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埋伏
從成夏邊境到夏國的耶格城,直線距離八百二十七里,最近路線一千三百五十七里。途徑一座大山,四條河道,三座城池和一片沙漠,按一天趕五十里路算,中間如果不休息,需要二十八天。
而和親隊伍剛走出第一個五十里,就遇到了埋伏。
雷多利選擇的紮營地點在一個小山坡的背風面,地勢平緩,積雪也不多,蘇佑玥也覺得不錯,雖然她其實不太懂地形之類的,但看除了那山坡以外都四面寬闊,想著就算有什麼意外也能及時反應便沒有反對,所以安排了巡夜之後就讓眾人休息了。
前半夜,除了呼嘯的北風和偶爾噼啪作響的火堆以外什麼聲音也沒有,後半夜也算平靜。
然而,危險其實一直隱身於這皚皚白雪之中,黎明前那最黑暗的時候,爆發了,無聲無息。
蘇佑玥是被塵硯叫醒的。
塵硯將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不要出聲,然後指了指帳篷上那在火光映照下弓著腰正行兇的身影。
原本還有些迷糊的蘇佑玥猛地驚醒,即便光看影子也能知道那身影已經悄無聲息地放倒了一個守夜的人,也顧不得許多,來不及穿鞋子就跑出了帳篷大呼「敵襲」。
蘇佑玥一出現立刻驚動了那些身影,立馬有兩個道人影沖著蘇佑玥飛奔過來,帶起一陣陣刺骨的冷風,頃刻間,手中兵器閃著寒光已經到了蘇佑玥的近前。
蘇佑玥雙眼一眯,矮身躲過那仍沾著鮮血的匕首,借著這個姿勢拔出了綁在褲腿上的匕首,左手格擋住對方掃過來的腿后反手一抓,讓對方無法把腳收回去,右手順勢用力一刺,本就是利刃的匕首輕而易舉地就刺穿了對方的大腿。
鮮血流到蘇佑玥的手上,並沒有想象中的溫熱觸感,再看眼前這人一身雪白的衣衫,蒙面巾也是白色的,甚至連頭髮都被包在了白布里,哪還不明白對方恐怕在他們到達這裡之前就埋伏好了。
那人被刺了那麼一刀也不退,反而左腳一抬狠狠地往蘇佑玥的胸口踢過去。
蘇佑玥胸口本來就有傷口,雖然基本上已經癒合了,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時不時地還是會覺得疼。此刻那人飛踢過來,她下意識地就放開那人的腿雙臂護在胸前,被踢了個正著不說還讓那人鬆脫了鉗制。
被踹了一腳的蘇佑玥退了好幾步倒在地上,壓壞了帳篷。
此刻,蘇佑玥那一嗓子起了作用,原本安睡的眾人都醒了過來,多恩和巴爾格更是乾脆利落地幹掉了兩個刺客。
此次行動本就是暗殺,所以來的人不多,那被蘇佑玥扎穿大腿的人掃了一眼營地,已知事不可為,用別有意味的眼神看了一眼蘇佑玥之後屈指放在嘴邊吹了一聲長哨,然後頭也不回地飛掠而去。
緊接著,應和著這聲長哨,營地里的白衣人都是飛退,多恩想要追上去,卻被掙扎著起來正滿帳篷找鞋子的蘇佑玥給叫住了:「別追了,追也追不上。」
多恩臉色難看地瞪了蘇佑玥一眼,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帳篷,雷多利和巴爾格一臉嚴肅地走了過來。
一邊指揮著清點傷亡,蘇佑玥一邊跳著腳穿上了鞋子,把匕首插進了靴筒里,想了想,又拔出來,還是插進了小腿上綁著的那條布帶里。要不是過了邊境總覺得心裡不安,沒把匕首留在靴子里,今天說不定就玩完了。
「怎麼會這樣?」巴爾格看著稍稍恢復秩序的營地,皺著眉說,這句話比起在問誰,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大意了。」雷多利輕嘆一聲,看到那些刺客的裝束,他也猜到了對方恐怕一早就埋伏在了雪地里。
一踏上自己的國土他的警惕心就降低了,沒有派人去檢查小土坡的另一面,這才有了現在的結果。
蘇佑玥見他自責,擺了擺手道:「有心算無心,著了道也不奇怪。」
雷多利面色複雜地看著蘇佑玥,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比起蘇佑玥這顆嫩蔥,他算是活了一把年紀了,遇到事情不但沒能先一步察覺,在事發的時候還是被人叫醒的,現在又被她安慰,換了誰心裡都不會舒坦,更何況這個人還算是自己的敵人。
此時,被蘇佑玥安排去清點傷亡的小隊長過來報告情況了,雷多利便和巴爾格輕聲地商量了起來,竟也沒有避著蘇佑玥的意思。
「你看這次是誰出的手?」雷多利皺著眉思考著對方的來路。
「多半是木爾塔,明裡暗裡的,這種事情次數也不少了。」巴爾格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個木爾塔的嫌疑最大。
邊上的蘇佑玥一邊聽著小隊長的報告一邊留心著兩人的對話,關於這個木爾塔,李付知是和她說過的。
赫哲對夏國的皇位垂涎已久,而之所以只能垂涎,就是因為這個名叫木爾塔的人,作為當今夏國皇帝的舅父,木爾塔手中的兵權雖然比不上赫哲,卻也到了讓赫哲忌憚的地步。
兩個人作為夏國的肱骨之臣,許多年來都是明爭暗鬥,這多多少少也影響了夏國的國運,須知攘外必先安內,內部團結了的話,夏國這塊骨頭也不會那麼好啃。
兩人對這隊刺客來歷的猜測並沒有影響蘇佑玥,她從頭到尾都很明確這隊人的來歷,絕對不是那個木爾塔。
雖然不知道木爾塔對於連氏的忠誠度有多高,但至少有一點很明確的是,木爾塔是保皇黨。和親對於連氏來說是好事,他絕對不會阻止,說不定還會促成這件事,另外從李付知隱隱約約透露給她的那些信息里,她猜想可能趙期已經和木爾塔達成了什麼協議。
看著不明真相的雷多利和巴爾格還在那邊討論誰是幕後指使,蘇佑玥無奈地一嘆,他們還把眼光放在內部矛盾上面,卻不知道外面的危險已經越來越近了。
要不要告訴他們呀?蘇佑玥對著已經泛起魚肚白的天空又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