神前的記憶被一點一點想起,作為小學體育老師的她在雙杠上給學生示範動作的時候頭朝下摔在地上,然後,然後就狗血地穿越了!更狗血的是關於這個身體的記憶是一點兒也沒有!現在什麼情況?難道一上場就要領便當嗎?那兩個傢伙誰才是自己人?
在蘇佑玥努力分辨敵我的時候,多恩和霍了塵卻是全新專註於這場比鬥上,事實上,誰也沒指望能把誰殺掉,兩人實力相差無幾,這在前幾次的小規模戰役上已經很明白了,雖然霍了塵稍勝一籌,但他如今負傷,能和多恩戰個平手已算僥倖。而多恩雖然沒有受傷,卻是個怕死的孬貨,之所以敢追上來一是看準了霍了塵受了傷實力不濟,二則是畢竟身後跟著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副將,實在不行讓副將抽冷子來一下也夠霍了塵受的,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居然跟副將走散了。
兩人都是拽著韁繩兜圈子,試探性地幾次出手都是碰了一下兵器就退了回去,霍了塵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腦袋也昏昏沉沉起來,這是失血的癥狀。
多恩當然明白越拖下去對自己越有利,所以也不著急攻擊,一味地用言語挑釁:「嘖嘖,霍將軍,你可知即使是在我夏國國都你都是個有名的人物?年紀輕輕便坐上將軍之位,雖然只是個從五品的游騎將軍,可便是我方元帥都很看好你,說是若不除你必成大患。今日看看也不過如此,本將甚至都不必同你交手,只需再等一會兒便能斬你於馬上,哈哈,你可有感想?」
強忍住暈眩的感覺,霍了塵勾唇一笑:「跳樑小丑而已。」
「你!」多恩眼神一利,差點忍不住衝上前,但所幸還算理智,冷冷一笑:「你以為我會中你的激將法嗎?」
一旁看著的蘇佑玥無語,嘀咕道:「你不是差點就中了么。」
戰場的喧鬧一下子離三人遠去,雖然蘇佑玥自認分貝不高,但多恩和霍了塵是什麼人,一下子兩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蘇佑玥的身上,多恩怒極反笑:「我當是哪裡來的東西如此膽大包天,原來是成國的小兵,霍將軍真是練得一手好兵,我們夏國可是只有戰死的兵沒有嚇死的。」
有些人就是有一開口就讓人厭惡的本事,蘇佑玥眨了眨眼,反口道:「雖然我是不知道你是誰啦,但你的意思莫非是你們國家的兵包括你自己都不是東西?」臉上的表情是又好奇又無辜。
「噗!」霍了塵不合時宜地笑了出來,不知是不是失血過多,居然連笑點都低了,正了正表情才說道:「怎麼能這麼說話,多恩將軍除了不是人以外還很是東西的。」
蘇佑玥露出恍然大悟的的表情,讓多恩更加惱火,僅剩的理智都被怒火燃燒殆盡,雙腿一夾馬腹直衝蘇佑玥而來,兩人距離本來就不過十幾丈,幾個呼吸的時間多恩就能過來一刀結果了她,蘇佑玥一驚,原本不聽指揮的身體竟然能動了,然而這根本沒有什麼幫助,她的動作再快能快的過馬么?在這個時候,蘇佑玥無比後悔起自己的嘴賤來,死在這個戰場上,連個墳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