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這個時候的醫療條件還是非常樸素的,病房中也只是兩張床位唯一間,空間狹窄的可以,並且床鋪也是都是硬板床,儘管陸家人在陸向北的身下鋪了一層厚厚的褥子,摸上去依舊硬實的很。由於病房空間的不足,陸建軍便提議讓陸向東等人先回去,有事兒再找他們過來。三兄弟這麼一想也是,畢竟跟在這裡也是裹亂,倒不如回家按部就班等候父親的指示。陸家三兄弟離開后,陸建軍坐在凳子前心疼的看著陸向北,短短的幾個小時,他似乎老了不少。
陸建軍握著陸向北的手在顫抖,他眼眶微紅嘴唇時不時的打這哆嗦,「寶書……寶書啊,今兒謝謝你了。」
閆寶書蹲在病房的門口,身上的泥土和陸向北的鮮血相結合,漸漸凝結乾涸,他看上去是那麼的憔悴,看上去比陸家人更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閆寶書此時此刻或許是受了原來看過的那些狗血電視劇的影響,他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陸向北之後的種種可能,也就是在這個時刻,陸建軍和他說了話,將他從自我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他慢慢抬起頭,目光獃滯且閃爍著淚光說:「陸伯伯,向北不會有事的,您和嬸子千萬要抗住啊。」
陸建軍到底是經過很多事情的真漢子,外表要比自己媳婦兒看上去堅強不少,「嗯,我陸建軍的兒子都是銅皮鐵骨,這點小傷要不了他的命的。」
陸向北的媽媽更一旁哽咽,雙眼至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過去陸向北。
「寶書啊,你看你這一身都是泥和血的,先回家換身衣服再過來把。」陸建軍從剛剛的狀況中也發現了,閆寶書和陸向北之間的友誼如此的深厚,他看的是既感動又慰貼,可說到底閆寶書畢竟不是陸家的孩子,讓他跟這兒耗著他也於心不忍,這才開口勸了閆寶書回去。
閆寶書蹲坐在門口,木訥的搖了搖頭,「陸伯伯,你別攆我,我想在這裡看著向北。」
陸建軍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自此再沒勸過閆寶書離開。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這閆寶書和陸家的老兩口跟這兒守了整整一下午也都該餓了,陸建軍畢竟是一家之主,這個時候不發話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於是他讓媳婦兒先回家做飯送過來,到了晚上他就跟病房裡陪著陸向北,當然,這陪護的人當中是必須要以後閆寶書的。
陸向北的媽媽回家后做了飯,而她卻沒回來,原因是被陸向東給攔住了,他提議分工合作,白天由陸建軍老兩口陪著向北,到了晚上他們三兄弟輪流過來守著。這樣的提議看上去非常的不錯,於是陸家一家人也就這麼安排了。不過,陸建軍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吃了飯後趁著天色還早就離開了醫院。
房間里靜悄悄的,陸向東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繼而站了起來到了門口閆寶書蹲著的位置,「寶書啊,你剛也沒吃幾口飯,我特意給你留了點在桌子上,看你這樣晚上也不會走了,要是餓了就拿出來吃啊。」
閆寶書全身彷彿都僵硬掉了,動起來時竟然還能聽到骨頭髮出清脆的聲音,他沖著陸向東點了點頭,抬起頭時雙眼紅的可怕,「謝謝大哥。」
陸向東心酸道:「向北一定會沒事的。」陸向東自己都覺著這話說的挺有意思的,明明他才是陸向北的兄弟,怎麼現在看來倒有點和閆寶書有血緣關係了,反過來還得安慰他。
「嗯,向北一定會沒事的。」
陸向東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後到了桌前拿了暖水壺,「我去打點熱水,你看你著一身的泥,就算不換衣服也該洗把臉啊。」說完,陸向北推門出了病房。
閆寶書趁著屋裡沒人,突然有了精神頭,可就在他起身時他才發現,他的雙腿已經麻痹了,噗通一聲過後他栽倒在地。這在閆寶書的眼中都不是問題,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重要過陸向北,他連滾帶爬的到了病床前,握住了陸向北的手,憋著哭聲說:「向北,你醒醒啊,睜開眼睛看看我,行不?」
