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來者不善
梁暮歌對於蘇佑玥這番話覺得有些不解,如果說她是相信了北雲那這和前種方法幾乎一般無二的安排是幹什麼?若是她不信北雲,又何必讓他照顧自己的後路?而且還這麼為難人。
北雲想了想,問的卻是另一件事:「那等公子需要小的的時候小的該如何聯繫公子?」
「聲名鵲起的時候還怕別人找不到么?」蘇佑玥只是笑了笑。
北雲沒有答話,房間里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梁暮歌不斷地猜測著蘇佑玥的用意,蘇佑玥則半閉起眼睛假寐起來,說了那麼多話,她真有些累了。
跪在地上的北雲面色變換不定,心中也是思緒萬千,不過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就做了決定,開口道:「求公子賜名!」
他決定繼續替蘇佑玥辦事,所以原本的名字就不能用了,蘇佑玥聞言睜開了眼睛:「你原本叫什麼?」
「……何小狗。」北雲有些難為情地說起自己原本的名字,父母幾代都是種地的,姓是祖上傳下來的,名字卻沒那麼講究了,村子里叫大牛小熊的多的是,叫小狗的也有不少,只是這些名字和蘇佑玥給他的名字比起來就差太多了。
「呃,那你以後就該回自己的姓,名字就叫憑君吧,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我最喜歡的詩句。」當初不明白自己自己為什麼喜歡,但是現在明白了,大約她骨子裡也是個會踩著那千萬枯骨前進的人吧。
這段昏迷的時間她想了很多,在那個能困住魂魄的幽暗空間里,這裡不是講人權講法制的現代社會,而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古代,她如果不順應這個的規則就算再怎麼退讓也沒有用,因為這個世界的規則,是優勝劣汰弱肉強食,她退得越多,別人逼得越緊,這就是規則,這就是現狀,不爭,就死。
她知道北雲是什麼樣的人,和這個皇權世界里的大部分人一樣骨子裡刻著一種奴性,讓他為自己努力他會覺得惶恐,而讓他為了自己的主人努力卻是一種光榮,他不是沒有野心,只是他的野心不是成就自己而是成就主人,蘇佑玥正是看清楚了這一點才會這麼安排。
「我知道你擔心我不去找你,其實我也擔心你會不會卷了銀子就跑或者把我出賣給別人,我知道我不會失言你也知道你不會失信,但畢竟我們都不是彼此。這一次就當我們是打了一個賭可好?我們都不能讓彼此賭輸了。」蘇佑玥有些吃力地看向北雲,嘴角微彎,目光沉靜,看得北雲一顆亂糟糟的心像被人拿著梳子給理順了一般,他看著蘇佑玥,鄭重地拜下去:「北……何憑君定不讓公子失望。」
躺在床上的蘇佑玥只來得露出一個微笑便沉沉睡了過去,她實在是疲倦極了。
梁暮歌把手裡的粥碗遞給了何憑君,一手扶著她的後頸一手取走她靠著的大迎枕,讓她躺下,又替她掖好了被角才同何憑君一起出去了。
蘇佑玥醒過來的事很快就傳到了趙弘的耳中,乍聽到此消息的趙弘挑了挑眉毛,放下手中的書卷看向跪在地上的太監:「消息確實?」
「回皇上的話,千真萬確。」太監趴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以他對趙弘的了解又怎麼會不知道此刻他的心情已經壞到了極點,只好暗自祈禱希望皇上等他走了之後再發火。
趙弘的心情的確很差,從半個月前開始就很差,中元節當日他一回宮就安排了人手要去暗殺蘇佑玥,可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早一步有了防備,暗殺不成還折損了幾個好手,須知這些人可不是尋常的侍衛,培養起來是非常不容易的,他雖然氣憤但也沒有再派人過去,反正從傳來的消息看蘇佑玥大概也是活不成了。
這些日子蘇佑玥昏迷不醒,他的心情還是不錯的,只需繼續這樣下去,不用他動手蘇佑玥也會死,而且那梁家兩父子不也束手無策么,他只要耐心等著就好了。
可是沒想到現在居然傳來蘇佑玥已經蘇醒的消息,這怎能不讓他心情不好?蘇佑玥這一醒,他的籌謀不就落空了么?不行,他必須讓她死!
若是趙期同旁人說起過要蘇佑玥死的想法只怕沒有人會同意,可是他誰也沒有說,也無人同他分析其中利弊,他絕不會想到這麼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讓他失了民心。
夜沉如水,厚厚的雲層堆積在岩陽城的上空,遮住了夜晚唯一的光源,好幾條身影在這黑夜中起起落落,無聲地往著梧桐巷飛奔而去,他們身負皇命,要不留痕迹地殺死昭武副尉。
蘇佑玥的那處宅子里,值夜的三猛不斷地打著呵欠,前幾日蘇佑玥昏迷,宅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繃緊了弦,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現在一放鬆下來,積攢了多日的疲憊就像開了閘的洪水奔涌而出,沒一會兒,三猛就坐在門檻上睡著了,一條晶瑩的絲線從他的口中墜到了地上。
中院里悄無聲息,袁錦程和梁暮歌都睡下了,一個呼嚕打得震天響,一個也被連日的睏倦和壓力壓倒睡得深沉,守在邊上雙眼緊閉的川穹耳朵忽然動了動,猛地張開了雙眼,凝神細聽,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西雲替代了何憑君搬著小板凳坐在了蘇佑玥的房門口,右手支著下巴打著盹兒,房裡還有竹惜照看著,蘇佑玥輕淺的呼吸讓竹惜也昏昏欲睡起來,看公子這樣子似乎能一覺到天亮。
除了川穹,誰也不知道此刻正有幾個身影站在中院門廊的屋頂上觀察著寨子里的一切,其中一人揮了揮手,所有人都從屋頂上跳進了院子里,然而還沒有什麼動作,卻聽一道炸雷般的男音響起:「何方宵小!報上名來!」
幾人都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做出防禦動作,月亮在這個時候露了頭,他們清楚地看見一人正負手站在他們剛才站著的屋頂上,夜風吹得那人衣袂飄飛,可是他的目光,冷冽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