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悠娘身死
第322章 悠娘身死
被她這番話驚到了，京兆尹府的衙役和巡城官兵互相看了一眼，一時間誰都沒聽明白她這話中的意思。
就在這時，四周人群又爆發出不小的驚叫，他們心中一緊，趕忙抬頭向著司重明身後看去。在眾人瞪大的眼睛中，邢悠娘再次舉起刀向著麵露懼色的蕭恒之狠狠落下！
“啊——”
鮮血順著蕭恒之的胸膛噴灑而出，慘叫聲直擊人心，不少膽小的人忍不住偏過頭去不敢再看。
當著他們的麵行凶殺人，這還得了！
衙役和官兵站不住了，呼喝著就要衝上前去！
司重明卻在此時動了，長刀抬起，橫在他們的去路上。
眾人一愣，開始覺得她是說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了。巡城官兵領頭的曾在城門口見過司昊天，對司家霸道至極的行事風格略有了解，不禁一陣頭疼。
若非被逼無奈，他是在不想跟司家人起衝突的。
他搓了搓手，賠笑著衝司重明道，“司小姐，您這是幹什麽啊？要是那人得罪了您，您讓小的把人帶回去，小的必定從重處罰，您這當街打殺，實在是對您自己也很不利啊！”
京兆尹府的衙役不認識司家人，見他對麵前女子這麽客氣還頗為訝異，心中也有些忌憚。可是眼瞅著受傷的人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他們也不能放任凶手把人全都殺光啊！
當即衙役說話也就不那麽客氣了，他橫眉怒目看向司重明，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兵刃上，“這位姑娘，如果你再不讓開，就莫要怪我們以妨礙公務對你動手了！”
見他的動作，他身後所有衙役也都握著武器，時刻準備一聲令下就動手。
氣氛僵持不下，大戰一觸即發。
巡城官兵著急不已，豆大的汗滴從額頭上直往下冒。
但是司重明依舊不為所動，長刀依舊橫著，人也依舊擋著，半點讓開的意思都沒有。
而另一頭，邢悠娘已經拿著刀朝還有口氣在的李俐走去。
眼見再也耽擱不得，衙役們最後一絲耐性也消磨殆盡，隨著一聲“動手！”出口，兵刃出鞘聲此起彼伏，眾衙役大喊著朝司重明衝殺而去！
司重明眼神倏地一厲，長刀隨手而動，瞅準時間，猝然飛出，裹挾著破風之勢穿過人群，以閃電般速度擦過衙役們的耳邊，鋒利的刀刃帶下幾縷頭發，最後一聲巨響焊進眾人身後十幾丈遠的木樁之上！
刀刃發出的嗡鳴聲還在耳畔經久不散，衙役們僵直了身子，不可思議的轉頭看著柱子上還在震顫的長刀，心中詭異的冒出些許劫後餘生之感。
他們不禁想，若是這刀再移半寸，削下來的，就是他們的耳朵了······
幾聲抽氣聲猛然響起。
在他們身後，帶著殺氣的女聲冷冷說道，“這次隻是警告，誰若不怕死，盡管硬闖個試試。”
“······”無人敢答。
誰會不怕死呢，實力差距如此明顯，上去豈不是和找死沒有區別！
眾衙役臉色難看，巡城官兵則吐了口氣，暗歎自己還好沒輕舉妄動！
隻是這一個猶豫的時間，那邊，邢悠娘的匕首已經在李俐身上又補了一刀。
至此，三個罪魁禍首全都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哐當——”匕首落地，在石板上震蕩了幾下最後歸於平靜。悠娘肩膀微顫，低聲的笑逐漸擴大，最後演變成仰頭大笑。
“哈哈哈哈哈······”
她解脫了，她親手替自己報了仇，此生無憾了！
大笑再次轉變成嗚咽，邢悠娘蹲下身子，將自己牢牢抱住，淒涼委屈的哭聲聽得在場眾人一陣不忍，也跟著濕了眼眶。
司重明走到她身邊，蹲下將她抱進懷裏，感受著她身上刺骨的寒意，“你做得很好，悠娘，做得很好。”
哭聲停止，邢悠娘從腿間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司重明，“謝謝你······謝謝你，重明。”
“······”司重明沒有說話，也當不起她這聲謝。
有些話李俐他們說得沒錯，邢悠娘會變成現在這樣，全是因為和自己交好的原因，如果一開始她沒認識自己，她根本不用經曆這些，隻要按照既定的人生走，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丈夫，生幾個健康漂亮的孩子······她本該有平凡又美滿的一生。
