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府衙之論
府衙之內,因為韓樂的身份,外加韓家的勢力,兩個案子並沒有大堂上公審,而是改在在二堂審訊。() | (八)
儘管韓樂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被陷害冤枉的,但誰會信呢?人證物證俱在,就連韓樂的老子韓振,都認為人是自家兒子殺的。
就在要定罪之時,韓振終於又一次趕到了府衙,朝著堂內的諸人,團團唱個大喏。
礙於他的身份,堂內不少人都起身還禮,包括程知府在內,唯有花太監花承受穩坐釣魚台,臉色不喜不悲的看著。側著身子看了眼秦通判,看他臉色,也不知心中是何想法。
依照他的性子,是不願意跟人鬧的太過,畢竟他的後台是在宮裡的那位梁隱相,在地方上任,不過是找個養老混錢的地方,可韓家為了對付西門慶,居然趁梁相公與童貫那廝暗鬥時,使個人情,將自己調往他州,真當自己是泥塑的一般,沒有火氣么,他本就想找個由頭,給韓家一個教訓,沒想到瞌睡就有人送來枕頭,西門慶給他這麼一個把柄,他要是不給韓家來一擊狠得,豈不是叫人小覷了?
再加上西門慶送來的八千貫財貨,自家侄兒花子虛也不斷在說他的好話,花太監十分樂意,給韓家找個不痛快。
韓樂看見自家老子來了,掙扎著撲了過來,抱著他的大腿哭訴道:「爹,此事不是我做的,我是被西門慶那廝陷害的。」
韓振看著已經有些癲狂的兒子,心中不知是哀痛還是憤恨,縱然還是有些心疼,但現在這個境況,已經是不由的他胡來,一巴掌扇了過去,將韓樂打翻在地,渾身顫抖著罵道:「你這個不孝子,還不閉嘴,你得罪過自有朝廷,自有堂上諸位相公商定,豈容你來胡言亂語。」
韓樂還不曾見過自家老子這般說話,一時倒在地上不敢多言。
馮家的案子還未曾了解,現在府外又來了趙家幾口前來告狀,兩案三命,這擺明了是要徹底弄死韓樂,而且韓家也要被牽連,現在他就算四處求人也遲了,西門慶那狗賊,原來早就惦記著韓家,給他下套,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辦了個鐵案,人證物證俱在,還被當場抓獲,仍是誰來了,此事也無可辯解。
長嘆一聲,韓振又朝著程萬里唱了一喏,說道:「下官治家無方,家門不幸,管束不嚴,居然出現了這等的惡事,讓那些地痞無賴蠱惑了下官那不成器的逆子。事已至此,下官也不敢求大府與諸位相公徇情枉法,只求大府能根究那些個誘良作惡的賊人之罪,讓他們不能再害了其他家良家子弟,也給那些受害人一個交代,此事之後,下官會上書朝廷,給官家與朝中的諸位相公闡明此事,然後引咎辭官,帶了孽子去往他州,了此殘生。至於程大府的恩情,將永遠銘記在心。」說著,老眼裡就流下了兩行濁淚。
看他這般的作態,程萬里原本秉公執法的心思,有些遲疑,他之前下定心思要秉公執法,不留情面,一來是韓樂的罪名不可抵賴,二來也想教訓下韓家,實際掌控這東平府的實權,三來也能在民間博得一個好名聲,在加上童相公在朝中勢力,自己在官家心中留個好印象,日後或許再升一步,位居宰執,也未嘗不可。
可現在韓振將姿態擺的這麼低,往日程萬里對他的怨氣,有所消減,他離了東平府,往後東平府里也就沒能跟他爭權,還承諾日後有所報答,要知道韓家再朝中的勢力,也不算小,要不是此事事出突然,又惹得州府人盡皆知,再加上花太監與秦通判在旁煽風點火,韓振決不至於如此行事。
韓振這般低聲下氣的作態,除了給程萬里那低做小之外,也是在給花太監看,就算他把這件事上告給官家,也希望官家能看在他韓家祖上的情面上,繞過韓樂這一次,至於辭官一說,就是對自己懲戒。
看著有些遲疑的程萬里,花太監與秦通判知道這廝變卦了,果不其然,程萬里走了下來,將韓振扶到座椅上,嘆道:「韓相公之情,萬里已經盡知,但此案頗為重大,以我之見,不如上報朝廷,請了刑獄使來判。」他這番話,雖然看上去是將此事推脫了出去,但實則是在告訴韓振,此事老子不管了,也不給韓樂定罪,你自去找刑獄使門路。
韓振如何聽不出程萬里話中的意思,起身又要朝著程萬里行禮,卻被程萬里攔下了。
韓家在東平府里也算是頗有人情面在,聽了程萬里這般說,也都懂他意思,紛紛點頭稱是。
看著程萬里眉宇間的得色,韓振雖然不甘,但現在也只能承他這個人情,至於花太監與秦通判二人相互對視一眼,暗暗點頭。
秦博身為東平府通判,這等刑獄之事,正是他的管轄範圍,故此他身子一直說到:「大府此言差異,韓樂一事,事關重大,兩案三條人命,現在拿馮家村百姓與趙家幾口,全都在府衙之外,我等身受皇命在此,斷沒有命案不審理,先交由朝廷刑獄使來判的道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此事一出,我東平府百姓如何看待我等,泱泱眾口,我等如何處置,大府明睿無雙,當能還東平府百姓一個公道!」
秦通判這句話,說的可不輕,反正他已經要調往他州,對於程萬里也沒什麼顧忌。
而花太監在秦博說完之後,也接了一句:「秦通判說的是,此事若是叫官家知道了,對大府不利吶,至於韓相公愛子心切,誰都能理會,但朝廷律法,決不能徇私舞弊,否則愧對聖上洪恩。」
花太監冷眼看著程萬里,直接拿著官家聖人壓他,他二人一個是童貫門下,一個是梁師成的心腹,本來就不對付,話到此處,還給程萬里摁了一個帽子,愧對官家聖恩,這個罪名可就大了。
他二人一唱一和,大殿之上,頓時鴉雀無聲,都直直的望著程萬里與韓振,看他們如何應對。
韓振本來以為此事有了程萬里的承諾,便萬事大吉,縱使花太監與秦博心有不服,也不會再堂上提出來,拖延一些時間后,他就可從容處置。
哪裡想到,花太監與秦博這次就是拼著與程萬里撕破麵皮,也要處置自家,一時間恨的有些咬牙切齒,雙目不斷的在花太監與秦博的臉上掃去。
至於程萬里,被他二人當眾打了麵皮,臉色也是陰雲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