陸向北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臉色蒼白嘴唇略顯發乾。閆寶書在沒有得到回應之後伸出右手,顫顫巍巍的到了他臉頰前,輕輕的撫摸著,像是要描繪出陸向北往日那笑起來的輪廓,「向北,你不是喜歡聽我唱歌嗎,我唱歌給你聽吧。」閆寶書此時狼狽的可以,張嘴時牽動了頭髮上的塊凝固的土卡拉,只見那塊土卡拉掉落在了陸向北的手臂上,閆寶書連忙用手掃開,帶著歉意說:「抱歉,弄髒了你的衣服。」閆寶書把那塊土卡拉扔到了地上,抿了抿嘴唱道:「認識……認識你之前是無靠無依,認識你后無葯可醫,原本以為你只是短暫的插曲,沒想到你竟成不朽的傳奇……」閆寶書開始哽咽,「向北,我不後悔來到這裡,可如果你自此不再醒來,那我還有什麼動力在這裡活下去呢?」
陸向東從水房打了熱水回來,到了門口時透過門玻璃看到裡面的情形,他雖然聽不清裡面在說什麼,但他可以看得出來,閆寶書十分的傷心。陸向東嘆了口氣,便抱著暖水壺到一旁坐下來抽煙了。不一會兒,安靜的走廊里傳來一陣陣跑步聲,那聲音似乎有些像是要地震了,陸向東銜著煙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顧軍彷彿脫了韁的野馬一般沖了過來,「大……大哥,向北咋樣了?」顧軍一路跑來已經累的不成樣子,他雙手扶在膝蓋上喘息道:「咋好端端的就受傷了?」
陸向東安慰他說:「你別急,有話慢慢說。」陸向東指了指病房裡頭,「寶書應該有點了解這件事,他跟裡頭呢,你進去問問他。」
「恩,我先看看向北。」顧軍跑的腰疼,他扶著腰推開了並病房的門。
閆寶書聽到動靜放開了陸向北的手,隨後便盤腿坐在了地上。
「咋還坐地上了呢,多涼啊。」顧軍想要上來扶閆寶書起來,結果中途就被閆寶書用手攔了下來。
「讓我跟這兒坐會兒吧,我腿麻了。」
「嗯。」顧軍從旁拉過椅子坐下,看著床上的向北說:「咋會是這樣呢,到底是誰下的黑手,要是讓我知道了,我一定弄死他。」
閆寶書低著頭,「說啥胡話呢,要是讓向北知道了,他肯定跟你急。」
孤軍撓了撓頭,眼淚汪汪的說:「我和向北認識這麼久了,就沒見他這麼狼狽過。」
「顧軍,這兩天我哪都不想去了,我只想在這裡等向北醒過來,別的事情你就費心吧。」
顧軍應聲點頭,「這都是應該的,只是……」
「別勸我,我哪兒都不想去。」閆寶書抬起頭,注視著陸向北憔悴的面容說:「對了,還得求你幫我個忙,去我家一趟,幫我拿套衣服過來,我不想讓向北醒來之後看到我這個德行。」
「好,我一會兒就去。」顧軍一到犯愁的時候就會煙癮大作,可這裡是陸向北的病房,他也只能忍著,於是他的肢體上就開始不那麼規則了,左右晃動了幾下後為了分散注意力便問閆寶書說:「到底咋回事啊?是誰把向北打成這樣?是完四寧嗎?」
閆寶書搖了搖頭,「不是他。」
「那是誰呢?」
閆寶書依舊是搖頭,片刻后他轉了過身,面對顧軍說:「我今兒回了趟家,就在準備回到向北那邊的時候,路上碰到了陳宏兵一群人追著人打,我當時也沒多想,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杜新國突然從我身邊經過,小聲的跟我說讓我趕緊去找向北,在馮海棠家那邊,我聽了之後也沒多想就去找了,可我畢竟沒去過馮海棠他們家,只能去找完四寧,他陪著我在馮海棠家房后的泥草地里找到了向北。」
「後來呢?醫生咋說的?」
閆寶書抿了抿嘴,帶著哭腔說:「醫生說向北的後腦勺上有個口子,應該是被磚頭之類的硬物砸過,幸好傷口不大,不然也不可能挺到我找到他。」閆寶書猛地仰起頭,吸了吸鼻子後繼續說道:「可他還是成了這樣,失血過多。」
顧軍氣憤的握緊拳頭,「一定是陳宏兵乾的,我要去弄死這犢子。」
閆寶書其實也覺著這件事和陳宏兵有著聯繫,可苦於沒有證據,於是也只有等陸向北醒來以後才能做最後的定論。閆寶書雖然打架不是能手,但他卻有著足夠的信心弄死陳宏兵,這是他能有用來保護陸向北唯一的武器了。
「完四寧下午的時候還在這裡的,現在不見人了,我想他應該是去調查這件事了。」閆寶書看向顧軍,「如果可以,你也過去吧,我想完四寧終歸不好讓自己的兄弟調查自己人吧,你過去也能搭把手。」
顧軍明白閆寶書的意思,「嗯,你就跟這裡好好守著向北,我去找完四寧了。」
顧軍臨走之前到床邊和向北握了握手,隨後就按照閆寶書剛才的指示先去了老閆家給他拿衣服,隨後又騎車去了完四寧的地盤上找人。
閆寶書在顧軍走後依舊姿勢不變的坐在病床前,陸向東進門時想要勸一勸的,可話到嘴邊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閆寶書現在是被多種情緒所纏繞,除了擔心陸向北之外,另外一股最強大的情緒就是憤怒,若真是陳宏兵下的手,他不會善罷甘休的,當然,換了別人也是一樣,不死不休!