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山賊
焦挺將貿然闖過來的漢子死死的摁在地上,西門慶仔細打量一眼,卻不是城西頭金銀鋪子的老掌柜,蘇炳文蘇大爺么?
慌忙上前一步,將他扶起道:「蘇大爺安好,我兄弟不認得你,休怪休怪。」
蘇炳文也顧不得身上的臟泥,看了眼焦挺,見他生的粗黑雄壯,連連擺手道:「不怪,不怪,這漢子倒是好大的力氣,好俊的伸手。」
西門慶心中暗暗皺了眉頭,心說蘇炳文被焦挺摔了一跤,不僅不怪罪,反而眼角含有一絲的喜意,再看他方才慌忙的神情,怕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求我?
「蘇大爺,你什麼事找我,憑的這般著急。」
蘇炳文聽了翻身下拜「我早就聽說你慶哥兒的名號,今日特來請你救救我的性命。」
西門慶扶著他的臂膀,不讓蘇炳文下拜道:「蘇大爺,您是咱們縣裡的的大善人,有跟我家是交好的,但有甚麼吩咐的,你只說就是了,怎麼敢當一個請字呢?」
蘇炳文緊緊攥住西門慶的臂膀道:「還請慶哥兒救救我兒的性命。」
玳安道:「蘇大爺,你莫不是跌壞了,要救性命去找那蔣大夫,我家主人又不會治病救人。」
蘇炳文道:「此事旁人不成,唯有慶哥兒能救我。」
「這位官人,你有什麼急事便直說了吧,不要耽擱我們。」方才問話能不能吃飽的壯漢粗聲喊道。
蘇炳文明顯被這大漢唬住了,愣了一瞬,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沖西門慶道:「這裡人多嘴雜,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到別處相敘。」
西門慶見他面色急急惶惶,相來是有什麼大事,心中略一思索,也不耽擱,直言道:「便聽蘇大爺的。」
轉過頭來,沖著眾人喝道:「抱歉了諸位,今日本想著招攬幾名好漢,幫我看緊門戶,不想蘇大爺有事來找,不能在此耽擱,諸位要是有意,還請到我家藥鋪請茶。【零↑九△小↓說△網】」
說罷,給眾人遞個眼神,將桌子上的金銀收起,至於那些饅頭酒肉,便一發送給眾人。
本待還想吵鬧的人,一瞧有酒肉饅頭吃,哪個也顧不得了,都沖著西門慶喝了一聲謝,便爭著去搶吃食,只留下方才那大漢,看著西門慶幾人離去。
這日選的家丁護院,那就是西門慶自己的班底,必須要自己親自把關,方才能放心得下,玳安、薛永等人雖然也是忠心的,但有些事情還是自己親力親為的好,不然日後有你後悔的。
西門慶喚上玳安、焦挺、薛永三人,與蘇大爺往一處僻靜的酒肆去了。
撿個雅閣,幾人落座,唯獨玳安留在門外,探照著不要別人近前。
蘇炳文見西門慶這般謹慎小心,心中也不知是該喜還是憂。
西門慶見他臉色變換不斷,額頭間已然冒出密密的一層虛汗,便先開口問道:「蘇大爺,這裡座的都是我的心腹兄弟,你到底有甚麼事情找我,請說說吧。」
蘇炳文道:「還請慶哥兒救救我加孩兒的性命,此時他已經危在頃刻之間。」說著蘇炳文就又要跪拜在地。
西門慶攔住他道:「蘇大爺休要這般的姿態,有甚麼事情請只說吧。」
「慶哥兒可知道卧虎嶺么?」
西門慶點點頭道:「略知一二,早年也曾去過一回,那裡山勢險峻,從高林密,狼蟲虎豹多有出沒,還有打劫的強人也藏在那裡存身。蘇大爺問這個作甚?」西門慶雖然口中問著,但心中已然盤算,前幾日鄆哥兒來說,那卧虎崗被一個名喚『穿林虎』的惡漢佔據了,不僅如此,他還聚集了一二百的嘍嘍兵,為他耀武揚威,劫掠了好些個人家。蘇炳文這般的慌忙,又提了卧虎崗,看來是他家兒子被那山賊給劫持綁票了。
「不瞞你說,我蘇炳文老來一世,就得了一個兒子,前幾日去他舅舅家探親,不想走到半路,被那惡賊劫掠了去,昨日有人傳信給我,叫我準備紋銀千兩,銅錢萬貫,贖買我兒子的性命。若不然就叫我那可憐的兒子,梟首殺了,扔在山中喂虎狼。」果不其然,他說的就是此事,只是言說道此處,蘇炳文心中憂憤,老淚縱橫,哀求道:「大郎我知道你是個英雄的人物,萬望你救救我那苦命的孩兒,若他有個不測,我這條老命也難以存活。」
可憐天下父母心,蘇炳文這般的哀痛,再坐的都心有戚戚。只是那山賊可不比旁人,要去山賊窩裡救人,一個不慎怕就要送了性命。
一時間,眾人都看向西門慶。