難道這就是上天對她重生的代價麽？她想改變自己和家人的結局，就要犧牲別人的人生？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雙冰冷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邢悠娘抬頭看著她，“重明，我從來不後悔和你成為朋友。他們害人是他們自己心中有惡念，你不要因為別人的錯誤責怪自己。我，還是最喜歡那個張揚又明媚的司重明了。”說完，她嘴角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純淨又美好。
司重明同樣回以一個微笑，同時反握住了她的手。
事情看似已經結束，衙役和官兵踟躇著上前，走到司重明身邊，小心翼翼的問，“司小姐，能不能讓我們把這位姑娘帶走？”說完還生怕她生氣似的連連保證，“我們定會好好照顧她，不會動她分毫。”
沒辦法，當街殺了三個人，這事影響實在太大，他們不把人帶回去實在沒法交差啊！
“不用了。”
沒等到司重明說話，她懷裏抱著的女孩卻站起來了。她歉意地衝他們笑了笑，“抱歉，是我給各位添麻煩了，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司重明身體一僵。
邢悠娘彎身撿起地上的匕首，手在半空的時候突然被人抓住。
“重明。”
隻這兩個字，司重明略微一頓，還是鬆開了僵硬的手指。
悠娘笑了笑，起身看了眼她從小到大，生活了十多年的都城。這裏每一條街都有她走過的痕跡，每一個人可能都在不經意間和她擦肩而過，她是真的很喜歡這裏。
真的，很舍不得這裏。
她看向司重明，“重明，以後，你要替我好好看看這世間，也要替我好好活著呀。”
不等周圍的人品味出她話裏的意思，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把帶著別人鮮血的匕首，就狠狠紮進了少女自己的胸口！
“噗嗤——”
刀鋒刺進肉裏的聲音極為刺耳，鮮血噴湧而出將少女白色的衣衫染成了紅色，如同一隻血紅色的蝴蝶翩然落下。
司重明將人穩穩接住，讓她依靠在自己懷裏。
“重明，你，你別哭啊······”悠娘虛弱的衝她笑笑，想伸手去擦她臉上的淚水，可是手抬到一半又落了回去。
司重明接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邢悠娘就是個這樣的人，外表柔弱可欺，內心剛烈無比。她既提出要報仇，就是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打算。
這些自己都是知道的，也尊重她的決定，她本以為自己能撐住，可是直到真的發生了，她才知道這有多痛苦！
“悠娘······悠娘······”
“重明，你該為我高興的······”指尖在她的臉上摩挲，邢悠娘臉上沒有哪怕一絲痛苦，隻有滿滿的解脫和笑容。
她說，“重明，很抱歉，臨死，還給你惹了這麽大，這麽大的麻煩······”她知道，司重明幫她殺了這麽多人，不論是衙門還是林瑤的父親都不會輕易放過她，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沒讓司重明動手，隻是希望能把她的關係降到最低。
但心裏，還是會愧疚。
她又說道，“你告訴，我爹娘，女兒不孝，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來世，來世一定，會向他們，贖，贖罪······”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每說一個字都費盡了全身力氣。
司重明知道，她就要撐不住了。
“好，我都答應你。”她強忍著淚水看著邢悠娘逐漸失焦的雙眼，“我會替你照顧父母，會把他們當做我的親生父母，你放心，你放心······放心去吧。”
“好，好······你說的，我相信······”似是放下了心頭大石，邢悠娘最終緩緩閉上了雙眼。
與此同時，司重明感覺到，貼在自己臉頰上的手也如同所有力氣都被抽走一般，從她的掌心之中逐漸滑落，最終無聲地落在邢悠娘生氣漸消的身側。
她知道，邢悠娘已經走了。
“一路走好。”她撫摸著少女淩亂的發絲，想把它們理得順一些，一下接一下，似是已經心痛到麻木，整個人也如同機械一般。
“悠娘！”宋渺和邢知意終於趕到了，見到這樣的場景都知道到底發生裏的什麽事。兩人奔到邢悠娘的身邊，宋渺捂著嘴，不敢置信的痛哭。邢知意跪在邢悠娘身側，伸著手卻又不敢觸碰。
這個一直以來故作大人的少年，此時終於展露出了自己隱藏的脆弱，看著毫無聲息的妹妹，痛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