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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坑

  西門慶有焦挺守著門戶,一夜睡的香甜,牢中的獄卒犯人看著心奇:「西門都頭乃是那王相公下入牢里的,怎麼不見他有半點的擔憂之色,果真是身包虎膽么?」


  身旁一人聽了說道:「你知道個甚麼?西門都頭是何等人物,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雖然一時落難,但終究有貴人救他,說句殺頭的話,就算是王相公聽了沈章小人之言,一心要害死西門都頭,你以為他能得成么?卧虎崗上幾千賊寇都叫西門都頭殺散了,陽谷縣裡誰敢惹他,莫說他家裡的惡漢,哪個不是厲害角色,倘若逼的急了,殺官造反,又待怎的。回去瞧瞧,那個名喚焦挺的,你惹得起么?」


  獄中正說著西門慶的厲害,外面守門的人進來說道:「你等在說什麼閑話,還不伺候西門都頭洗漱,外面來了個什麼大官,點名要見西門都頭,我看他模樣,是要幫西門都頭伸冤。」


  「你看我說什麼來,西門大官人乃是吉人自有天相,都不要搶,俺去伺候。」


  眾人知道好處,都有心在西門慶面前賣個乖巧,誰肯叫他一人把情面賺了去,都一發擁了過來,守在門口的焦挺見了,登時自腰間處拿出利刃,喝問道:「你們有幾條命,敢來尋死。」


  「焦大哥誤會了,我們幾個是來侍奉西門都頭,外面有官人傳言,要幫西門都頭伸冤。」


  焦挺不肯輕信,「既然如此,是我莽撞,休怪,休怪,現在俺家哥哥戴罪之身,怎敢勞煩你們伺候,你們都退後些,只將熱水留下,叫我來做就是了,至於吃食,不勞諸位費心,稍時自有人送來。」


  他這幾句話雖然得罪了人,不過也小心謹慎之舉,獄卒雖然有幾個不忿的,但一看西門慶臉面,二來焦挺也有惡名傍身,誰也不曾真的說什麼,只提了些熱水,不在話下。


  「這是衙門口傳出消息來了?看來塵埃已定,真想看看,沈章那廝是什麼臉色。」西門慶自言自語道。


  不出西門慶的預料,王相公一夜審訊,包括謝希大在內的一干人證,全都翻了口供,言說是沈章吩咐他們作下此事,為的就是栽贓陷害西門慶與秦知縣,還有沈章遞上去的那本賬簿,也被指正是偽作,上面記載的,多是虛假之物。


  ………………


  昨夜,縣衙大堂之內。


  「我來問你等,有學生沈章,言說你等狀告秦知縣貪贓枉法,侵吞朝廷撥下修築河堤的稅銀,都頭西門慶,草菅人命,可有此事?」


  眾人默然,都瞧向沈章,沈章言道「你們看我作甚,把你們之前說給我的,再說一次給王相公便是,」


  謝希大早就被剛才一事嚇破了膽子,跪在地上戰戰兢兢,不敢多說一言。他現在才知道應伯爵為何不趟這渾水,為何不拿這到手的富貴,直娘的這哪裡是是富貴,這就是催命符,人人都說西門慶仁義、仁義,有哪個仁義的人,動則傷人性命,殺人全家的,現時說甚麼都遲了,西門慶那幫人山賊都能砍了,更何況自己的一家老小?罷了,性命要緊。


  眾人與他一般皆是默然,誰都知道西門慶的厲害,幾個時辰之前,謝希大還滿口污穢之詞,說要至西門慶與死地,現在看來,怕也是受人『點播』,不在敢胡言亂語了。


  沈章在旁看的心急,喝道:「王御史問話,爾等怎麼不答。」


  秦知縣冷笑一聲道:「沈章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方,還不退下。」


  王啟年請咳一聲:「他也是為本御史分憂,秦知縣不要見怪才是。」


  「見怪不怪,還請王御史秉公執法才是,本府怎敢妄言。」秦知縣攏了攏袖子,陰沉沉的說道。


  王啟年對秦知縣的冷言冷語渾不在意,只溫聲言道:「你們不要有什麼顧忌,這裡是縣衙大堂,朝廷王法所在,誰也不敢害了你等,只據實稟報就是。」


  梁宏在中當中年紀最大,聽聞此言后,哭訴道:「御史大人,小人該死啊。」他這一哭,引得眾人落淚哭號,一時間大堂上嚎啕不止。


  王啟年聽得心煩一拍驚堂木,堂下皂隸便喝道:「肅靜!」


  眾人心中惴惴,咧著臉,但卻無人再敢出聲。


  「你們有什麼只管跟本官說,本官為你們做主。若是有人敢恐嚇你們,不要怕,有我在此,誰也不能奈何的了你們。」王相公看了秦知縣一眼,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梁宏道:「有王御史這般的相公恩官,便是我的等的福分,既然如此,那就容小人言說一二,在說之前,還請王相公恕我等無罪。」


  沈章聽了露出歡喜之色。


  「你們都是有功之人,何來罪責?」


  「回稟御史大人,我們本是縣中胥吏,月余前這沈章沈秀才,找到我們幾個,送了我等幾十兩銀子,言說叫我等在您老來時,誣告秦相公並西門都頭,還說事成之時,還有五十兩紋銀相送,若我們要同意了時,便叫我們好活,若是敢說一個不字,只等您來了,便將我等下入大獄,我等聽聞御史大人鐵面無私,最是公正不過,這才敢據實相告,相公若是不信,沈官人所贈送的銀子和書信,都被小人私藏在家中,派人一查便知。」


  此話一處,剩下幾人紛紛附和。「大人若是不不信,可去我們家中搜查,那些銀兩,我們一文也不曾動。」


  「大人,這事當真是怨不得我等,我們都是年老體衰之人,聽沈官人說的厲害,不敢違背,只等您來了,才敢分說一二。」


  謝希大此時嚎的最大聲,不但說沈章栽贓陷害西門慶,朱貴一人子虛烏有,還將這廝與勾欄院聶老鴇的風流事都添油加醋說了出來。


  王啟年面色難看,看去秦知縣,見他面有得色,顯然此時他早已經知道了,這是挖了個坑,等自己跳進去。


  而沈章在側,話聲入耳,臉色不再慘白,簡直是泛綠,哆哆嗦嗦的指著謝希大能人喝問:「你們胡說甚麼?是不是有人脅迫你等,來誣陷我?我什麼時候還寫了書信給你們。」話剛出口,沈章便知失言,這時有胥吏走上堂來,在王啟年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王啟年的臉色已經不是難堪二字能來形容「沈章你好的很。」


  看著王啟年的氣急敗壞,和沈章的失魂落魄,秦知縣則十分愜意的端坐著,品了口小廝奉上來的香茶,渾身舒坦,這件事西門慶做的不錯,不愧自己的精心調教,這下看你王啟年怎麼給我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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