西門慶半分遲疑也無,只朗聲道:「我當是什麼事,佛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是你蘇大爺的事情,放心只要你孩兒先還活命,我就幫你救他出來,只區區幾個賊寇,看我斬了他們的頭顱回來請賞。」
倚在門外的玳安心急,這般的事情怎麼能答應,小主人不要命了么?有心闖門進去,可惜又懼西門慶的威嚴,一時在門外左右徘徊,不知該如何只好。
而薛永、焦挺二人則在心中暗暗稱讚,果然不愧是西門哥哥,這般危險的事情,只當做無事一般,真乃是仁義奢遮之人。
蘇炳文聞言,滿心歡喜,噗通一聲又跪倒在地,這一見西門慶,前後多次俯身行禮,這也不怪他,實在是護子心切,聽言道:「要是能救得小犬性命,我蘇炳文願意將一般的家產送給大郎,以為謝禮。」
蘇炳文祖上幾代都是經商的,縣裡多少的生意都是他家在把持,雖然不能稱之為陽谷首富人家,但家中卻也有真真的萬貫家財,當然這不算店鋪、良田,只算現銀銅鈔,根本不是西門慶家裡能比的。
現時他說要半個家產相送,西門慶心中一熱,但卻拒絕道:「蘇大爺這般說話,卻是小瞧了我西門慶,我答應救人,可為的不是你家的金銀財貨,我為的是道義二字。再者一個不知哪裡來的潑賊,就敢在這裡撒潑,真以為陽谷沒人了么?」
門外的玳安實在是憂心西門慶,終於安奈不住,搶進門來,有心相勸西門慶,可話到嘴邊卻道:「蘇大爺,這般沒命的事情,你不去找官府衙門,卻來找我家主人,是何道理啊。」
「你不知,衙門當中欺負尋常百姓他們是綽綽有餘,可遇到了山賊強人,一個個惜命的緊,誰也不肯向前一步,之前縣裡也曾經派人征討過一會,可還不曾到了卧虎崗,便都退了回來,知縣相公見了也無可奈何。」
西門慶聽了,暗道:「縣中這般的大事,我居然不知道,這鄆哥兒……罷了這也是我的過錯,指望所有事都叫他去打探,他卻只還是十四歲的孩童,又不是神仙般的穿越眾。」
蘇炳文見西門慶面色不對,只怕他是後悔了,趕忙恭維道:「現在滿縣之中,誰不說西門慶是第一條好漢,仁義奢遮,據說鄆城縣有個叫什麼及時雨的黑三郎,我看慶哥兒要勝他百倍,更何況我聽說,慶哥兒身邊兄弟好漢如雲,其中有兩個最為厲害,一個關西武將出身,號稱病大蟲薛永,槍棒無雙,又一個是祖傳的相撲,號稱沒面目焦挺,相撲無對,都是義氣無雙之人,所以我才求在此處。」
薛永、焦挺聽得心中歡喜,但面上不好說什麼,只玳安是不聽這恭維話的,「主人,這件事知縣相公都不能做的事情,咱們何苦出頭。」
西門慶笑道:「知縣相公是知縣相公,我自是我,他管的了的,我管不了,但是他管不了的,我卻想要管管!方才蘇大叔說薛大哥與焦大哥都是好漢,這是沒錯的,只我可不敢與那孝義黑三郎作比較,要是叫人知道了,豈不笑話與我?說我不知世面。」
他們幾人見西門慶說的謙虛,都有話要說,西門慶卻拜拜手道:「不要多言,這救人如救火,片刻耽擱不得,蘇大爺,那賊人叫你備下的銀兩,你準備的如何?」
蘇炳文道:「只備下五百兩白銀,三千貫銅鈔,還有些許的綾羅綢緞,金銀首飾。我家剛剛出了貨,暫時沒那麼金銀。」
西門慶點點頭道:「不用這麼多,只要百兩銀子,銅錢多些,兩三匹的綢緞,再準備兩大口箱子,箱子底部都拿石頭裝了,只面上擺好金銀,不要叫人看覷破綻。還有我聽說你家中有一口好刀,請借來一用。」
蘇炳文道:「正所謂寶刀贈英雄,紅粉送佳人,那刀便就送給慶哥兒了。」
西門慶聽了也不退卻,拱了拱身子謝道:「如此多謝相贈。」心裡惦念著,欒廷玉要走,本還不知道送他些什麼,這下卻有了好物件,武將愛兵刃,正如佳人好粉妝一般。
吩咐了蘇炳文,又對薛永與焦挺笑道:「這一去可怕失了性命,兩位大哥可願意去否?」
「怎麼不敢。」
「哥哥在哪,我便在哪。」
「主人,我便是也要去的。」玳安本是怕的,可見不能勸了西門慶,只能爭先說道。
西門慶見了哈哈一笑「咱們就去會一會那個什麼虎?」
「穿林虎。」
「哦,先打了一個『沒面虎』,又來一個『穿林虎』量他有幾分的本事。」
「主人,我認為還是計較一番的好,小心些總不會是壞事。」玳安望向西門慶道,此時他心裡已經在開始想,怎麼能將這次的風險降到最低處。
薛永也道:「玳安說的不錯,對方畢竟人多。」
西門慶嘴角一勾:「也好,咱們先回家準備兵刃,其餘的慢慢細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